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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七回 云大帅一怒反楚 稻草王四败逃生

诗云:

萧绶既解坼,陈印亦弃捐。

竭节遇刀割,输忠遭祸缠。

不予衾之眠,信予衾之穿。

镜明不自照,膏润徒自煎。

抱剑长太息,泪堕秋风前。

这一首诗,单道那世间许多忠臣志士,一心为国为民,却反倒遭人陷害,令君王忌恨。纵然如那比干剖心,又岂能自明?故而也只能夜间抱剑长叹罢了。

且说当时云龙和麦一帆两人正和陈焊阳相叙别情,忽然听得人语纷杂,无数兵马围住了三人所在。陈焊阳大惊,喝道:“你们什么意思,想造反么?”他话音未落,却听得一人哈哈笑道,说道:“不是我造反,只怕是司马想要造反吧。枉天王对你好生栽培,用你做荆北司马,你却在房中,藏了哪个?”

云龙看时,来的正是那打虎将邓绝,提着一柄宽刃剑,立在门口。云龙冷笑一声,向南拱手道:“藏了哪个?承蒙天王厚恩,封我荆州兵马大元帅、神武柱国大将军、征南总都统,赐我便宜行事、斩将不报。人称荆楚枪王,姓云名龙的便是!”

那邓绝一听,却笑道:“放屁!你投降蜀贼,尽人皆知,左右,给我拿下了!”云龙听了,不慌不忙,抽得休烈剑在手,踏上一步,说道:“云龙在此,谁敢拿我!”那荆州兵士,谁不闻云龙威名?眼见他傲然而立,俱各大恐,谁敢上前?邓绝连声催促,并无一个敢动。

云龙把休烈剑指着邓绝道:“我等昔日二十一人,陷南阳,闯洛阳,如同兄弟手足。尔等虽然负我,我不曾负过尔等。速速滚去,饶你一死!”邓绝指着云龙说道:“好你一个云龙,好你一个陈焊阳,待我回去通禀了颚军师,要你二人好死!”

陈焊阳大怒,要动手时,却被云龙拦下了。云龙道:“云某心已成灰,无意与他每纠缠,只是连累了陈兄。”陈焊阳听了,却把手中铁锤放下,说道:“罢罢罢!邓绝此番回去,颚更必然又要寻法子来摆布我。也罢,我且挂了将印,与云兄弟一同归隐山林,仍旧过那闲云野鹤的生活,也免得再来受这般狗头的气!”

云龙道:“大匠能有此心,云龙感激不尽。”陈焊阳当即便封金挂印,要与云龙两人离了这伊阙关。恰待走时,却听得兵刃作响,杀声连连。三人急忙冲去看时,却见那许多楚军将一人围在正中。

那人浑身血污,手中一杆朴刀将众人逼开,口中大叫道:“陈司马何在?陈司马何在?”云龙听时,这声音好熟,便道:“莫不是我兄弟东阿?”急忙看那相斗两人时,那一个戴一顶皂缎包巾,穿一件团花战袄,腰系一条鸾带,脚踹一双皂靴;这一个戴顶白绫扎巾,穿件紫罗战袍,踏一双吊根靴。

这个正是那滚刀龙东阿在与打虎将邓绝相斗,当时听见,登时大喜道:“我莫不是在梦里么?你当真是云哥哥?”云龙慌忙与陈焊阳喝退众人,去看那东阿。不料东阿用力过度,此时忽然放松之下,竟而脱力,当即昏厥过去。

云龙见他胸口起伏,急忙解开了他衣襟时,却见一个两三岁的小儿,在那里哇哇大哭。云龙等人大惊,却听得背后一声惨叫,回头看时,那打虎将邓绝脑浆迸裂,死在地下。云龙大惊,却听陈焊阳道:“这厮方才欲从背后暗算云兄弟,被我看不过眼,一锤杀了。”云龙道:“如今却杀了楚军将领,如之奈何?”

