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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八回 公输清机关逞威 黄家道一信却敌

诗云:(改编自杜甫《兵车行》)

边庭流血成海水,秦皇开边意未消。

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

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汉家山东二百州,古来白骨无人捎。

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

况复秦兵耐苦战,被驱不异犬与鸡。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萧萧!

四坐且莫喧,愿听歌一言。

请说铜炉器,崔嵬象南山。

上枝似松柏,下根据铜盘。

雕文各异类,离娄自相联。

谁能为此器,公输与鲁班。

朱火燃其中,青烟扬其间。

从风入君怀,四坐莫不叹。

香风难久居,空令蕙草残。

且说当时云龙一行人深入始皇陵中,被陆焱发动了机关,将木周用大水冲去,其余众人却从头上一处空隙之中而出。陆焱与邱义荣说了那公输神机来历,众人都是惊异不已。

此时云龙方才得空打量起周围环境来,他本道陆焱不过是打开了甬道之中一处通气之口,如今看时,却是别有洞天。看众人身处之处,乃是一座偌大的厅堂。云龙奇道:“这甬道之上,怎地会有这般大一座厅堂?”话音未落,忽然只见一阵阴风吹来,众人手中火把一齐熄灭,登时伸手不见五指。

众人一惊,忽然听得脚步声响,似有一人从远处奔来。邱义荣双手打鸟枪连发,火光中却照出一个人影来。不料只听得几声脆响,那些枪弹打在那人身上,却尽数落在地下。邱义荣一惊之间,那人影早已扑到众人身前。计都立在最前,眼看便要撞上,却冷哼一声:“来得好!”长剑急出,照着那人脖颈之中刺去。

“铮”的一声,火星四溅,计都惊道:“此人脖颈上竟也带着重甲?”话犹未了,那人影一掌照着计都顶门拍下。计都猝不及防,只得把头一偏,那掌却落在右肩之上。计都拿捏不住长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下。此时一片黑暗之中,众人看不分明,却不敢贸然出手,只怕伤了自己人。

一片大乱之中,云龙却听到面前一阵风声,显是有人一掌袭来。云龙冷笑一声:“来得好!”却不慌不忙,把着休烈剑对前刺去,登时应手而入。那人却收势不住,直撞入云龙怀里来。云龙一触之下便觉此人浑身甲胄,沉重异常,竟给他撞得连退数步,却倒到战尸清身上。

当时黑暗之中,两人都看不分明,只道是敌人来袭,同时出手。拆了几招,却都熟知对方武功路数,呼喝几声,各自松手。此时却也有人想着要来点那火折,不料虽有火星,却是点不着火把。只听得四周风响,竟有一阵箭雨射来。云龙一惊,急忙随手抓了身边一人挡在身前。

众人在暗中突遭羽箭袭击,登时大乱,一齐兵刃出鞘,指望抵挡箭雨。且喜那箭雨射了一阵,便也停了,然而众人混乱之中,哪里收得住手?麦一帆喝道:“箭雨已停,众人且都呆在原处莫动,休要慌乱动手,伤了自家人。”然而众人猝不及防,被那箭雨一射,多有损伤,已成惊弓之鸟。在那黑暗之中,又不知敌人几何,人人自危之下,谁敢垂手待毙?

一片混乱之中,兵刃交击、惨呼之声不绝。却听得砰地一响,面前亮起两团碧油油的鬼火来。众人大惊,却听麦一帆冷声道:“休要慌张,这是不才的手段!”又听得一声轻响,更飞出几团鬼火来,照在众人脸上。此时众人方才渐渐停手,然而身上多有血污,又被这鬼火照得碧绿,煞是吓人。

众人稍定,却听云龙惊呼一声,道:“这是个什么怪物?”众人看时,却见云龙面前倒着一人,然而全身却都是大块的铠甲覆盖着,不留一点空隙。再细看时,却见那人脸上竟也带着一副猴面具,又被鬼火一照,好不瘆人。

