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太乙三灾

在天界，或者洞天福地当中，生灵不被允许情爱的存在，所有仙人，都是从下界飞升而来，由天仙向金仙不断修行。

不过也有例外的情况，那就是道侣携手飞升，成为神仙眷侣。只要能够永生，在天界琴瑟和鸣也是是有的。最好的印证，便是中天阳明大帝。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或有情义存在，或有情愫暗生，或有贪恋凡尘之心，这些仙人们自愿进入红尘人间者，也不在少数。

而且，修行到仙人境界，情爱只会影响对天道的体悟，即便先忍忍心中不忍，终究是要割舍。

对于寿星而言，他的年岁已太久了，久到三界初立时，他就随着中天阳明大帝飞升，久到天庭的建立，他就是功勋元老之一，久到仙人们来来去去，生生死死，他还在天界，坐看三界沉浮。他本身就是长生的物质衍生，他不想死，岁月便拿他没有办法。

他的寿命也太久了，久到曾经的恋人与后裔在六道轮回中不停变换，成为另一个人，又须臾之间死去。

他看得多了，以为自己会看的开，会麻木，会变得更加无情。

但是，他突然觉得自己修行一生的意义已经完全失去。如果长生只是能够看着亲人不断轮回，却无法陪伴在他们身边。那么，这长生，不啻于一种刑罚！

那一日，跟随中天阳明大帝的寿星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的恳求。

三界的主宰，超脱大罗金仙，逼近鸿蒙古神的存在，中天阳明大帝就斜偎在龙榻上。那床板是龙骨，那扶手是龙筋，亮丽的色泽是龙鳞装饰，柔软的绸布，是龙皮捻成。

那是对龙族的惩戒，那是插手红尘人间的罪罚，那是代价，是警告，是昭示三界的，中天阳明大帝的权威。

“你，知道后果吗？”苍茫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感，也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好似从鸿蒙中传出没有三界之内的任何感觉。

寿星只觉得自己在面对一片虚无，虽然看得见中天阳明大帝的身影，却飘渺至极。

“老臣，知晓！”

老臣，这是在提自己的资历了。寿星试图以此法，换取中天阳明大帝的怜悯。

“如今的仙界，已经很少有当初追随在吾身边那些的仙人了，你是为数不多的一个。你这样做的代价，便是重入六道轮回。也许千年万年，也许一个纪元，你都无法返回天界。”

寿星的宽大额头重重叩在冰冷的天界云雾之上，轻柔的云雾，此刻却是冰凌遍布，利如刀剑。让寿星顿时流出大量血液。

“臣，不悔！”

他不敢再提老臣了，中天阳明大帝不会允许任何人的居功自傲。

“不悔不悔，哈哈哈，我赐予你们永生，赐予你们三界至高的地位，也庇佑你们在三界修行。但是你们一个一个的离开我，想要去那红尘人间。你可知道，当初为了脱离红尘人间那座牢笼，我付出了何等心血？”

寿星自然是明白的，在那个天外大水肆虐，帝城崩塌，万灵陨灭在即的时刻。是中天阳明大帝，将天外大水三分，仙界镇弱水，人间禁归墟，酆都封忘川。弥平天地浩劫，享天地大道庇佑。同时建立天界，划分阴阳，隔开生死，创立修行。此为中天阳明大帝之功也。

“臣，不求回返仙界，也不求永生，唯与妻子相伴，一生足以。”

“哈哈哈……”原本苍茫的声音，在此刻有了些无奈，或者说悲凉的情绪。这让寿星也感到讶异。原来天帝，也是有感情的吗？

“你的儿子，将在这一世成仙，享千年之寿，位列一百零八天将之一。但，千年之后，他将陨落。”

寿星在冰寒的云雾之中，口头谢恩。只要不入轮回之苦，只要能够陪在身边，只要还是往昔的面容，就足够了。

寿星以为夙愿得偿，却不知，这代价是何等的沉重。

那一场仙魔大战，身为一百零八天将的寿星子嗣并未战死。但是为了封印蛟魔军怨灵，所有天兵天将，皆死在既定的谋划之中。

蛟魔军怨灵被封，寿星子嗣的神魂，同样如此。

他突然明白了天帝所说的代价，并不是他来付出。他悔恨自己的所为，却明白自己再无颜面去求天帝，于是再不顾红尘人间，日日守在东海上空，眺望那无尽怨灵累积的，封印之地。也即东海盛传的，灵脉之源流地。

转机是落宝混元袋的重返天庭之心，有了生灵的欲念，落宝混元袋开始以曾经的天将神魂来制造契合天道的人族修士，妄图在这些天才成仙之后，可以帮助自己解脱。

但是，了解经脉之源流地的真相后，那些仙人们，再未有任何提及。

直到最后一次，直到余道平的出现，观望千年的寿星，才看到了希望。

他不能亲自去打破封印，即便他是金仙，有这个能力。可是他不能违逆天帝的命令，不能插手红尘人间的事情。

余道平，便是他的子嗣神魂所化，也是牵动寿星的关键。

“两位兄弟，此一别，不知是否有重逢之日，但，这是我的追求，漫长的仙人岁月对我来说，已经是折磨。所以，我出手的代价，不是陨落，是解脱。”寿星面色平静，他知道后果，却走得坦然。

也就是在这一刻，停滞许久的境界封印，竟然开始动摇。

也许，只有为了红尘人间的苦难而付出，才是真正的天地大道！只顾念自己，又如何称得上仙人？

寿星感受着体内的境界变化，却是苦涩一笑。不允许插手红尘人间的事，竟然还有这一层原因存在。真是，会算计啊！

“原来你，还是放不下。”禄星说道，言语中带着悲凉。当年他能够成仙并且成为南方三曜之一，离不开兄弟的互相帮衬。如今寿星要坠落凡尘，叫他如何不伤怀呢？

一旁的福星也道“我等三人，俱受人间香火而成仙入道。只是，多少年了，我们再未庇佑这些凡人丝毫。身为仙人，这实在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那么，福兄的意思是，一同出手吗？”

“哈哈，是又如何?仙人仙人，因凡人香火而成仙，不能为红尘人间出力，不能保护这些弱小，我身居这仙人之位，也是心中有愧。”

寿星道：“两位兄弟不必因为我的事情而将自己牵涉进因果之中。这是两位道清金仙的斗法，我只是早已被入局。二位如能避而远之，可消除此太乙三灾之一。”

“你知道为何我们三人在凡尘的时候便有解不开的情意吗？你因为曾经的子嗣再现而不得不入局。但是，我们之间的情感关联，也让我们不会坐视你一人独行。这不是你的灾劫，是我们三人的灾劫。”福星说着，一语点出最本质的所在。

天人五衰，仙人四煞，太乙三灾，金仙神劫，即便是飞升仙界又如何？只要得不到天帝的赏赐，只要没有足够的修为，依然会死，会入轮回。

这是福禄寿三星的第三灾，渡过去，大罗有望。渡不过，身死道消。

天帝大道，无情！

“如果我们三人的感情没有那么深厚，你们就不会有此灾劫对吗？”寿星已经深陷局中，看不清事态了。

福星道：“即便是今日，也是他日，即便不是因为你，也会因为别人。时机一到，三灾降临。谁也逃脱不了。不若今日与兄弟一同，成则步入大罗金仙境，败，不过共死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