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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七章 琴音飘飘戏老猴

左水东吟完之后,居然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他笑声爽朗,无惧无忧。

就在众人看着左水东略显诧异之时,苦敛禅师双手合十,开口道:“全馆主慎言,此事还尚无定论。再者说了,他即使有罪,也还轮不到你来管。”

苦敛的语气略显威严,说的很缓很轻,但堂中众人都能听得仔细。

全仝本来想借左水东的身份,暗射班鹰、石良等人的交友不当,从而在道义之上,让人们觉得和杀人犯在一起的人,能好到哪儿去。

继而进一步地突出他们是“恶”的一方,而自己徒儿自然就是“善”的一方。

没承想计策虽好,但有些僭越了。

因为在北域,北极阁从无下达过协捕公告。

四大顶级宗门各守一域,你认为的恶人,到了我这里说不定就是贵客。

各域之事并不牵扯他域,就拿左水东这件事来说,太乙真宗可以命令全南域的宗门抓捕他,但太乙就此事却从无求助于其他三派,一是面子;二是不值当如此做。

既然你太乙不求人,那其他三家顶级门派就不会冒然出手相帮。

自家事自己解决。地域老大都不去管的外事,下面的藩属门派就更不能管了,除非你与此人有莫大因果。

这也是为什么左水东逃出南域之后,一路顺风顺水的又跑到了懒慢斋来的原因。

要是四域众人疯狂阻截,怕是左水东早已死在了路上。

而且,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有左水东的存在,无形之中南域太乙真宗就成了一个“笑话”。

四派虽一团和气、和谐共处,但是这种事,其他三派都乐见其成。

全仝自知说错了话,他对着苦敛作揖行礼,态度恭敬道:“全某失言,望大师恕罪。”

言毕,全仝看向贺寄言,脸色一变,道:“今日不论其他,只论这字帖归属。”

贺寄言站起身对众人道:“我早已有言在先,他们八人之中谁能第一个明灯结丹,字帖就归谁,难道这还不公平吗?”

全仝也是有备而来,回道:“你在东,我在北,谁先谁后,谁来判定?”

“此策看似公平,实则模糊不清,包庇、强占的嫌疑极大。”

定淮闻言,点了点头道:“依全馆主之见呢?”

全仝对着定淮一揖,道:“我确实有一策,既公平合理,又能为庆典祝兴,传出去可以成为一段佳话,此策三全齐美矣。”

定淮道:“何策?”

全仝解释道:“今天是我儒门庆典、周斋主的大喜之日,解决争端不宜大动干戈。”

“现双方正好各有四人,我意,就以字帖为注,让他们来一场四艺比试。”

“每一轮各方派一人出场,且每个人只能出场一次,经过四轮比试,谁胜出字帖归谁。”

这时,卞开君开口问道:“全馆主,如若双方打平,又该当如何?”

所谓四艺,即:琴棋书画。全仝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的弟子还能在此四项中输掉两场。

此时他听卞开君问话,稍稍一愣,回道:“如若打平,就由定淮道兄再定一项,决出最后的胜负。”

右列众人都点头表示同意,就唯独成七发仍旧默默静坐,一言不发。

定淮抚掌大笑道:“此策甚好,妙!妙!”随即他看向周燊么,问道“斋主以为如何?”

周燊么也很精明,他各不得罪,一脸为难道:“道兄,这事我看没用啊,他们是我请来的贵客,我不好以主人家的意见强加在他人之上。是否参赛,全凭他们自己的意愿。”

全仝闻言心中暗骂一声,“周滑头。”

这时,封在河却开口道:“我看行。封某每天只知练剑,除了剑不知其他,今天有幸能见识到儒门四艺、八俊争辉,也是不虚此行啊。”

接着封在河偏头看向贺寄言,又复言道:“四艺颇雅,不伤和气,比来无妨。”

封在河的话让大家都感意外,有全仝暗自窃喜的“意外”;有贺寄言不明其意的“意外”;有众人事不关己的“意外”;最后还有定淮时刻防备的“意外”。

定淮心道:“这剑修在搞什么鬼?他不可能无缘无故说这番话的。难道他想借此次比试的机会拉我下场?嗯,是了是了,应该不差……”

定淮正沉吟之时,堂中有人起哄道:

“不错不错,正好可以看看这些小辈们的技艺。”

“幸哉幸哉,哈哈哈哈……”

“…………”

众人各怀心思,不一而足。

既然封在河开了口,贺寄言也不好抹了他的面子。

稍一沉吟,贺寄言开口道:“比试四艺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有人问道:“贺兄,不过什么?”

