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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新结义云龙闯柴桑 显神威栩杨破西明

诗云:

云阳上征去,两岸饶商贾。

吴牛喘月时,拖船一何苦。

水浊不可饮,壶浆半成土。

一唱都护歌,心摧泪如雨。

万人凿盘石,无由达江浒。

君看石芒砀,掩泪悲千古。

这世间百姓最恨的,便是那许多课税徭役。你想那百姓人家不过一亩三分之地,辛苦耕种一年,又要有天时灾害,老幼病累,能得多少余粮来?更要叫他贡赋税,行徭役,掠夺民脂,荒废农时,怎不叫他民怨沸腾?这等赃官污吏,只知仗势欺人,却不知官逼民反,终有一日要遭报应。

话说当时云龙与那张栩杨结拜为了异姓兄弟,两人大喜。却听得云龙说道:“我原本有个私定终身却尚未过门的女子,唤作沈米凡。本来蒙那符公恩典,正要成婚,却奈何建业城破之时在乱军之中被朝廷鹰犬掠去了。我几番前去营救,都失落了。想那朝廷鹰犬素来贪淫奸诈,如何能做出什么好事来?是故你大哥一向神伤。”

张栩杨听了,大怒道:“既然如此时,小弟立时便与大哥杀将回去,砍了那个狗官的驴头,夺回大嫂来!”

云龙喜道:“贤弟果然有这片心时,我却说于你听。前晚闹了建业,这狗官吃我一场惊吓,弃城而逃,此时正躲在柴桑伺候救兵。其柴桑兵马无多,这狗官生怕泄露建业城反,也不敢从周围郡县调取救兵。我等速速赶回,料来可以成功。可虑者唯有一个云游妖僧,惯会法术,发作起来手脚都是移动不得。然我二人前后夹攻,击其不备,仍可制敌。”

当下两人定了计较,张栩杨又执意让云龙在洞中修养了两天。等云龙退了风寒,身体略略健壮了些,执意要行,张栩杨阻拦不住,两人便直奔柴桑而去。饶是两人脚程快速,到柴桑也是傍晚了。云龙两人往城外觅了一家村店,寄存了马匹行李,挨到傍晚,却对店主人道:“我二人有紧急公事往城中去,今晚或回,或不回。你只管把马匹喂养好了,加倍奉还房钱。”那店主人唯唯而喏。

柴桑虽为江南一镇,不过一个小小县城,只有低矮土城。两人哪消费力,早越墙入了城中。却见城中熙熙攘攘,纷乱不已,处处都有官兵往来盘查。张栩杨吃了一惊,道:“有这么多官兵,我们如何偷偷行事?只是打将进去罢了。”

云龙拉了拉张栩杨,示意他休要声张,又匿在众人中看了一阵,呵呵笑道:“这些官军本就无多,尽数放在这大街之上,县衙守卫必然不足。况且这些鹰犬训练又颇为松散,搜寻毫无章法可言,不过是掠夺钱财罢了。城内如此混乱,县衙如此空虚,到正好方便我等动手。”

云龙说罢,故意伸脚把旁边一人绊倒在地,却于人群中放声呼喊曰:“阿爷!兵士杀人矣!”那街上众人听得,心下慌张,各自都夺路而跑,虽有几个兵士想挤进来看的,给人群一冲,都站立不定,急忙发讯号求援。

两人在人群中捱捱挤挤,却在县衙门口寻个阴暗处藏下了,果然看见许多兵马从四面往先前发出警报之处聚集。云龙叫张栩杨去县衙后藏了,忽地飞身而出,扑向县衙大门。门口虽有两个守卫,哪里是云龙对手?

两人心下正自奇怪警报为何而来,只见面前人影一晃,早被云龙探出二指,先将左边那人眼珠挖去。那人惨呼之声尚未出口,云龙却提起他脑袋往右手那卫士枪尖上撞去,立时殒命。右手那卫士变起仓促,不过一瞬同伴便已脑浆迸裂,竟是哼了一声,活活吓晕过去。

云龙取了一杆枪,爆喝一声,一脚把县衙大门蹬得直飞出去,提枪抢入。那阮浚正与西明和尚并柴桑令三人议事,虽然警报声作也未曾注意。只听得一声巨响,早见云龙抢将近来,把县衙兵卫乱杀,犹如砍瓜切菜一般。阮浚见了云龙,只唬的面无人色,急向后门逃去。

那西明和尚见云龙闯入,却也不慌,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铁球来,对上了云龙。云龙见了大怒,骂道:“兀那妖僧!前番着了你妖术,失手被擒。若是好汉时,今日便就武艺上见个真章!”

那西明和尚哈哈大笑道:“手下败将,还来讨死!且吃我一轮!”果然也不做法,飞手便将那铁球掷出,呜呜有声直取云龙。云龙见这轮来路凶猛,心下一惊,不敢怠慢,把长枪一挑,去拨这铁球。只听得“垮它”一声,一杆木枪被绞作两段,与这铁球一并落在地上。西明和尚见此良机,和身欺上,一柄戒刀直取云龙。

云龙大喝一声,将手中半截断枪朝西明和尚掷出。西明身在半空,躲避不得,急用刀去挡时,却如被蛮牛撞了一般,登时将一柄精钢戒刀撞做废铁,力犹未消,又折了一只手腕。原来这西明和尚武艺苦不甚高,只是仗着法术厉害。先前的铁球却是他的法器铁乾坤,为是前日飞蝗石伤云龙不到,是以将法力加持着铁球,只作暗器打出,果然打坏了云龙的兵器。然而之后挡这截断枪,用的却是本身力量,哪里抵敌的住云龙神力?

