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草履虫的自知之明

重新整理好仪容，芽衣离开了这间令她感到有些不适的房间。

“芽衣，你没事了吗？太好了！”

琪亚娜穿着一身洁白的，宛如圣女一般的衣服，某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却在琪亚娜的亲近之下成功的失去了效果。

而随着琪亚娜的接近，芽衣能够明显的感受到，她那份属于律者的力量受到了极大的压制，体内的崩坏能也有些运转不畅起来。

而芽衣体内的西琳意识也察觉到了这一点，重新从死寂之中活跃了起来。但是却已经太迟了。

大局已定，西琳已经失去了最后的，从芽衣体内离开的机会。

看着琪亚娜那欢快的笑脸，西琳恨恨的咬了咬牙。

心中的愤恨，不甘，无可奈何，以及那个男人带给她的痛苦，或者说，惩罚，已经足以让西琳知道。

她已经没有机会了。

这一次，只不过是被封印在了芽衣的体内，而下一次，西琳如果再想搞事的话，估计，是真的会被杀死的。

难道，她这辈子，就注定要栽在这些卑鄙无耻的人类手中吗？

“笨蛋琪亚娜，不要靠得太近，你才刚刚觉醒的圣女之力会对，算了，看来已经迟了。”

布洛妮娅摇了摇头，看着突然止住了脚步的琪亚娜。

“没关系的，布洛妮娅，虽然西琳的意识还是醒来了，不过只要有这两重压制在，还是没有问题的。”

琪亚娜欢呼了一声，冲进了芽衣的怀中。

“我就知道芽衣最好了，一定没问题，绝对不会输给什么第二律者的！”

芽衣的身体在琪亚娜的磨蹭之下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随后按住了琪亚娜乱动的小脑袋，有些好气的敲了敲。

“麻烦你们担心了，布洛妮娅，能和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

芽衣将四处乱动的琪亚娜推开，随后率先走向了她们刚刚新建好的寝室。

布洛妮娅紧跟其后，看着芽衣脖颈上的黑色项圈上各个指示灯都运行正常的样子，将又想和芽衣过去贴贴的琪亚娜拦了下来。

“那可就说来话长了，不过，芽衣姐姐，想要彻底消灭西琳的意识，短时间内恐怕还很难做到，在这段时间中，请芽衣姐姐不要离开圣芙蕾雅学园的范围，也不要摘下那两重约束装置，最好，也不要陷入沉睡，不然西琳意识依旧有可能跑出来捣乱。”

布洛妮娅补上了，急匆匆逃走的二人不知道有没有留下的注意事项。

芽衣下意识的摸了摸脖颈上的黑色项圈，冰冷的金属却有着出乎预料的贴肤质感，如果不是布洛妮娅的提醒，芽衣甚至会隐约的忽略掉这个黑色的项圈。

不过头顶上那个沉重的黑色头盔，尽管外联的各个电极都已经被拔掉了，但是却依旧有些沉重。

“布洛妮娅，这个项圈，和这个头盔，是起到什么作用的？”

芽衣总感觉，在有些奇怪的问题上，那个时候故作冷酷的空白涂黑似乎没有骗她。

“我知道我知道！头盔是用来在芽衣抵抗不住西琳意识侵蚀时，可以让芽衣的意识和西琳的意识同时陷入沉寂，然后发出警报通知小白过来对芽衣的意识进行调整，并重新压制西琳意识的意识干涉设备。”

琪亚娜似乎很在意芽衣身上的问题，简单明快的告知了芽衣。

“而那个黑色的项圈，还是由布洛妮娅来说吧，本质上，那其实是个截留芽衣姐姐大脑对身体产生的神经信号的设备，如果第一道压制措施失效，芽衣姐姐的身体被西琳控制，那么这个项圈就会阻断全部芽衣姐姐大脑对身体所发出的神经信号，并发出紧急警报，通知圣芙蕾雅学园进入战斗状态。”

