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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章 万愿皆至仙簪昱

群和继续说道:“再者,三茅宫怎么就不可能了?杀人栽害,实实虚虚,反其道而行的人太多了。”

“还有,上面发出的指令,下面弟子在执行之时,常常都会出现偏差,这都有可能令结局颠倒。”

“拿此事来说,无隅破坏了三茅宫志在必得的灵矿,他们出于泄愤,派出弟子暗杀无隅,本来是冲着无隅而来的,没承想执行者误打误撞杀错了人,这也是有可能的。”

群和顿了顿,又复言道:“修真界中,那有什么'一二三四五六七',让人一眼就能看清的事,更多的时候,都是呈现出'七五三六二四一'这种杂乱无章的态势。”

“故此,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绝不能妄下判断。”

群秀默不作声,认真倾听,同时她心中也在暗暗思量着群和的话。

少顷,群和望了望窗外,又言道:“自无隅出事以来,我一直盯着这个吕途。”

“在这期间,他没有离开过山门半步,也没有向山外发出过任何一枚信符。这个人是真心来投,还是别有目的,现下还不好判断。”

“我的原则就是,绝不冤枉任何一个人,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有嫌疑的人。不仅仅是他,还包括群风,以及当日在场的所有弟子。”

群秀闻言,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这位师兄暗地里做了这么多事。

群秀瞪大眼睛问道:“和师兄,你查到了什么?”

群和看着云天,缓缓摇着头,他语气之中有些失望,也有些庆幸,“未曾发现异常。”

群秀又问道:“和师兄,你怀疑门中有内鬼?”

群和道:“不好说。此事你无需插手,就由我来调查吧。”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群秀看着这位大限将至的老人,心中一酸,轻声问道:“和师兄,你不再努力一下?”

群和面带微笑,回道:“算了,活了几百年也值得了。”

群秀急道:“师兄何故说如此丧气的话,咱们体修其实就是修的一口气,我师父说过'心气不失,万愿皆至',我觉得师兄你只要去争,就一定能够成功。”

“哈哈哈哈……”群和少见地大笑起来。

笑罢,他看向群秀期待的眼神,说道:“此事挂怀,我心难安。待这件事真相大白了之后,不管结局如何,我定当选一口上好棺木,闭关冲境。”

群和说得铿锵有力,让群秀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群和站起身,双手负后,远眺蓝天。这时,他忽然想到左水东与他开玩笑时说过的一句话:

褶子、褶子,笑神常至,有位老者,面善心慈。

想到此处,群和的脸上不禁泛起了笑容,他自言自语道:“小子,好好保重,等你回来喝茶呢。”

…………

吕途道人在清风山寻了半天,终于看见了想找之人,于是他快速落下身形,来到余直身旁。

余直孤零零的一个人正在一处殿外值守,见吕途到来,赶忙躬身行礼道:“余直参见前辈。”

吕途面容和蔼,点着头“嗯”了一声。

他看着余直,语气温和道:“正巧路过此处,见你一人在此,遂来看看你。”

余直闻言,没有说话,朝着吕途又是一礼。

吕途又道:“修行可有碍难?”

余直答道:“谢前辈关心,最近修练一切安好,未有碍难之处。”

吕途笑眯眯地说道:“那就好,遇到任何问题你都可以来找我。”

余直再一次地躬身答谢。

吕途踱着步,在殿外走走看看。少顷,他走回余直身旁,轻声问道:“最近你左师兄有没有传信于你?”

“传信?”余直心中稍感诧异。

余直是知道传信符箓的,但他一个练气境弟子,很少出山门,在山中的活动范围也很小,每次山门有什么事也是高阶师兄们过来通传,故而只是听说过,未曾见过,更没有使用过。

余直只以为吕途说的是普通信简,干脆地说道:“师兄未曾联系过我。”

吕途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面无表情地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余直。

余直也不知道今天这位前辈是怎么了,他不敢多问,垂首低眉,静静地立在一旁。

少顷,吕途见余直的表情不似作假,他又换上笑容,笑眯眯地说道:“我多方打听之下,也未有你师兄的消息,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了,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余直没有接话,他静静地站着,点了点头。

