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道阻且长

梁无痕自知对杨莲的出手，必然有因果报应，不想竟是来得如此之快。刚刚亲眼见证了朱玉荣惨死在欲望野心中，现在，轮到他付出代价了吗？

但是，听这无名生灵的话语，是在针对自己的徒儿余道平，这让梁无痕只能苦苦哀求。

黑龙敖无虚道：“你要清楚一件事，我不是在与你商量什么,只是出于最后一点仁慈没有选择彻底抹除你的存在。”

梁无痕道：“如果前辈真的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老朽愿意舍弃一切去达成，还望前辈不要与小徒为难。”

“你，还不够格。即便是当下,你也只是我的一枚棋子。”

不想再听梁无痕的废言，敖无虚只是散发自己的金仙气息，便让梁无痕再也无法发出声音，无法传达任何音讯。

而在此时的梁无痕面前，手持蛟龙翦的余道平正御云而来。

“师尊？”

刚刚踏足灵脉之源流地的核心，余道平便看到了凭空而立的师尊梁无痕，但是那种僵滞的状态，又好像是一具没有了神魂的傀儡。

“余道平，你终于来了。”

“嗯？”余道平顿时明白,眼前之人绝不是师尊，无论是语调还是语气,都不是。“你是谁？又为何在此处等我？”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欲行之事，必须终止！”

“我欲行之事？你是指，杀杨莲吗？”

敖无虚道：“然也！”

余道平知晓斩杀杨莲非同小可，绝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但是这未知的存在竟然占据师尊的身体拦阻自己，实在可恶可恨。

“如果，我一定要如此做呢？”

“那你就只有一个选择，杀了我，或者，杀了你的师尊！”

“你……”

“这是你成为东海救世主的代价，你可以自行选择。”

余道平顿时陷入两难的抉择之中。当初蛟龙翦找上他的时候，已经将利害关系说明，如今能够拯救东海的，唯有杨莲体内的神秘力量，这也是他不得不斩杀杨莲的原因所在。

本来对杨莲就没有敌意，东海蓬莱又对不住杨莲，余道平心有愧疚。加上牺牲一个无辜的人，去拯救其他人，是不公平的事情。这些都让余道平犹豫过。

但是，当面对必须斩杀自己的师尊，才能打开道路前行的时候，余道平终归是迟疑了。

原来，他并不是一个大公无私的人，也从来不是什么东海救世主。他之所以能够做到杀一人而救东海，是因为杨莲与他毕竟只是相识，而没有任何牵绊。一旦将杨莲换成自己的师尊梁无痕，他的性格弱点才真正被暴露。

人因有情而强大，也因有情而怯懦。这是人性的弱点。

“如果你无法做到，现在回转东海蓬莱，守护你想要守护的地方。成与不成，皆是天命。而非牺牲一个人来做到。相信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敖无虚毕竟只是一枚鳞片的力量贮存，消磨了天仙凌虚剑，又镇压了地仙梁无痕，能够发挥的实力优先。如果能够劝说余道平放下，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余道平眉头紧蹙，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命运弄人，如果成为英雄的代价之这般沉重，又有多少人愿意如此呢？

“如果杨莲不死，前辈可有阻止东海浩劫的方式？”余道平还抱有一丝希望。

“东海浩劫？你难道不知，只有在灰烬中重生，才是建立新秩序的起点？如今的三界，仙神俱求长生，枉顾生灵灾劫。圣佛只求己身，万苦全归众生。这样高高在上的仙神佛圣，是应该存在的吗？只有他们死了，三界才能真正的平和，再无厮杀仇怨，再无怨怼纷争。而这一切，必须由反抗开始。”

“我原以为前辈必有高论，没想到却是自己陷入误区。如果牺牲杨莲来拯救东海是错误的，那么前辈想要牺牲东海来创立新的三界，不是同样的吗？以五十步笑百步，前辈的选择，与我不谋而合。”

“人族总是如此伶牙俐齿。不过，我无意与你辩驳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红尘人间东海，只是微不足道的地方，即便是覆灭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难道杨莲就是有什么天大的因果存在？还是说前辈与他是旧识，所以不愿牺牲他？”

敖无虚笑道：“不管你信与不信，我都是三界之中最想杀他的人之一。之所以不牺牲他，是因为相较于三界而言，他还能发挥巨大的效用。而你的着眼之处，还只是小小的红尘人间东海这一隅。眼界的高低，决定了你我思考程度的不同。”

余道平摇摇头，“我的确看不到三界那么广大，但是如果我连自己生存的东海都护佑不了，又谈何福泽三界？”

“唉！我现在有些明白世尊帝佛的理念了，万般皆苦，却是命由己造。但凡红尘人间的生灵能够放下执念，也不会陷入诸多苦果之中。”

“难道前辈没有执念吗？”

“哈，如此说教，反倒是落入了你最擅长的唇舌领域。但你，终须面对这样一个问题。要不要从这具身体上踏过去，去完成你拯救东海的英雄使命。”敖无虚似乎很期待余道平的回答。

落宝混元袋可以借势而为，让杨莲面对昔日的蛟魔军麾下，不得不出杀招。敖无虚也可以顺势而行，让余道平面对他最敬重的师尊，不得不出全力。

一切，都像是注定了的宿命，谁也逃不脱！

余道平双拳紧握，愤恨自己的软弱，如果可以，他宁愿不曾进入过灵脉之源流地地。以往只是说灵脉之源流地无比凶险，也只有在那些地仙前辈濒临坐化之时才会选择进入，而且每一次能够活着回返的都少之又少。没想到，这里面对的是最极致的心神考验，也是最无情的道义摧折。

杀了亲近的人，才可以得到对应的神物，这是灵脉之源流地的规则。

余道平所面对的，并无不同。杀了师尊，才能与杨莲一战。

“蛟龙翦，此人究竟是谁，为何能够占据我师尊的肉身体魄？”

蛟龙翦跃跃欲试，毕竟以它天仙品阶的兵器，还无法与覆海大圣黑龙一战。但是，只有一片龙鳞，却是有取胜的希望。蛟龙翦蛟龙翦，自然是针对龙族的神兵法宝。

“此獠乃是北海龙王之子，也是当年作乱，打上天庭的妖族七大圣主之一，千年前，被天界镇压在东海，维系仙古妖魔的封印。如今，正是它破封而出，毁灭东海的时候。”

“这么说，东海三座岛屿的覆灭，罪魁祸首便是这尾黑龙？”余道平异常惊诧！

蛟龙翦道：“的确如此，本是想让黑龙加固封印的，但是对于天庭的恨，却是加深了这尾黑龙的力量，让它有了逃脱的可能。如果主人想要斩杀杨莲获取那种足以改变一切的力量，所要面对的，也是覆海大圣敖无虚的本体。”

“什么？眼前之人，只是那黑龙的分身吗？”

“分身也算不上，顶多就是一缕意识化身。但即便如此，也有天仙绝颠的实力。稍有不慎，主人与我皆会陨落此地。到时，东海覆灭，便是不可挽回之事了。”

“我明白了。”余道平双手握拳，心中已然下定决心。

“无论前辈有怎样的筹划，我的道，便是弥平一切祸端。即便眼前之人是我的师尊，也不能阻止我的道。”

余道平说着，蛟龙翦赫然浮现，强悍的地仙元力与天仙神兵交融，成为此方天地的绝对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