布洛妮娅的讲述让芽衣想到了一些奇怪的问题。

而且，布洛妮娅似乎也像是在有意的，回避一些问题。

“那么，白他所说的，通过这个项圈遥控我身体的事情，到底有没有可能？”

芽衣走进了寝室，径直向着卫生间走去。

突然关闭的卫生间门将想要跟进去的琪亚娜拦在门外。

“嗯，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这个黑色项圈就相当于是一个假的芽衣姐姐的大脑，所有芽衣姐姐想要进行的行为，都会经过这个黑色项圈的二次过滤，以免西琳的意识还有什么其他的手段。”

布洛妮娅没有直说，但是芽衣却依旧明白了布洛妮娅所想表达的意思。

虽然心中难免有一些不安，但是芽衣却依旧清楚的知道，如果是白的话，大概真的不会用这种东西对她做些什么。

“哎呀，芽衣，你就放心吧，小白那个家伙能有什么坏心思，他对男女之间的事并不感兴趣啦，每天晚上都是大姨妈——”

“大姨妈怎么啦？琪亚娜，说啊，怎么不说了？”

德丽莎的脸上带着温柔的，和蔼可亲的笑容。

琪亚娜看了看一旁事不关己，好像一个吃瓜群众一般的布洛妮娅。

“大姨妈，哈哈哈，你什么时候来的，疼疼疼！”

德丽莎揪住了琪亚娜的耳朵，刚想找个地方教训琪亚娜一顿，随后又突然想起了正事。

“对了，芽衣，那个，因为时间紧急的缘故，所以那两个设备不怎么防水的，洗澡的时候要多注意一些。”

芽衣伸向水龙头的手突然顿了顿，随后芽衣无奈的走出了卫生间。

德丽莎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一脸平静的芽衣。

“德丽莎，我没有生你们的气，白呢？”

芽衣有些勉强的，露出了一个笑脸。

这几天的事情，发展的实在太快了，芽衣也感觉有些撑不住了。

“他，他需要休息一会，不用担心他的，哈哈哈——”

德丽莎似乎想要掩饰什么一般的尴尬笑容让芽衣感觉有些不对劲。

不过芽衣更加在意的，却是她此刻所面临的，最为头疼的问题。

“那么他准备怎么解决我身上的后遗症？”

芽衣稍稍的撸起了上衣到小腹的位置，一层细微的汗珠正不断的从芽衣小腹上的皮肤上渗出。

就算是律者之躯，这么出汗下去的话，也是会感觉很麻烦的，而且更加麻烦的，是这具各项感官都异常灵敏的躯体。

芽衣不仅能够感受到十米外，地面上砂石在地面上滚动时的震动，更能感受到，她体内每个器官的蠕动，运作。

而且，过于敏感的肌肤，让原本只不过是小事情的，些微衣物的摩擦，也变成了让芽衣难以忍耐的瘙痒。

德丽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知道芽衣会很难受，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难受。

芽衣重新放下上衣，相对宽松的衣物显然已经说明了，他们是早有预料的。

“那个，小白说，因为时间太赶的缘故，只有芽衣你的神经电流足够强烈，足够密集，这两样设备才能正常工作来着，原本小白想让你不断喝苦瓜汁——”

芽衣的脸色大变，猛地冲进了卫生间，干呕起来。

那特制苦瓜汁带给芽衣的心理阴影，远远不是这么短的时间内所能克服的。

那种记忆犹新的恶苦味好像还残留在芽衣的身体记忆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刻骨铭心？

德丽莎讪讪的，带着琪亚娜离开了。

“德丽莎，看来你们成功了？”

伊瑟琳松了口气，看着浑身仿佛在散发圣光的琪亚娜，拦住了琪亚娜想要进入实验室的脚步。

“这就是圣女之力吧？能不能收起来，我的实验室中还有很多需要崩坏能才能支持运作的设备，受不得一点干扰的。”

琪亚娜的脸色顿时僵硬起来。

德丽莎看了看琪亚娜，随后叹了口气。

“琪亚娜她现在还控制不了这份圣女之力，蓬莱寺九霄同学呢？”