西明落在地上,见云龙随手抢了一杆枪又杀将过来,心下大恐,急忙遍地乱滚,摸着了那铁乾坤,催动法诀,立时将云龙定在原地。西明乃哈哈大笑道:“你那莽夫,空有一身蛮力,如何与佛爷相抗。”

云龙身不能动,口中兀自骂道:“呸!早晚拿住你这妖僧时,须不叫你跑了。”西明恼将起来,待要上前结果了云龙,却听得脑后一声大喊,一员大汉忽然抢出,一柄狼牙棍直取西明,口中喊道:“休要伤了我的哥哥!”正是张栩杨自后门杀入。西明不意云龙尚有帮手,急忙又催动法诀,再把张栩杨也定在了地上。不意西明先受了伤,又连用两次法术,中气不济,脸如金纸,自身亦瘫坐于地。

那伙兵勇都是些病残老弱,贪生怕死之徒,先前见了云龙这等凶悍,早都走得无影无踪,此时县衙之中只有这三人,却都移动不得,一时僵持在那里。不料这张栩杨虽然被定住了双脚,却喜得西明法力不济,两手仍能活动,便从身边摸出流星锤来,朝那和尚砸去。

西明见了,心下大急,急忙起身躲避时,却仍是被打折了左腿,又跌倒在地,一时泄了气,内伤发作,无力催动法术。云龙手足能动,早抢上几步,一枪结果了这贼秃。可怜这西明和尚,一场到手功劳,反成杀身祸事。有道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傍。”

张栩杨先上前取回了流星锤,却从后门旁将那五花大绑的阮浚拽了出来,笑道:“俺见大哥在前门发作,正要从后门枪入,不料这厮却胆小如鼠,恰好蹿出,却不是自投罗网?”兄弟两人笑了一回。张栩杨却道:“只是有一件奇怪,兄弟先闯入过室内搜查了一番,却没有女子踪迹。不知这个狗官却把嫂嫂藏在哪里?”云龙听了奇怪,自去寻了一番,也没找到,却回来找这阮浚。

云龙把带血的枪头一扫,早把阮浚一只耳朵割了下来。阮浚只见寒光一闪,自己半边脸便是一凉,立时血流如注,只吓得屎尿齐流,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云龙问道:“那狗官!如何三番四次刁难我!今日还不是在老爷手上讨死!老实说出沈米凡所在,还饶你一条狗命!”

阮浚见西明和尚惨死,云龙神威凛凛,又料来再无援兵,忙道:“沈米凡委实不在此处!”

云龙怒道:“你这厮还敢嘴硬,正是活的腻了!”枪尖前探,早把阮浚左眼戳瞎。

阮浚原是扬州富豪,只因以家财结交了褚天剑方才做到如此地位,却本非军官出身。当时血流如注疼痛难忍,急忙道:“下官说的委实是真,前些日子张三李四送大爷走后,我等一直留在此处。不料昨晚便有贼人趁我等众人不备,夺了沈米凡而走。有认得的守卫所说,却像是前日带头大闹守备府的那个莽汉。下官此日在城中严加搜寻,便是为了找回此女。想来此事距今不久,若是急急搜寻,还应能觅到。”

云龙听了,情知是任萌所为,登时咬碎一口钢牙,怒道:“这匹夫蛮牛,必是自将沈米凡解上京城献给荤顿去了!”三步并作两步,也不管阮浚,与张栩杨径自出城,往落脚的店中而去。二人也不敲门,径自翻墙入内,取了随身金银细软,披挂兵器,又往马厩中取了马匹,放开四蹄,径直撞开大门,取路往北去了。那店主人正在梦乡,忽然听得一声巨响,大门洞开,马匹嘶鸣,自然又是一场惊恐不提。

原来当日任萌晚上见了建业熊熊火起,心知有异,急忙快马往建业而去。却恰好于路上听得人马嘶鸣,匿于林中小道见着了阮浚等人经过,尽数见得分明。为是担心寡不敌众,便偷偷尾随至柴桑。其时阮浚与西明已将云龙押解北去,防备松散,比不得在建业之时。这任萌是全景明次徒,本领也是非同小可,径自觅得个机会于晚上劫走了沈米凡。又因生怕再有失疏,藏到了先前所居庄园之中。

云龙哪知此事,只道任萌将沈米凡解往大都全景明处,故而急急向北,却一路往建业疾行。也是合该有事,云龙行至建业城外,却在路上碰着三骑飞出。为首一人,浓眉大眼,漆发童颜,相貌堂堂,威风凛凛,坐下黄骠马,手持安汉刀。云龙心中奇之,便上前搭话。

有分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毕竟此人是谁,还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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