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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回 燕洛两帝相争 襄阳方冷献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自继位以来,四海稍定,民生渐复。奈何一时为小人闭塞,使至家国动荡,百姓遭劫。四凶作乱大都,逆党祸害建业,朕有良将,一一平之。唯有奸臣傅程鹏者,屡进妖言,以致天朝内失狮王之欢,外结刀兵之祸。今北胡肆虐,楚逆横行,神都倾颓,民不聊生,皆是朕听信小人之过也。幸有太祖神灵庇佑,大都仍有社稷之臣,规劝于朕,使朕重明。得以外退胡虏刀兵,内定贤佞之别。

“又有梁王姚子萌者,通同逆贼,僭越乱政。今废为庶人,所行伪诏悉数作废。逆党窃据神都中枢,祸乱天下。今废神都为洛阳郡,委政大都留守右丞相凯鑫、左丞相寇磊。中外戒严,文武进位一等。

“诏令悉以大都留守丞相府为准,不遵者天下共讨之。

“致元七年五月。”

且说当时凯寇二老逼宫以后,便拟成这一封诏书,颁布天下,确立大都留守相府之权威。那里神都城中姚子萌听闻,却与泰富等人商议了一番,反倒也颁布了诏书,说凯寇二老勾结胡虏,谋害了先帝姚巃,篡窃先帝姚巃名义。随即姚子萌令行国丧,追谥姚巃为敬庄皇帝。因姚子剑无子,是以姚子萌以御弟、梁王、摄政王名义主丧登基,改年号为定统。又颁布檄文,号召天下讨伐燕京伪廷。

那里大都凯寇二老听闻此事,不多时亦再起诏书,令天水郡侯大将军黄家道、会稽郡侯车骑将军褚天剑、西川郡侯卫将军全景明、湖阳亭侯骠骑将军许煊、禁军统领虎威将军朱恒吉、禁军副统领龙骧将军李昌道各自起军,讨伐大逆不道伪帝姚子萌一党。除姚子萌、傅程鹏、虚子臣三人罪死不赦,其余众人只需顺降,俱免从逆之罪。

神都与大都两面争执,荆州虚子臣这里早得到消息,却唤颚更等谋臣都来商议。虚子臣道:“昔日神都之战后姚巃便即失踪,而后北胡入侵,倒反而教他首尾不得相顾,一时局势平缓。后虽有传言姚巃在太原现身,会和许煊大破胡兵,然而却随即再次失踪。此番胡兵一退,没了外敌,反倒让他缓过劲来,上演这一出好戏。众卿且说,我大楚当此之时,该当如何巧借形势,化为己用?”

那颚更说道:“敢说王爷,梁王与大楚素来交好,况且凯寇伪廷诏书一出,更是欲使梁楚两家为天下公敌。如此再无别的说法,只是协助梁王抵御大都兵马为上。”

话音方落,却听何枫说道:“启禀王爷,此计不妥。梁王虽然眼下与我大楚相安,只不过是为北方尚有姚巃在大都、许煊在山西,而梁王新立,不愿南北受敌罢了。然而想他毕竟是天朝子孙,日后若是姚巃已除,必然回头要来对付我大楚。若是相助梁王,非但削弱我大楚军力,更是养虎为患!荆州本就连年征战疲劳,正该休养生息,隔岸观火,岂能做这等利于敌而损于己的事情?”

颚更笑道:“何先生此言差矣!方今华夏天下十分,我大楚独占两分半,则有褚天剑占一分,全景明占半分,黄浩占一分,许煊占一分,大都属下两分,梁王属下两分。天下形势略如此矣,再请为诸位细论。”

虚子臣道:“便请大司马详论。”

颚更道:“如此十分之中,全景明是我大楚大敌,绝无干休。黄家道昔日乃是太子太傅,必然效忠姚巃。许煊千里奔袭只为救那姚巃,也必然效忠大都。是以姚巃那昏君麾下,尚有天下四分有半。若是我大楚与梁王联手,则亦有四分又半,尚可一战。不然诸位岂不闻唇亡齿寒,各个击破的道理么?”

何枫听了,正要反驳,却见方冷在旁,似欲开言,便道:“方先生有何高见?”

方冷忙道:“某不过一介辩士,岂敢与诸位坐堂画策哉?”

虚子臣打个哈哈,笑道:“坐而论道,又有何妨?昔日苏秦张仪,虽为纵横辩士,却实乃左右天下之人。辩士胸中若无十分才华,怎能说的人心服口服?先生乃是孤大楚一等一的辩士,连南蛮那等凶顽之人也能说的回心转意,实有苏张之能!便请赐教何妨?”