麦一帆说道:“如今不过是两条路,要么我三人依旧隐姓埋名,要么便干脆起兵,反上襄阳去休!”云龙惊道:“天王厚恩,岂能如此?只是不知东阿兄弟怀抱着这个小儿来此作甚?”看那小儿时,却是大惊。原来那小儿系着一个围兜,上面一副猫扑蝴蝶的图案,正是当年武不凡妻子所绣。

云龙大惊道:“这莫不是武大哥的孩儿?”急忙掐那东阿的人中,半晌方才悠悠醒转。云龙问道:“东阿兄弟,你如何孤身来此?这小儿是怎生回事?武庄主呢?我众兄弟还好么?”

东阿垂泪道:“先前策士方冷回来,说动天王伐诏。不料被那颚更处处掣肘,以致铁皮虎张千孤军被围,被北诏蛮将司骨奋所杀。而后却得汪三兄弟领着羌零寨人马助战,两军会和之时,汪三兄弟却说起云哥哥非但未死,还已是羌零寨之主。我每兄弟闻言,好生欢喜,便回奏天王。不料天王听闻以后,便对我等好生猜忌,再不叫我等掌兵。

“前日里天王又听了颚更那厮谗言,说道:‘先前说云龙投降楚军,我等不信,都只道他已然殉国。既然未死,则必然已经变节投敌。况且王爷先前不发兵救他,他心怀怨恨,必然要为祸大楚。如今朝中多有他亲信,日后相战,只怕里应外合之下,祸事非小。’天王尚自未决,颚更便寻了事故,要来拿我与没毛大虫沈炼二人。

“此时恰逢武庄主入城寻子,一言不合动起手来,先丧了沈炼兄弟,而后武庄主叫我护着他幼子来北边寻云哥哥,自家却要为我二人断后,被颚更手下弓手材官射作刺猬。小弟星夜赶路,好容易赶到伊阙关前,却不料邓绝这厮已得了颚更消息,便即动手。小弟支撑不住,眼看要遭,却是喜得哥哥出手相助。”

云龙听罢大惊,悲怒交加,大叫一声,哭个恸绝,倒地不醒。麦一帆和陈焊阳急忙救得醒转时,云龙咬牙道:“好个颚更,怎敢这般歹毒,连送我三个兄弟!我云龙不生啖其肉,夜寝其皮,誓不为人!”

当时陈焊阳便道:“我为荆北司马,手下有雄兵数万尚在南阳,皆来召之为云兄弟死战。”

云龙当即道:“若要动手,事不宜迟。如今趁着消息未露,我与陈兄星夜赶去南阳召集兵马。此是南去第一座大城,又是陈大匠部下军马所屯,必当先夺此城,以为根基。”

陈焊阳却道:“若欲去往南阳,需先过广成关、阳人聚。那里是颚更一党的三窟神兔库免镇守。此人最是油滑不过,若被他得知我等起兵,必然去往南阳报信。城中兵马虽是我管,今却有长青将军稻草王在那坐镇。若是稻草王有了准备,以我为反逆,勒令三军,则我等大事去矣。”

云龙道:“库免为人,我所素知。今我先与陈大匠取轻骑绕道直奔南阳,三日之内便要先到,入城夺军。再请麦先生、东阿兄弟两人手执陈兄印信,往武关、广成两处收服兵马。库免此人素来胆小,若是听说我已举兵,必不敢独自相抗,定弃军而走,广成关唾手可得也。至于武关那两个若是不识时务,请麦先生给我给我一并杀了,祭奠武大哥!”