“是谁在呼唤本救世主？德，德丽莎？你怎么来了？”

蓬莱寺九霄从不远处跑了过来，提着一便利袋的咖啡。

“琪亚娜居然真的觉醒圣女之力啦！我还以为那只不过是个——咳咳，不过掌握不了圣女之力也没有关系，只要把我身上的圣痕移植到琪亚娜的身上就好了。”

德丽莎捂住了一旁想要说些什么的琪亚娜。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蓬莱寺九霄同学，你身上的圣痕，实在太多了，太复杂了，但凭我一个人，找到你身上所说的那个圣痕，就已经很困难了。”

伊瑟琳的话让蓬莱寺九霄挠了挠头，随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对了，那他呢？就是德丽莎你所说的那个白！他说不定有办法的吧？毕竟，如果本救世主没有猜错，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盲目吃鱼之主！”

被那么大个教会曾经供奉的神，连起死回生的事情都做得到，区区一个移植圣痕的小事，总该没问题，的吧？

德丽莎叹了口气。

“这次是问题所在，很显然，小白他现在已经记不起过去的事情了，而且他现在很虚弱，需要多休息，很难再帮上琪亚娜的忙了。”

蓬莱寺九霄挠了挠头，一脸苦恼的思索了许久。

“那就让琪亚娜慢慢的锻炼吧！虽然我所看到的琪亚娜就是通过移植我身上的圣痕来掌握圣女之力的，不过我所看到的那些事情，许多都已经和现在对不上号了。”

蓬莱寺九霄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平静的圣芙蕾雅学园。

“本来我看到的未来，圣芙蕾雅学园会被辉煌盟约炮击来着，然后琪亚娜被迫与第二律者的核心相接触，变成了终焉律者，开始毁灭世界来着，原本我都做好硬抗辉煌盟约主炮的准备了，不过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帮上什么忙呢。”

那个悲伤，且绝望的未来没有发生，既然蓬莱寺九霄感到庆幸，又有那么一丝丝的失落。

总感觉她这个救世主，似乎不太那么名副其实的样子啊，总是这么划水的话，该不会有人觉得她蓬莱寺九霄在偷懒吧？

被德丽莎捂住嘴的琪亚娜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她怎么可能成为终焉律者，现在十三个律者还没出现一半呢，怎么就突然要开始终焉灭世了？

哦，对了，她现在只不过是一只连圣女之力都无法控制的草履虫啊，那没问题了。

琪亚娜不觉得她真的有什么成为终焉律者的天分，虽然平时的表现看上去是有那么一点离谱，但是琪亚娜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她这辈子，充其量能够超越那位幽兰戴尔一点点，就差不多已经是极限了，至于更高，更强的力量，琪亚娜不觉得她真的能够去掌握。

至于什么成为终焉律者之类的，要是让她这种整天想着混吃等死的草履虫成为终焉律者，那人类怎么可能打不过嘛！

“蓬莱寺九霄同学，你身上圣痕的问题，等过段时间，小白的状态好些了，我会让他帮你看看的，不过现在——”

“琪亚娜就交给我好了，我们一定很合得来的！”

蓬莱寺九霄被绷带包裹的右手抓住了琪亚娜命运的后勃颈。

“德丽莎学园长你就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帮助琪亚娜同学，尽快掌握圣女之力的。”

蓬莱寺九霄虽然没什么自信，不过还是发出了信誓旦旦的声音。

作为执掌了大量圣痕之力的救世主大人，怎么可能有什么事，是她蓬莱寺九霄所做不到的呢？

德丽莎看了看时间，随后对伊瑟琳发出了邀请。

“神州的技术人员团队因为一些原因暂时没办法亲身到来，不过逆熵的两位理智派的博士却趁着这个机会过来了。”

伊瑟琳眨了眨挂着黑眼圈的眼睛。

“是爱茵和特斯拉前辈吗？要不是她们被逆熵的那些事情分散了太多的精力，说不定这个时候，对抗崩坏的局面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恶劣了。”