方冷急忙谢了虚子臣,说道:“在下愚见,敢闻于诸位。何先生所说不差,梁王虽与姚巃不对,毕竟是天朝皇室,终究不会与我等同路。若是助他灭了大都,则荆州必危。然而若是神都被姚巃等夺回,则他兵马亦必然汹涌而下。眼下却无神武大将军坐镇嵩山,大兵一至,则荆州危矣!”

颚更怒道:“难道没了云龙,我大楚就再无良将了么?况且依你说来,不论如何,我等只是个死罢了!”

方冷道:“军师息怒,请听小生一言。如今之计,莫过于令神都与大都两面僵持。如此一来,姚巃不破神都便无力南下,而姚子萌不杀姚巃也不暇南顾。姚子萌不论情愿与否,都不得不为我荆州北部屏藩。当此之时,我等以雷霆之威吞并蜀中,再扫荡群蛮,则坐拥天下三分之一矣。此时姚巃兄弟争位,元气大伤。我等进则可并吞天下,一同六合。退亦可保守荆蜀,天王不失为刘昭烈矣。此乃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之计。”

颚更听了说道:“你这计策听着虽好,却有一件,若无我等相助,梁王岂是姚巃对手?届时我得天下三分之一,而姚巃坐拥天下三分之二,岂能抵挡?”

方冷道:“这却不然。方才军师论天下十分,梁楚联手则可占四分半,姚巃亦有四分半,正是势均力敌。然而合计却只有九分,还有一分,才是左右战局之人!”

虚子臣沉吟道:“车骑将军褚天剑!”

方冷道:“正是,褚天剑若助姚巃,则纵然梁楚携手,也是势弱。然而他若是相助梁王,姚巃的兵马却也休想夺下洛阳。黄家道坐拥关陇以西军马,却与许晨奇为首的前朝旧将不合,更与褚天剑有断指之仇。这其中,当可大做文章!”

虚子臣皱眉道:“褚天剑是姚巃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而与荤顿又是有仇,如此一来却是难说。”

方冷笑道:“天王所说,一些不差。然而却有五点,可以说动褚天剑。

“其一,想姚巃何等样人,岂会委政凯寇二老,退居深宫?大都那封诏书颇有蹊跷,未必就是姚巃亲笔。

“其二,褚天剑与傅程鹏两人,都是那姚巃登基后力排众议提拔上来的。如今大都这封诏书要置傅程鹏于死地,他岂无兔死狐悲之意?

“其三,褚天剑虽是姚巃所拔,天下却都知他是涛铁旧部。涛铁曾是姚子萌心腹之臣,在这一点上论起,褚天剑却也不是不能归顺梁王。

“其四,梁王封众将为王,大都却以其作废,黄家道世代为将忠心耿耿还好,褚天剑这个莽夫怎会乐意?只需讲明了这其中利害关系,我看褚天剑虽然忠于姚巃,却不见得会忠于大都。

“何况,还有其五,那洛阳城中梁王手中有着一个褚天剑朝思暮想之人。”

何枫一听,随即了然道:“可是沈米凡么?”原来当时洛阳因沈米凡而起乱战,是以众人都已经知晓云龙与褚天剑争夺此女之事,何枫心思通透,立时便想起此事,故而有此一问。

方冷道:“正是此人。沈米凡先前在神都之乱中被梁王掠去,褚天剑仓皇奔命,哪里顾得许多?已落入神都之手了。先前神武大将军尚在,我等不好开口。如今若以沈米凡为质,舍了小生这条三寸不烂之舌,何愁褚天剑不听掌握?”

何枫踌躇道:“神武大将军为我大楚立功非小,现今以其妻子为质,这不免——”

颚更道:“云龙叛国投敌,管他作甚?方先生妙计,颚更佩服!”

虚子臣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日后若是大将军有助孤一统天下之日,天下三千佳丽任他挑选,何必念着沈米凡一人?以大将军之豪杰,必不介意!”

颚更又道:“以某之见,如今荆楚四面受敌,所需国策,无非这十六字:东连吴越,北和梁洛,西吞巴蜀,南抚蛮诏。待得西南两边事定,方可再做远图。”

虚子臣大喜道:“先生真乃孤之子房、孔明也!”

当下虚子臣与众人定了计较,一面以颚更为帅,节度各路兵马,领安西将军张栩杨等并力伐蜀,一面却加方冷为谘议参军,带上金银彩缎,往会稽去说褚天剑。

方冷正整治行装,那何枫却备酒派人来请他至家中践行。荆楚谋臣大多不喜方冷,只有何枫与他交好,更兼何枫深受虚子臣信用,是以方冷不敢怠慢,急忙随那人前往何枫府中。

到得何枫府中,却见他早在等待,一见方冷,便连忙快步迎上,执其手道:“艺灵贤弟今日朝中雄辩,当真叫人佩服。”

方冷慌忙逊谢道:“生有何能?不过侥幸凑合天王心意罢了。若论安邦定国之策,还是君威兄所言最是。”

何枫呵呵一笑,问道:“然而你如今去会稽说褚天剑,却有几分把握?”