众人看向邱义荣处,却见他脸色阴晴不定,说道:“不错,是琴子翌的肖人申猴。”邱义荣话音未落,忽觉后颈一凉,却见战尸清将手中短斧早已架在他后颈之上。战尸清冷冷道:“刚才黑暗之中来袭的,便是它?”邱义荣忙道:“这是琴氏兄弟的——”

战尸清冷笑一声,说道:“将我等引来的,是你地设门的司晨酉鸡。方才落崖机关内,是你地设门的九曲巳蛇。此处灭灯飞箭,又是你地设门这肖人申猴。你说这都是琴氏兄弟机关兽,可奈何琴氏兄弟早在下头就成了僵尸,这机关却是何人在那里驭使呢?说到底,此间毕竟只有一个活着的地设门人。”

邱义荣连忙道:“这我实在不知——”云龙拦住战尸清,说道:“或许琴氏兄弟在下头用九曲巳蛇破解了那地板的机关,未及收回之时,便又触发了洪水机关,只得向上躲避。到了此处,又逢凶险,才将肖人申猴留下。之后不知如何,却又送了性命,成了僵尸。依我看来,不见得便是邱兄弟的计策。”

战尸清双乳之上两眼微眯,问道:“云兄弟当真是这么想的?”云龙尚未开口,便听陆焱说道:“此事不假。陆某也是先注意到了地上有未干的水迹,才看出了机关的蹊跷,寻到屋顶上头的这处密道。”武不凡怒喝道:“于是你便害了我木兄弟性命?”

麦一帆说道:“云兄弟所言,大有道理。若是琴氏兄弟果真到了此处,破了这许多机关,尚自身死,那着实凶险异常。我等眼下两家人马,不论原本恩怨如何,到此地步,只得同舟共济,不可自相残杀。”

话音未落,忽然听得一人嘿嘿笑道:“既非殿上客,必是泉下人。我老头子在这里给始皇帝守了一千多年陵墓,也难得竟能有人来陪我老头子玩玩。”众人大惊,急忙回头看去,却见一个秃头老者拄着一根龙头拐杖,缓缓走来。

众人看那老者时,头上并无一根毛发,却有一条深红色的疤痕,煞是触目惊心。虽然鬼火摇曳看不清面容,却可见他一足一臂都是用钢铁打制的机关。陆焱和邱义荣一见那拐杖,登时脸色齐变。那老者笑道:“公输神机?想要就给你们!”

当时这老者话音方落,便将手中龙头拐杖一掷,朝着两人扔去。邱义荣身影一晃,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前窜去,伸手便去抓那拐杖。陆焱冷哼一声,一按机括,袖中朝着邱义荣射出十余支羽箭来。邱义荣在半空之中拔枪朝着背后连开数枪,将那羽箭尽数砸落,一把握住了那拐杖。

却只听他惨呼一声,从半空之中直落下来,倒在地上。那老者将手凭空一握,这龙头拐杖便凭空又飞回那老者手里。那老者哑着嗓子,嘿嘿干笑道:“此公输神机,岂是尔等凡夫碰得的?”

陆焱大喝一声,飞手将一个铁球扔去,那老者只用拐杖一挡,便听得一声巨响,那铁球在半空之中竟炸成了一团烈焰。然而等那烈焰散去,却见那里一面偌大的盾牌立着。忽地那盾牌一动,裂为数片,却不知如何组合,竟又变成那拐杖的模样。陆焱双眼之中精光更胜,对着泰富、计都说道:“假不了,便是此物!”