逆熵的科研经费，可真的是需要争的，战争的争。

“早安，德丽莎女士，伊瑟琳博士，看来你们都没有休息好呢。”

爱茵斯坦从圣芙蕾雅学员护送的专车上下来，看着脸上都挂着倦容的二人，将原本想说的问候换了下去。

“呦！德丽莎，你可别太拼了，可不是谁都想瓦尔特那个缺心眼一样，还能用理律权能捏一个换上去的，小伊瑟琳，你这又是多长时间没睡了？可别再搞出什么差错，把圣芙蕾雅学园也给炸个底朝天！”

特斯拉似乎有些怒气冲冲的说着，不过德丽莎知道，这份怒气并不是因为她的缘故。

怎么说呢？逆熵在最开始还是一个很不错的组织，直到，一度的经费不足，那位瓦尔特不得不接纳了更多的人进入了逆熵组织的内部。

于是，逆熵的经费就更加不足了。

而爱茵斯坦和特斯拉，都并不擅长争夺经费，做为科学家的她们手头的可用武力并不充足，所以难免有的时候，会比较受气。

“咳咳，特斯拉她，她不是对你有意见，德丽莎女士。”

爱茵斯坦有些担心的解释了一句。

“哎呀！爱茵！德丽莎可不会像逆熵的那些看不清楚局面的蠢货一样，要我看，要是德丽莎这的待遇不差的话，我们干脆就投奔德丽莎好了，省着整天和逆熵中的那些蠢货打交道。”

特斯拉走到了德丽莎的身边，自来熟的搂住了德丽莎的脖子。

“没关系，我不在意的，爱茵斯坦博士——”

“叫什么爱茵斯坦博士嘛，就叫爱茵好了！反正我是不想再回逆熵了，德丽莎，你是没看着昨天晚上那些逆熵的家伙们，一个个送瘟神似地送我们上飞机的情景，在我们走后，居然还开启了庆功晚会！爱茵！你说，这样的逆熵怎么能待的下去？”

特斯拉阴阳怪气的，一点都不想继续忍下去了。

“瓦尔特·杨他也有为难的地方。”

爱茵斯坦无奈的摊了摊手，但是，从二人身后，一个保护的人都没有，德丽莎就已经感受到了，这两位博士在逆熵的处境，的确不那么好的事实。

“他为难？我不为难？爱茵你不为难？小伊瑟琳！你说，要是我和爱茵没有把你带入逆熵这个火坑，你怎么也能做出点创新性的发明了吧！”

特斯拉的情绪十分激动。

正在打瞌睡的伊瑟琳猛地被吓醒了，发出了宛如梦呓般的声音。

“杏，不要动那个试剂，会炸——”

德丽莎有些吃惊的看了看伊瑟琳。

特斯拉和爱茵斯坦也沉默了下来。

“呃，要不，伊瑟琳你先去休息，我来招待这两位博士？”

德丽莎试探的看着一脸迷糊的伊瑟琳。

“哎？好吧，德丽莎，我就睡一会。”

安排好了伊瑟琳之后，德丽莎一边带着两位博士，在重新装修好的圣芙蕾雅学园中熟悉环境，一边发出了些微的疑问。

“逆熵的环境，真的已经糟糕到了那种程度吗？伊瑟琳那孩子以前，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啊？”

德丽莎的疑问令爱茵斯坦和特斯拉叹了一口气。

“德丽莎女士，还是我来说吧，自从第二律者事件后，我们逆熵，不，逆熵夺取了征服宝石和静谧宝石之后，那位奥托大主教一边以经济制裁的方式，限制逆熵的发展，一边，又不断的往逆熵中掺沙子，愈发糟糕的财政问题让杨他，不得不接纳了一部分沙子，后来的事情，德丽莎学园长你也已经能够猜到了。”

德丽莎沉默了下来。

的确是奥托爷爷的手段呢，杀人不用刀，手上不沾血，甚至，有的人死了，都不知道他是被奥托爷爷算计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