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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西州一

“西州……再过些时日,我会替皇帝出使西州。”

“出使西州?”薛丞微微皱了眉头,“你做了越国的镇南大将军?”

“我要查清楚一切的真相,这是最快的办法。”宁遥深深吸了口气,终于露出了些疲惫感,“入朝为官一载之久,这个朝堂,真是糟糕透了。”

“现在,我回来了,我会永远陪着你。”

说罢,薛丞伸手将宁遥拥入了怀中,好让她眸中噙着的泪不会落下。

过了小半月,燕池和“宁遥”一行人也到了金城郡,宁遥同替身换回了身份,而那位替身,则用了她先前易容时的容貌和薛敏这个名字。

燕池似是身体有些不适,叫马车一路慢行,所以才用了这么久的时间到达金城郡,同替身了解过这些时日事无巨细的生活之后,便去了一家羊肉馆,她和薛丞约好了要在这里见面。半斤炙肉,一份炖羊排,一份酱肉,两碗羊杂汤,两张囊饼,便是他们今日的午食。

薛丞到时,先是看了宁遥一眼,后又看向了桌上的饭食,最后凭着宁遥的坐姿确认了她的身份,颇有些无奈的朝她挑了挑眉,最后坐在了她面前。

“这便是你如今在用的脸吗?”薛丞十分仔细的看着宁遥的脸,总觉得这张脸有些脸熟,却想不起究竟在哪儿见过。“与你从前的模样倒是有几分相似。”

“兄长,你知道一个名叫蔡筱云的人吗?”

“蔡筱云?”薛丞疑惑了半晌,思索片刻后又接着道,“我记得,她好像是陈伯父和叶伯父的挚交好友。蔡家当年亦算长安城中一大名门望族,只可惜,比颜家还早便落寞了。”

“这张脸,便是她给我的。”说着,宁遥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收了了手,轻笑了笑,“这些年来,一直是她在助我。”

“既如此,我会尽快与她取得联系。此番你去西州,我无法同行,西州朝堂错综复杂,并不亚于越国,你还需多加小心。”

“当年西州国汗贺贡尼玛病逝,他的那些皇子们为了争夺皇位,纷纷拉拢各各位大臣争权夺势,大皇子贺贡巴桑得诸多老臣的推举力保之下登基,引九皇子贺贡巴屋不满,带领着自己部落的族人北迁,在自己的封地建立西定国。”

“在这一点上,确实同越国有相似之处。”宁遥的目光沉了下来,“唯一的区别,便是贺贡巴桑是凭借着自己的实力登上了王位,而燕枬,靠的是他张家。所以他才会处处受张家人的牵制,为了摆脱现在的局势,当初才会不顾一切,被我稍加逼迫便答应封我做官。”

“因为你手中的兵权。”薛丞将馕饼都一一撕成了小块放进了羊杂汤中,搅拌好之后便和宁遥面前的那碗进行了交换,动作异常的娴熟,“燕枬不甘只做一个傀儡,想从张家手中夺会实权也在情理之中。”

“以皇帝的性子,若真从张家得了权,张家危矣。张群便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才迟迟不肯让权。”宁遥端起碗先喝了一口汤,随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当初父亲和叶叔叔的案子到底是皇帝亲判,若想翻案并且不留话柄,还得皇帝来做。”

“皇帝无权,若我不帮他从张家手中夺权,要想翻案,难矣。”

“此番有我帮你,你便可多多安心了。”说着,薛丞便替宁遥夹了几片炙肉。

两人停了谈话,正专心吃用膳,身边忽然便多了一个人。,还未等宁遥抬眸去看,熟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不知这位是何许人也,竟同镇南大将军如此亲近。”说罢,那人便脱了脚上的鞋子,走到桌边抬摆跪坐,然后抬手喊来了小二,“小二,就这了,麻烦给我添一副碗筷,外加一份白米饭。”

“此事于尔何干?”

薛丞见宁遥并无敌意,便也没有过多留意此人,淡淡的反问之后,便同往常一样替宁遥夹菜,静静的吃着饭。

听到他的口气,燕池有些不悦,随后支着头看向了宁遥,语气里有些暧昧:“怎么,镇南将军,不为我们介绍介绍?”

