第四章 威压众生
南境道天宗内，道天宗掌门林长风问道：“师弟可还记得，你是如何回来的？”
杨天哲摇摇头，他只记得自己因为轻敌被大妖曹旭击败，命在旦夕。再醒来时，已经躺在了道天宗自己的居室内，而杨莲也在一旁沉睡，好似带杨莲离开南境，是一场虚幻的梦。
林长风道：“如果我的猜测没错，正是杨莲救了你。”
“什么？”杨天哲难以置信，“可是，这么多年来，莲儿始终无法踏入修行。他如何……”
杨天哲没有再说下去，他想到了那个最不可能的可能。
“我们用了十五年的时间来确认他的身份，却始终如一团迷雾，难以看清。但今日，我们不得不考虑如果他真的是仙人转世的可能。”
“这……”
“你与杨莲，皆是在道天宗后山被发现。你虽然身受重伤，却有神异的力量在修复肉体，那股力量，连我也不敢探查。更令人讶异的是，杨莲口中布满了血，准确来说，是大妖曹旭之血！”
杨天哲心神剧震，“难道是，莲儿杀了大妖曹旭？”
林长风点点头，“要么是洞天福地的天玄金仙，要么就是杨莲。师弟更愿意相信哪一个？”
杨天哲目瞪口呆。
中土、南境、北荒、东海、西谷，这是红尘人间的大致势力划分。除此之外，在南境天涯、东海海角、北荒渊下、西谷灵山，尚有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内里藏龙卧虎，天仙、玄仙、金仙不一而足。明面上仍是三界主宰天帝的麾下，却是自成天地，以体悟天道为主，不会参与到红尘人间的纷争中来。
若是洞天福地中的上仙出世，只怕整个南境也撑不过其一招。
想到杨莲唇齿之间的大妖之血，杨天哲不得不承认，唯有杨莲杀了大妖曹旭这一种可能。
“师弟如何设想暂且搁置，现在，我必须亲自问询杨莲一番。再决定是把他送往中土迎仙门，还是……”
杨天哲明白，如果杨莲真是上仙转世，那么抵御妖族入侵，便易如反掌了。
身为修道之人，本不该有此利用他人的心思。但为了南境的安危，为了道天宗的存亡，林长风身为掌门，必须尝试一切努力。
“天哲师弟，你先起来吧。”
杨天哲身为道天宗四大长老，却是在妖族进犯之前擅离职守，如何惩处，还需细细商讨。
杨天哲垂首跪在无极殿前，却是无颜面对昔日道友。
“师弟罪不容赦，还请师兄责罚。”
林长风已逾百岁高龄，若非自幼修道，早已行将朽木风烛残年了。但此刻的林长风却是精神矍铄，神采奕奕，瞳眸漆黑如墨，比之婴儿还要明亮。
“我等虽是修道之人，却也能体谅你舐犊之情。天哲师弟这样做，也是为了保全杨莲这个孩子的性命，何错之有呢？”
“但据守道天峰，抵抗妖族进犯是我的职责。我却……”
杨天哲难以启齿。
在杨莲七岁都无法迈入仙途时，同修好友皆是劝说杨天哲送走杨莲，为了道天宗，也为了杨莲。
只可惜，杨天哲一意孤行，始终把杨莲留在身边。直到近日，妖族有了大举进犯的迹象，没有修为的杨莲，实在凶多吉少。
林长风故意撇开话题道：“杨莲这个孩子，我亦是心生喜爱。但他的存在，很大程度上左右了师弟在大是大非上的抉择。如果能确定杨莲与仙人无关，我会联系中土迎仙门的道友，接他过去。”
杨天哲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他不知该谢恩，还是拒绝掌门师兄的好意。只能伏低了身子，默默啜泣。
林长风看杨天哲如此模样，也是于心不忍。
“但杨天哲擅离职守也不可不罚，便令其镇守抵御妖族进犯的第一道山门防御，不可有误！如此，师弟可能接受？”
林长风先是妥善安排了杨莲，再从轻处置杨天哲，如此已经是仁至义尽。
杨天哲起身再拜，“谢掌门师兄！”
一旁的道天宗长老李宁义忙上前扶起杨天哲道：“天哲老弟切莫伤怀，人总有悲欢离合，不可因此坏了道心啊。”
道天宗一派祥和，掌门仁厚，长老亲善，弟子谦恭，甚至没有高低之别。这句宽慰的话，并无半分虚假。
杨天哲道：“是啊，我已经是一百岁的人了，却还是勘不破人世间的情，也许，这就是我无法成仙入道的原因吧。”
李宁义道：“哈哈，天哲老弟谦虚了，如今的你，可是在座所有人当中，最有希望成仙的一位。”
“嗯？”杨天哲不解其意。即便抛开掌门林长风不谈，在杨天哲前面，依旧有三大同境界长老，怎么也排不到自己成仙才是。
林长风解释道：“十五年前，有仙人坠落凡尘，那种令人心悸的气息，再度出现。而天哲师弟，你体内有一股远超红尘人间的力量。我知道从何而来，也不知是谁灌入你的体内。但眼下，你的确是最有可能晋升天仙之人。”
十五年前，神州南境，原本清亮的天色之下，极速凝聚黑漆漆的殃云，如同天穹即将倾覆。
南海海面似乎也在回应这亘古未有的惊骇变数，搅起深不见底的旋涡。
随即，惊雷之声起于无常，炸裂于虚空，一股摄人心魄的气息波动席卷整个红尘人间。
辟谷炼气士、凝元修真者，甚至是人间绝巅的地仙之祖，皆是自灵魂深处，涌现一股生死危机。
与此同时，一句霸道无双的话语，响彻红尘人间。
“吾当执天地法，而非天帝法！吾重临仙界之时，尔等皆为蝼蚁，哈哈哈……”
张狂肆意的大笑，犹如背对三界众生，睥睨漫天神佛。虽然有一种自九重天宫跌落黑白无间的感觉，却让人清晰的感知到那股一往无悔的坚决的意志。
随着这句听着极为矛盾的话语传出，天际一道赤金色的光芒打破尘世的惊惧与呆滞，像是最炽烈的羲和日阳，像是最灿烈的帝子金乌，更像是佛光普照的大日金光轮。
威压众生！
人族地仙不敢仰望亵渎，化形大妖不敢声张造次！
回想起十五年前那场天变，道天宗掌门林长风仍是心有余悸。但杨莲若是仙人转世，则万事无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