云龙吩咐已毕,先将邓绝尸身剁作肉泥,取首级望空祭奠了武不凡、张千、沈炼。召集太谷关、伊阙关两处守兵,大半愿从,小半不愿从的,各自放归还家。云龙却换了装束,与陈焊阳点起了亲信短兵百人,骑快马渡广成泽往南阳而去。众人星夜到得宛城,陈焊阳叫开城门,众人入得城中,便直冲府衙而去。当时那长青将军稻草王坐镇南阳,正在府衙饮酒,忽闻荆北司马陈焊阳领着兵马闯破营帐入来。

稻草王急忙要组织卫士抵挡时,被陈焊阳挥舞大锤,尽数打做肉泥。云龙在后,弓箭连发,连射近卫二十七人。稻草王大怒,亲自仗日月双刀来战时,被云龙更不打话,一枪戳个对穿,却被他用稻草遁法走了。当时云龙便在府衙召集众军士,说了颚更罪状。那三军本就倾慕云龙,恼恨颚更,当时听了,齐声愿从。

云龙得了这支大军,便令打起清君侧讨逆旗号,罗列颚更十八条死罪,下令兵马置备白衣白袍,要往襄阳杀来。不出三日,兵马完备,却听麦一帆报来,说道蜕皮蛇张锋、毒蝎子刘东不从,争执起来,被麦一帆尽数斩杀,收服兵马,如今献上首级在此。三窟神兔库免原本镇守太谷关,听闻云龙反叛,立时弃军而走,如今东阿已然收复两处军马,亦来汇合。

当时那长青将军稻草王孤身逃窜,一路奔回安众县城。却是急于将功赎罪,令人调来了安乐与新野两处守军,指望趁云龙立足未稳,反攻南阳。大军齐备,恰逢三窟神兔库免来投,当即点起兵马,杀向宛城。探子报入南阳城中来,云龙怒道:“我不去杀他,他倒赶来这里捋虎须!”

云龙便令众军士挑起张锋、刘东首级,打起一面素旗,上书“奉天锄奸”四字,出城列开阵势。两军对圆,这稻草王要雪前耻,当先出马,只见他:

头戴紫金嵌宝鱼尾道冠,身穿皂沿边烈火锦鹤氅,腰系杂色彩丝绦,足穿云头方赤舄。仗两柄日月双刀,坐一匹雪花银马。八字眉,碧眼落腮胡,四方口,声与钟相似。

那稻草王把日月双刀指着云龙道:“天王待你不薄,却奈何引兵反叛!”云龙道:“我非反天王,盖要诛杀颚更奸贼耳。天王至圣至明,不料被这奸贼迷惑,我今日正要来此为天王锄奸!”云龙说罢,催开胯下那匹骕骦玉狮子,早到稻草王面前。稻草王见他来的凶狠,先吃一惊,急忙挥舞双刀交战。

斗不到十合,稻草王力怯,两柄日月双刀不成章法,却被云龙大喝一声,一枪戳下马去。不料云龙看时,只戳到一具草人,又被他施术走了。云龙当时挥军掩杀,直杀到安众城下。稻草王又折了一阵,却与那安众守将德阳在城楼上看那云龙,领着一千兵马,都是白衣白袍,打着那面“奉天锄奸”的素旗,在城下搦战。

德阳却指着云龙那面大旗道:“将军,那云龙大旗上,缘何写着‘奉天锄奸’四字?”稻草王道:“这厮背反天王,妄自尊大,本将军又如何知道为何?我看云龙这厮武功高强,不可力敌,只宜智取。”那三窟神兔库免道:“云龙连胜数阵,必然心高气傲。将军今夜若是领一支军马劫营,可获全胜。”稻草王大喜道:“此计甚妙,传令三军一更造饭,二更饱食,三更出军,与我夜袭敌营。”

当时稻草王安排计较劫营,却不料这德阳本是云龙旧部,又也不喜颚更,却自偷偷送了密信出去,告知云龙。云龙听得消息,却道:“稻草王这贼厮大胆,你只看我今夜杀他个片甲不留。”话音未毕,却觉得怀中破军令一暖,旋即精神便一恍惚,更有一条妙计便映入脑中。当下云龙唤来了东阿、陈焊阳,密授其计。