“五王爷若是闲着无聊,可去别处。”宁遥并未抬眸看他,而是专心的吃着饭食,随后看着薛丞轻笑了一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兄长不必介怀。”

“无关紧要?”对于宁遥的说辞,燕池很是不满,笑着反问宁遥,“我们怎么说也是同生共死的交情,怎么能说是无关紧要呢?你这样可真是叫我难过。”

“请你搞清楚,一直是我被你拖累,然后顺手救的你。”

宁遥依旧没有看燕池,而是给了薛丞一个眼神,最后喊了小二将东西打包,同薛丞一起离开了那家羊肉馆,独留燕池一个人端坐在那里。燕池先是呆愣得看了他俩一会儿,后才向后仰着身子看着宁遥的背影。

“麻烦将军顺便帮我的账也一起结了。”

看着宁遥离去的脚步微微停顿,又瞧见她同柜台的掌柜不知交待着什么,随后掌柜顺着宁遥手指的方向看向了燕池,看着掌柜朝宁遥点头确认过之后,燕池才端着小二端上来的白米饭,最后无语的点了和宁遥他们一样的菜品,独自一人看着一桌的饭菜,最后都一一吃了些。

宁遥和薛丞离开之后,燕池面上便没了别的表情。宁遥选的位置虽说是靠窗的,可这儿的建筑与长安的并不同,窗子开得高且小,阳光稀稀疏疏的探了进来,能看见不少只有在日光下才能看见的尘埃,燕池则身处那束抢眼的日光之下,正好被挡住了面容,不辩情绪。

许久,他才终于吃饱喝足,歇下碗筷,从容的从怀中取出棉帕拭净了嘴角,后又将棉布叠成了工整的小方块收进袖中之后,他才缓缓起身,没有半分情感的脸从光束中穿过,最后他才起身,穿好了自己的鞋,正欲出门,便被小二拦了下来。

“这位客官,请您结账。”小二闻言将抹布往肩上甩了搭着,如是说着,最后赔着笑脸微为躬身,做出一副卑谦的模样。

“之前离开的人不是已经结过了吗?”

“那位客官说了,是您结账,一共是二两银子。”

店小二的话叫燕池一时间愣住了,随后无奈的从自己的钱包中取出了二两银子结了账,最后甩开了手中的折扇抬头挺胸很是傲慢的出了羊肉馆在街道上随意的走着,对那些在他面前捂着脸娇羞的从他面前走过的姑娘们致以温和的笑容。

燕池一袭白衣折扇轻摇,头戴玉冠胸前垂发,好一副文质彬彬谦谦君子的书生模样,又生得白净俊美,与金城郡中长相粗犷身材高大的男子们很是不同,而金城郡又因为其特殊的情况,民风很是开放,故而叫他引起了不少女子们的围观。

这是在长安从未有过的事情。

长安毕竟是皇城所在之地,规矩繁多,人人皆是循规蹈矩的生活,恐稍有不慎便替家中招来灾祸。平民百姓家虽说没有达官显贵之家有诸多规矩,到底也是不敢过多放肆,所以长安城中纵使还有些烟火气,到底不如这金城郡这般有着无限的生机。

宁遥和薛丞则在城中最高的塔楼顶上坐着,边吃着面前用牛油纸包好的羊肉边看着街道上的行人,脸上不由露出了几分舒适。

瞧着繁华的街道上燕池引起一阵阵骚动,瞧着不远处商人们运送货物的驼队即将进城,瞧着忙碌的众人为了生计奔波,宁遥忽然感觉心中有个地方被人用手指戳了一下,深叹了口气,所有的烦恼似乎都已经随风散去,叫她整个人就那么放松了下来。

“年幼时我每次心情不好,你们都会带着我飞到高处俯瞰整座城市,不知为何,瞧着瞧着,心情就好了。”

“因为这会我们知道,我们要做什么。”薛丞察觉到了宁遥的失落出声安慰道,“这样,我们才能重新找到方向。”

“这些人,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有多重要,他们也从来都只会盲从。”宁遥的话语间忽然便多了几分厌烦,到有几分哀其不幸怒气不争的感觉,却到底没有爆发出来,只冒了个头便被她压了回去。