计都呼喝一声,左路军人一齐抢上,却见那老者将拐杖往地上一顿,无数银针射出,将左路军人一个个扎得刺猬也似。左路军人尸身尚未落地,计都早已冲到那老者面前,长剑直取老者首级。那老者不慌不忙,举起那只铁手一挡,火光四射,竟将计都一把打开。

麦一帆脸色一变,说道:“这老妖怪不简单,干不掉他,大伙儿只怕要一起去陪琴氏兄弟了!”说罢将存魄袋一张,无数鬼怪冲向那老者。那老者冷笑道:“来始皇陵弄鬼,活的腻了!”拐杖一摆,平白掀起一阵阴风来,将鬼怪冲的四分五裂。

那老者人影一晃,竟到麦一帆面前,一拐敲下。战尸清舞动干戚,上前一封挡住,却只听得咔嚓一声,将脚下青砖踏裂,扑通一声,掉将下去。武不凡大怒,双手成爪,照着那老者打去,却被那老者一把抓住,也照着那口子扔将下去。

云龙爆喝一声,枪剑齐出,朝着老者打去。那老者举手格挡,却被云龙一剑削去了两根铁指。老者一惊道:“休烈剑?”话音未落,云龙一枪早把那老者捅个对穿。计都瞧见,亦闪身而上,一剑砍下。不料那老者冷笑道:“螳臂当车!”竟一手一拐,又将云龙与计都两人打飞出去。计都向后直飞出去,把那砖墙撞个粉碎,一口鲜血喷出。

只听得一声巨响,方才被战尸清踩碎的那处忽然喷出一股大水来,将众人一发卷走。云龙不识水性,扑腾个几下便无知觉了。那老者却手执龙头拐杖,在那大水袭来之时便向后急退,到了那厅堂后头,转进了一条甬道,将门一闭,便无一滴水流将进来。那老者回头时,却见一个黑袍之人早早立在那里,双手各执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叹道:“这年头活了千年的妖怪真是遍地都是。魔古道刘琮已死,接下来就是你机关术公输清!”

话分两头,这里始皇陵内许多奇遇且先按下不表,看官牢记话头。单说那里路黄泉被云龙等人围攻不敌,又折了罗睺,只得冒烟突火,与紫炁领着一干残兵败将,奔回临潼关去。方到关前,却见关上早已经都立起那大将军黄家道旗号来。

路黄泉大惊,却见那黄家道立在关上,哈哈大笑道:“路黄泉,本将军早已识破了你的诱敌之计,只是将计就计,好叫你和云龙两相残杀,我好从中取事,潜出桃花林,来夺你关隘。想你为了示弱诱敌,临潼关本就兵马车走大半,主力又都在桃花林中,如何能抵挡本帅天兵?”路黄泉惊道:“你如何能从那桃花林中得脱?”

黄家道笑道:“你道本将军当真不识兵法,会被困在这桃花林中么?若非本将军指引,云龙又怎能找得到你?你中了我示弱引虚,欲擒故纵的计了!”路黄泉大怒,急令攻城,却是奈何身边都是残兵败将,攻击不得。路黄泉待要施展武功,却是久战之后内力不济,反被黄家道一箭射伤了右臂。又不知泰富、陆焱、计都一干留守人马下落,心中慌张,只得领军败走,黄家道却也不追赶。

路黄泉领了残兵败将,在紫炁护送之下,绕过了临潼关,却退到渭南,汇合了大军。动问之下,才知黄家道假作三路大军齐出,其实只有霸桥镇一军出击,夺了临潼关,其余毗沙镇、渭桥镇两边,却都扑了个空。路黄泉闻讯大怒,箭创崩裂,昏死过去,喜得紫炁、月孛二将救起。

不料又被黄家道趁夜火攻,火烧渭南,大破左路军兵马。紫炁、月孛二将只顾护着路黄泉逃命,兵马又损折大半,遗落粮草辎重、金鼓兵器无数,都被黄家道得了。此后左路军退守华州不出,路黄泉一面调理箭伤,一面谴人禀告狮王庄总舵,请求添派兵马将领助战。

然而黄家道虽然夺了渭南,又大挫左路军与姚子萌联军,却也并不攻击,只是远远相持。不过旬月有余,却听闻哨探报来,说河北方伯、龙骧将军李昌道、延安北地经略使、镇北将军李霸领着兵马自延安府沿黄河南下,已克潼关。