吕途抬头看了看蓝天白云,不经意间,他的眼神闪过了一丝杀气。

他转过脸又看向余直,道:“如果你师兄给你传信,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也想为他做些什么。”

余直恭恭敬敬地行礼道:“是!我代师兄谢过前辈。”

吕途摆了摆手,道:“不必客气。”说完人已是飞遁而去。

…………

幕府山。

群峰擎天,林秀泉清。

在一处云雾缥缈,紫气萦绕的山峰之上,有一座宏伟高阁矗立其间。

阁楼名为“登天”,雄浑巍峨,气势磅礴,就像一个巨人伫立在山巅之上,睥睨天下众生。

登天阁的顶层正厅,宽阔明亮,装饰清雅,古韵之味犹浓。

南瑞道人身着紫色道袍,席地而坐,他身前放着一张约有一丈来长的矮脚案几,案几上放着酒壶、酒盏。

案几的另一侧,坐着一个面容年轻的女子。

女子头戴玉冠,一袭紫色道袍,鹅蛋脸,面部五官非常流畅,让人看着很舒服。

女子道号南秀,与南瑞是同一个师父的师兄妹关系。

此刻这两人隔案对饮,闲聊谈天。

南秀甜美的嗓音之中,略带着一丝慵懒的语气,她问道:“南大师兄冲击炼虚境,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也不回山门?”

南瑞喝了一口酒,他提着酒盏,慢悠悠地说道:“师兄早已是半步炼虚,各方面条件都已具备,只是差了一个机缘感应而已。前段日子,他出门寻找机缘,没承想,真就给他找到了,也是天数啊!”

南瑞说完,将盏中美酒一饮而尽,借着喝酒之机,南瑞又将神情整肃了一遍,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这位师妹瞧出些什么。

南瑞喝完酒,放下酒盏,他一边给自己斟酒,一边暗暗思忖道:“师兄秘密地去追鬼修,现在又要冲击上境,信中已写明'勿扰',兹事体大,非同小可,他一个人在外,知道的人越少,对师兄来说越是安全。

南瑞将酒斟满,不动声色,又饮了一盏。

修行一事,谁也帮不了谁。

南大选择在外冲境炼虚,有没有人护持?周围环境是否安全?这都是由自己来权衡考虑,不容外人置喙。

南秀明白这个道理,她也没纠结这个问题,喝了一口酒,又言道:“我收到消息,那个叫左水东的,已经跑到东域若椰城了,照着这个方向,这小子极有可能北渡龙江,去往北域某处。”

南瑞见师妹主动转换话题,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顺着她的话,问道:“师妹,他也有可能去中域呀。”

南秀笑了笑道:“如果他只是想在东域潜伏,那他定然不能去若椰城。”

“若椰城百万人口,修真之士颇多,容易露了行藏。”

“他既然敢现身若椰,就必然会渡江北上。选择亡命天涯的人,他们会认为,越是远离事发之地,越是安全。”

南瑞有意“抬扛”,遂言道:“万一那小子不走寻常路呢?”

南秀拿眼稍稍瞪了一下南瑞,南瑞赶忙陪笑道:“我在和师妹开玩笑呢,哈哈哈哈……”

南秀道:“一个人再怎样'不走寻常路',他最终的去处、目的是不会变的。”

“中域是潜藏的好地方吗?中域离着我幕府山远吗?由中域再去往北域,那不是画蛇添足吗?”

“那小子有如此悠然心境吗?”