方冷道:“我闻褚天剑为人忠义,然而刚直少智。我先用言语激其发怒,再将五点一一说来,当有七八分的把握。”

何枫颔首道:“褚天剑一勇之夫,不足为惧,然而其麾下有一文一武,唤作阮腾、庸良,都是一时人杰,又被褚天剑用作心腹,不可小觑。你哄得了褚天剑,却未必骗得过这两人。”

方冷道:“还请君威兄赐教。”

何枫便道:“徐州刺史洪印与褚天剑有隙,曾屡次为难与他。那洪印刚直不阿,又是凯鑫故吏,素来不奉洛阳姚子萌号令。我听闻阮腾、庸良都曾劝褚天剑兼并洪印,但是褚天剑以未得朝廷敕令之故,不肯动手。你若能说动褚天剑向北用兵,可令他假作讨伐洛阳,则洪印必欣然合军相助。届时吞并徐州,可易如反掌。阮、庸二人见你献计对付洪印,乃是正和其心意,便不会多加阻挠。”

方冷忙道:“承君威赐教此节,不然某生何能及此?”

何枫又道:“还有一件,我观近日颚更行事渐渐乖张,颇有不臣之意。他深自结纳陈泰等与云帅不睦的武师,令其典掌重兵,而将不附于其的众将则被他纷纷外迁。又以职权数次封赏长沙高艳明、江夏夏翼赦,颇有以此二人为外援之意。天王令其节度诸军相助张安西,我观其却并无西进之意,只怕是要故技重施,再借蜀军之手陷害安西将军。”

方冷道:“此事我亦知之,然而君威兄先前言道此时天王不能无此颚更之智,故而只得任他妄为。”

何枫颔首道:“不错,如今需用颚更领兵,故而少他不得。然而颚更若是再有异心,天王却也自有制他之法。只是我想先生此去,便可就顺势观褚天剑举动,若能引为外援,大是有利。还有颚更此人心术虽然不端,然而的确乃是惊才艳艳之士。我细细思来,他今日所言‘东连吴越,北和梁洛,西吞巴蜀,南抚蛮诏’这一十六字,正是我荆楚如今上上国策。先生东去会稽,可务必以此一十六字为念。”

方冷道:“承蒙君威兄指教。”

何枫又令人自书房中取出一图来,展开来看时,上书天下地理势力。何枫将此图交给方冷,说道:“艺灵贤弟,以君之才,足建大功。此图乃前日与天王议事之时天王所赠,愚兄今日在此转赠于你,你可细细参详,莫负我一片心意。”

当时消息不便,道路难行,堪舆地图乃是极为稀有之物。若非是虚子臣这般的势力,也不能轻易便得绘出。若非是何枫这般的重臣,也不能得此副本。此图于策士而言,更胜黄金百两,是以方冷慌忙拜谢,珍而重之地贴身收了。当夜尽欢而散,何枫送别方冷,回到后堂,却见一条大汉迎将上来,问道:“先生何故赠图?”

何枫看时,那大汉不是别人,正是江陵乱石村的玄铁金刚沈诚沈家墩。当时何枫奉命往江陵去寻风流狂剑姜玉函,他却不愿出仕,却叫何枫去乱石村寻沈家墩。沈家墩出身披甲门中,力大如牛,谈吐见识却更不凡。然而何枫请他出仕荆楚时,他却以母命推脱。不久他老母病逝,虚子臣亲谴使臣往江陵吊唁,为之竖立牌坊,及尽哀荣。沈家墩为之感动,遂来襄阳相投,却因守孝不愿为官,只是暂住何枫府中。

何枫见是沈家墩,便笑道:“方冷此人虽然来路不明,实是了不起的人物。日后你我之间,说不得还多有要求他的时候。”

沈家墩又道:“那颚更既有不臣之心,只消我提刀而去,一下便剁了他的脑袋,哪用得着这般麻烦?”

何枫笑道:“颚更党羽遍布朝野,未可轻动。此事天王已经自有处分,无需多虑。只是到时候还需有借助贤弟之时,万望休要推脱。”

沈家墩道:“天王厚恩,沈诚如何敢忘!”

那厢方冷回到家中,却自收拾了行李,等虚子臣那里的礼物使节完备,便启程往会稽而去。这里颚更奉命节度各路军马攻蜀,却又生出一番事来。正是:笑面菩萨本是虎,小臣岂识深城府。毕竟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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