见她这般模样,原本有些担心的薛丞有些欣慰的同时,对于宁遥又多了几分心疼。坐在他面前的这个姑娘,到底是长大了。他曾经对自己发过誓,他要把她护在身后,护着她一辈子,可这个姑娘,如今却不需要了。

陈牧有一儿一女,他们虽是同辈,可三人之中,最年长的,便是他。他比子诚大两岁,比宁遥大五岁,他至今还记得当初陈牧牵着他和子诚的手,领着他们去看刚出生的小妹妹,便告诉他们要好好守护她。

那时,他看着尚在襁褓中的宁遥,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瞪着她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贪婪的看着这世界,一双小手紧握成拳四处挥动,十分的可爱,在看到他之后,便朝他伸出了手,笑得十分开心。

见着如此模样,他便鬼使神差的也朝着那小娃娃伸出了手去,于是便被那个小娃娃紧紧抓住了手指,“呵呵”的笑着。

他也笑了,然后看着她的眼睛,十分认真的说:“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转眼,已是二十余载。

宁遥是他看着长大的姑娘,他看着她从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到后面出落得亭亭玉立。年幼时的宁遥也曾顽皮活泼,爬树捉虫,是个令人头疼的小孩,却不想五岁以后,便越来越安静淡漠,沉着冷静,十足一个小大人的模样。

即便如此,她偶尔也还是有少女该有的调皮模样,也能惹恼了她引得她的玩笑和反击。

宁遥如今比起从前更为沉着冷静,这让薛丞更是心疼,于是他放下了手中刚捻起的炙肉,取了怀中的帕子擦净了手,最后抬眸看向了宁遥。

“你军中可还差军师?”

“军师一位非至信之人不得担任,故而此位一直空悬,兄长若有此意,我也可放心许多。”

“今后我便是你的军师,军中事物由我替你操持,你也可安心应对朝中变局。”薛丞起了身,负手立着,看着西州的方向,“我替你准备了些人,届时你带着他们同行,我也可安心。”

“说起这个,兄长,你的组织里可用使用弯月双刀的人吗?”

“使用弯月双刀的多半都是西定人,我的组织里并没有西定人,也没有人会用弯月刀。”

“我看过张维身上的伤,有弯月刀造成的伤痕,然而袭击他的,只有你们和皇帝的人,皇帝的人用的是蚕丝,有人混进了你的组织。”宁遥的眉头忽然就皱了起来,“前段时日,越国兵部丢了一批武器,而他身上有越国独有的金属碎片,是刀伤到骨头以后留下的。”

“你如此着急,想来那批武器的数量很大。”

“足够让一队人马装备精良,轻松攻下长安城。”

“数量如此之多,目标定然很大,这里的戈壁很干燥,很适合藏匿兵器。”薛丞也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你告诉我的我会详查。”

回到驿馆的时候,宁遥看着等在她门外的燕池,脚下当即一愣,便发出了些声响,惊得昏昏欲睡的燕池重新打起了精神,见到宁遥后便立刻出声迎了上来。

宁遥见状转身欲走,燕池却忽然加快了脚步,却踢到了凸起的木板,一阵跄踉,险些跌倒,后他跄踉了几步,在看到宁遥停下脚步后便整理了一下歪了的发冠和衣裳,最后又咳了几声以缓解尴尬。

“宁遥,我想和你谈谈。”

“何事?”宁遥并不想和燕池进行谈话,她看不透燕池的想法,这让她感到不舒服,她虽很不情愿,却没有表现出来。

“这不是谈话的地方,可以进屋以后再说吗?”

燕池环顾四周,最后摆弄着手中的折扇朝着宁遥开口。宁遥感觉到了别人的杀气,心知燕池又惹了麻烦,很是无奈却还是用内力挥开了自己房间的门,随后又伸手拎着他飞速进了房间,挥手关了房门,躲过了朝着他的额头设去的暗器。

任务失败,对方深知自己不是宁遥的对手,最终决定先撤退,之后再寻时机。

感应到对方离开,宁遥才送了手,很是头疼的叹了口气:“为何你每次惹了麻烦都要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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