南秀刚说到“悠然心境”,脑中突兀地闪出了一个儒雅男子的身影来。

南秀一阵感怀,痴痴地低声道:“他会。”

南瑞没有注意到南秀的表情,他细细地想了想,忽而一笑,提起酒盏道:“师妹分析得在理,为兄自罚一杯。”

南秀回转心神,提起酒盏,一饮而尽。

放下酒盏,南秀用袖袍轻拭嘴角酒渍,收拾了一下心情,言道:“底下的弟子真是越来越不争气了。”

南瑞应道:“是啊,这么多人都没抓到他。”

南秀微怒道:“当初就应该派出金丹前去拿他。”

南瑞无奈地摇了摇头,“是师兄不肯,说是这会让天下人取笑。”

南秀轻讽道:“现在不是更丢人。”

南瑞没有说话,自顾自饮着酒。

少顷,南瑞见气氛有些沉闷,遂转换话题,问道:“师妹,你那宝贝徒弟什么时候结丹?可别错过了百年一次的商家秘境。”

南秀淡淡道:“几千年过去了,里面还有什么好东西。”

南瑞笑道:“师妹,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秘境之中好东西多呢。”

“虽然很多人进去过,但得到机缘的人寥寥可数啊。”

“当年我们参加的时候找到过吗?没有吧。”

南秀闻言想了想道:“当时确实空手而归。”

这时,南瑞神秘一笑道:“师兄有幸找到了一件。”

当年南大参加商家秘境之时,曾得到过一根木簪。

回来之后南大将此物上呈宗门鉴别,几个老祖亲鉴之后,认定此物乃是一件储物法器,再之后大家也就不再关注了。

南秀知道此事,遂不以为然地说道:“不就是一个超级大的储物法器嘛。”

南瑞笑笑,“我查过'甲'字密档,当时老祖们说此物乃是一件'储物法器'并没有错。一来,确实如此;二来,是为了掩人耳目。”

太乙密档,分甲、乙、丙、丁、戊五个等级,这“甲”字档是宗门最高等级密档,只有掌门、太上长老这样的人物才可以查阅。

南秀眼一凝,来了兴趣,她问道:“此物还有何功用?”

南瑞饮了一口酒,顿了顿道:“我查过密档之后,曾向师兄求证过,师兄只说了一句'此物可通天'。”

“通天?”南秀口中喃喃道:“什么意思?不会是通往天庭吧!”

南瑞摇着头道:“这个我也不知,师兄不肯细说,密档上写得也是含糊其辞。”

南秀点了点头,“南大师兄好大一场机缘,待我徒儿前去,定要让他擦亮眼睛。”

南瑞坐于长案一侧,笑看着南秀,他没有说话,心神已是痴了。

这时,南秀想到了什么,开口言道:“南大师兄一旦上境炼虚,就要去往上界了,以后就没人陪你下棋了。”

南瑞闻言,赶紧收束心神,他借着喝酒之机掩饰自己的尴尬,“是啊。”

南秀笑问道:“你赢过南大师兄吗?”

被南秀这么一问,南瑞更觉尴尬,他摇了摇头,“未曾。一盘都没没赢过。”

南秀抿了一口酒,道:“臭棋篓子。你还别说,南大师兄的耐心真是极好。”

南瑞感慨道:“师兄的棋力真是神仙难测啊!”

两人又对饮了一阵,南瑞看向南秀,很认真地说道:“我想去会会石湫!”

南秀疑惑道:“你想为花神庙出头?”

南瑞回道:“不是,我想为太乙正名。”

南秀知道南瑞说的是化神境榜单一事,她表情严肃,盯着南瑞道:“南大师兄都打不过石湫,就凭你?我劝你别去,会死的!”

南秀与南瑞说话向来随意,南瑞也从不在意。

可是此言一出,南瑞心中顿时恼怒,他不服地说道:“师妹,你太小看我了。”

南秀站起身,看着阁外云雾,怔怔出神道:“赢了石湫又如何?”

说话之时,南秀心中又再次感怀起那个人来,她低声道:“他当年横扫榜单七人……如今谁能做到……一眨眼,他已经走了十年了。”

南秀一阵惆怅,忽然她袖袍一挥,气势凛然道:“你就别去送死了!以后为太乙正名,就等我徒儿来吧!”

说完,人已是化虹远去……

南瑞看着消失在天际的南秀,第一次地,他被激怒了。

南瑞忿怒道:“不就是收了一个资质极好的道种么,哪天我也要收一个,精心栽培,定要胜过你的徒弟。”

说完话,南瑞提起酒盏,仰头一灌,将美酒一干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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