贺寄言笑道:“只以我手中字帖为注实为不妥。你竹篱馆胜了得帖,败了毫无损失,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全仝怒瞪道:“哼!我竹篱馆之中还收藏着一幅乌衣老人的字帖,如果我方输了,自当双手奉上。”

贺寄言点了点头道:“这样最是公平。既然诸位都有此雅兴,那我就同意这场比试了。”

贺寄言看向石良道:“徒儿好好比。”说完话,他就缓缓落座,悠然地喝起茶来。

全仝生怕贺寄言不答应,此刻他见贺寄言同意比试,心中登时松了一口气。

全仝暗道:“贺寄言你也太小看我竹篱馆了,等一会有你们好看的。”

计谋已成,比试已定,全仝也没有什么再说的了,他一甩袖袍,迈步回座。

师父都已开口同意了,石良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他转头看向左水东,眼神之中满是歉疚之情。

左水东明白石良的意思,他笑了笑道:“石兄无需多虑,我也想领教一下这竹篱馆'四狂'的手段。咱们安心比试就是。”

石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随即石良又将视线转向班鹰,向他招了招手。

班鹰看到了石良的招唤,他也不犹豫,三步并作两步,一路小跑来到三人近前。

四人聚在一处,商量着每一项出战的人选。

既然是比试较技,那场上就得有裁判。封在河、苦敛、定淮三人当仁不让地就成了这四艺比试最终的仲裁官,而斋主周燊么则做为司仪,主持比试进程。

第一场比试——琴。

懒慢斋的弟子们搬来两张矮脚琴案以及两个蒲墩。

琴案相对而放,竖列于堂中。

每一张琴案上都放着一个小香炉、一张七弦古琴。香炉中点着檀香,烟气袅袅缕缕,清香扑鼻。

为了公平起见,双方的古琴,从面板到底板,从琴轸到琴弦,以致最终的音色几乎完全相同。

比试琴艺,双方同时弹奏,既要做到不被对方的音律所影响,还要将自己的琴曲正确流畅地弹奏出来。

双方弹奏出来的旋律,杂而不乱,自然独立,相互并存,最后看谁弹的最为正确、音律最为悠扬流畅,谁就获胜。

此次比试因贺寄言与全仝的争端而起,故而就成了小说门与竹篱馆之间的对决。

小说门出战的四个人并非全是本门弟子,但他们都是涉事之人,又是贺寄言领头而来,所以大家都将他们归为小说门的门下。

第一项比试,小说门出战的是石良,竹篱馆出场的是邴礼。

石良神情凝重,邴礼面色轻松。

两人来到琴案前相互致礼之后,随即都跪坐于蒲墩之上。

周燊么走到堂中说了一番勉励双方的话语,他说得言简意赅、情真意切。

最后,周燊么宣布,“比试开始!”