路黄泉闻讯大惊,却有月孛奏称黄家道遣使送信。路黄泉展开看时,却见那信中说道:“孙武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不可不察也。’凡用兵处,万家破费。大战之地,十年寸草不生,害民祸国非浅。尔狮王庄本乃江湖帮派,受太祖隆恩浩荡,超拔与凡尘之间,敕令统掌江湖百派。太祖本意,一来嘉赏尔狮王庄拥立之功,二来欲令尔等世世代代,为天朝统管江湖轻侠。

“奈何尔等恃宠而骄,目无尊上,罔顾朝廷。更擅为左路称军,右鬼名司,五行堂拥兵数万,自建浩浩之军,坏我天朝军制,扰我华夏民生。更欲伸手朝政,扶植伪逆,抗拒天兵,着实可恶!

“今本帅亲提十万虎狼之师,备战数载,粮草丰足,本待一战尽歼尔等伪军。然思想之,吾大军当卫边杀贼,岂可损于江湖野人之鏖战乎?本帅策虑再三,不愿大兴刀兵,以伤上天之德。此前桃林一战者,盖以警慑尔等,不过牛刀小试而已。兵法曰:‘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又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汝之用兵,贪功冒进,不知己,不知彼。

“略退诱敌,自谓得计,不知自虚关隘之危。三路设伏,自谓多智,不知分兵而弱之险。桃林备战,自谓识阵,不知敌军破阵之殆。兵分而弱,谓之不知己;敌军破阵,谓之不知彼;自虚关隘,谓之不为不可胜。而后怒而攻城,身冒箭石,以致以卵击石,兵马折损,是谓怒而失智。汝之用兵,贪图侥幸,不知己,不知彼,不为不可胜而为吾之可胜。

“倘汝固守临潼,本帅何能下之?若汝合兵一处,本帅何能胜之?使汝安心困战,本帅何能破之?是以此非吾之胜汝,盖汝之自败耳!用一时之小计,弃不败之大势,求一阵之侥幸,轻三军之性命。如此为战,焉可不败乎!惜乎!山野村夫、江湖轻侠之辈,略读兵书,竟敢假称上将,统率大兵。如此用兵,与街头地痞群殴何异?实如沐猴而冠,以三军性命儿戏。呜呼,吾为三军之鸣不平也!

“本帅本待驱策大兵,将汝狮王庄夷为平地,然止步华州。此非本帅之不能也,盖不必也。梁王造孽,内结叛逆,外通胡虏,谋朝篡立,罪不容诛。天下之民苦其暴政久矣!天下之士忿其乱行久矣!是以本帅伐其西,大都击其东,三晋溃其北。梁王内失百姓之心,外逢四境之祸。吾等吊民伐罪,大军所至,焉有不克!兵法云:‘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本帅不亲统大军紧逼者,盖因自知大兵未出,已是必胜,何苦与汝鏖战耶?

“奈何尔鼠目寸光,上不察天下大势,中不见前后军机,下不闻百姓之声,焉得不败!汝只顾与吾相持渭水,如今前后逢敌,生无退路,是谓必死之局。孙武子曰:‘全军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也。’今吾按兵不动,便管教尔三军尽来投奔,使汝且为孤家寡人耳!”

路黄泉看毕此信,勃然大怒,创口崩裂,又是昏倒在地。那里黄家道又将这信中内容略改,令人四处贴了没头告示,称那“只诛首恶,不罪降兵”。那里左路军兵马连遭败仗,本就士气大挫,又见如今进退无门,无险可守,早有背离之心。起初独自一人,而后三三两两,未过半月,竟有大队兵马光天化日,连着军法官一并离城投降的。

紫炁、月孛二人止不住溃兵,又怕路黄泉伤势发作,不敢上报,只是两面拖延,指望总舵谴人解救。毕竟左路军能否绝处逢生,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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