两人几乎同一时间开始弹奏,邴礼弹了一曲《空山鸣涧》,其音清新空灵,就宛如静谧的山中,一线幽涧山泉在叮咚作响。

石良弹的是一首《松涛三叠》,其旋律忽高忽低,悠扬婉转,就犹如风吹松竹,簌簌飒飒,层层递进。

两人屏气凝神,拨弹如飞,两琴对奏,异曲同工,音律相交,相得益彰。

一节弹罢,便在此时石良感到手上有刺痛之感。

石良知道这肯定是对面之人在弹拨琴弦之时,注入了法力功法,并由音波承载,直袭自己的双手。

石良继续弹奏,同时撑起法力结界抵挡着邴礼的音波攻击。

石良撑起的法力结界就好像是一张捕鱼丝网一般,根本挡不住无形无质的音波。

音波就通过密集的“网眼”,直透而入,一阵一阵地朝石良袭来。

刺痛感越来越强,石良果断放弃结界,继而在双手之外渡出法力护罩。

可是他手上的刺痛感不消反增,是越来越疼,到最后石良都不能正常弹奏了。

虽然石良强忍着疼痛努力抵挡,但是不可避免的还是出现了错音乱调。

随着时间的推移,邴礼的琴音行云流水,丝毫不乱,石良却是不断出错,琴音杂乱无章,毫无音律可言。

其琴音有如破锣噪子乱叫,还伴有金属间不规则的磨擦之声。好好的一首《松涛三叠》被弹成了“狂鸦肆虐”。

一曲弹罢,胜负即分,也无需三位仲裁再作评判。

周燊么站在堂中,朗声道:“第一场琴试,竹篱馆获胜。”

邴礼对着石良一揖,不无得意地说道:“承让、承让。”

石良一句话未说,回了一礼,默默离开。

邴礼回到队伍之中,全乙用手中的折扇点了点他,笑道:“师弟的琴艺越来越登峰造极了。”

邴礼垂首道:“师兄过奖了。没想到对手如此孱弱,小弟只用了五分力就轻松获胜了。”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全乙看着左水东四人,笑道:“胜负已分,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全乙说完,邴礼、来护就陪着他大笑了起来,只有边亘嘴角浅笑,静静地注视着左水东等人。

坐在椅子之上的全仝,满脸笑意,悠闲地喝着茶,时不时地还与道贺之人说笑几句。在他看来,对手已入彀中,四艺比试当可大胜。

另一边,石良低头往回走,当走到贺寄言的身前之时,石良稍稍抬起头看了师父一眼,只见贺寄言表情轻松,也不看他,好像并不在意比试,正自顾自的想着什么事情。

见师父没有责怪,石良心中长出了一口气。

石良回到队伍之中,左水东笑着安慰道:“石兄无需在意,尽力就好。”

班鹰也附合道:“没事、没事,后面还有三场,咱们赢下来就是。”

而站在一旁的汇文,是一脸的无所谓,他不言不语,正转动着脖颈,舒展着身子。

石良一脸苦涩,他对着左水东、班鹰二人作揖道:“让两位见笑了,惭愧、惭愧。”

左水东见石良仍旧对比试的结果耿耿于怀,他瞥了一眼身旁的汇文,意味深长地说道:“石兄,放心好了,我们不会输。”

竹篱馆拔得头筹,接下来第二项比试——棋。

懒慢斋的弟子们撤走了琴案,又搬来了一张矮脚棋桌。

棋桌之上放置着一副木制棋枰,以及两个装有黑白棋子的棋奁。

双方出场之人,一个是竹篱馆弟子来护;另一个是一头白发,面庞稚嫩,代表小说门出战的汇文。

临上场之时,左水东、石良、班鹰三人聚到了汇文身边,为他打气鼓劲。

左水东拍了拍汇文的肩膀,笑道:“输赢不重要,你开心就好。”

汇文笑了笑,他头一昂、胸一挺,迈开步子,气势十足地朝着堂中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吟道:

“人人夸我眼光牛,

东哥且看我遛猴。

经纬天地我主宰,

一子阴阳神仙愁。”

班鹰凑到左水东的身前,有些担忧地问道:“无隅兄,他能行吗?来护的棋力那是相当厉害的。”

左水东笑看着汇文的背影,他信心十足地回道:“肯定赢。如果汇文败了,我就输给班兄一轴乌衣老人的字帖,如何?”

班鹰没见过汇文下棋,此时他见左水东如此自信,又问道:“如果汇文赢了,那无隅兄想要什么?”

左水东转头看向班鹰,“汇文赢了,班兄请我喝酒。”

“就这样?”

“对,就这样!”

“那我太占便宜了,我与无隅兄赌了。”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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