且说那安众城中,当晚兵分两路,稻草王劫左寨,库免劫右寨,却留德阳领着三百兵马守着安众城池。当晚稻草王引军杀入云龙军寨,直入中帐,却见竟是一座空寨。稻草王情知中计,急忙要走时,却听得杀声大震,两边伏兵齐出。当先一将,大锤圆抡,正是陈焊阳引伏兵杀来。稻草王大怒,挥舞双刀抢上前厮杀。

斗了二十余合,陈焊阳卖个破绽,拨马便走。稻草王笑道:“若是此等伏兵,纵有千百,何足为惧?”便引兵赶杀,却遇着右寨库免也杀退了东阿伏兵,恰好合兵一处,一路追赶云龙败兵。直追了数十里远,那里陈焊阳翻身回来,笑道:“匹夫,你巢穴已失,怎敢尚自猖狂?”

稻草王大惊,陈焊阳却道:“这是云大帅的计策,只要诱你远来,如今这安众,却已然归了大帅了!”稻草王大怒,挥舞起双刀抢上,陈焊阳翻身抡锤相战。斗了十余合,陈焊阳使出那雷神锤功夫来,将稻草王连人带马轰为齑粉,却又被他施术走了。库免看头势不好,连忙弃军而走。那里大军见失了主帅,各自群龙无首,只得降了。

且说这库免一骑脱逃,想道:“他说安众已失,是去不得了,只是往安乐走避为上。”到了安乐县城,叫开城门入去,与守将都恩相见。不料都恩一声令下,便闪出一群武士,将库免绑了。原来这都恩亦是云龙旧部,早将城池降了云龙。

一夜之后,云龙又兵不血刃得了安众、安乐两座城池,都恩却将库免押解云龙中军。库免哭道:“云大帅,看在我每兄弟昔日自血战鹊尾坡起,一直到火烧宜阳城的恩情,放我则个。我库免愿为帐前小卒,替大帅执鞭坠镫。”云龙怒道:“你这等反复小人,屡番临阵脱逃,又助颚更这厮害我兄弟,留之何用?”却令刀斧手斩讫报来,呈上首级,与张锋、刘东的放在一处,祭奠武不凡、张千、沈炼,又大哭了一场,三军无不悲哀。

却说那稻草王孤身一人,不敢回安众,又嫌安乐城小难守,却退回新野城中。急忙遣使回襄阳飞报,奏称反了云龙、陈焊阳、东阿,点起兵马,侵夺城池,乞请别谴良将雄兵,前来助阵。

翌日云龙又令挑起库免、张锋、刘东三人首级,引军杀到新野城下。云龙见稻草王立在城头,却把手中长枪指着他道:“鼠胆匹夫,若不是你屡次三番走得快时,早晚首级也号令在此处!”

稻草王听了,勃然大怒,待要出战,又担心不是云龙对手,只在城楼上骂道:“背义匹夫,早晚天王大军来到,将你碎尸万段。如今你奈我何!”不料那新野守将恩建,亦是云龙旧部,当时在城楼上听说,便从后一刀将稻草王剁为两段,开城投降。云龙进到城内,去看稻草王尸首时,仍是一堆稻草,又被他使术遁走了。

且说那稻草王军情传回襄阳,虚子臣翌日一早起来得知,登时大惊,急忙唤文武百官前来商议。颚更道:“臣昔日便言此人必反,如今果然如此。那新野是我襄阳北边坚城,不可有失,天王宜一面调遣兵马前去镇守,一面却派人往东西南三面传令,诛杀云龙党羽项引、李铭、李元飞三人。”

颚更话音未落,便听帐下张栩杨转出来道:“天王莫听这厮胡言乱语,俺哥哥不是这样的人。”颚更指着张栩杨道:“天王,此人是云龙结义兄弟,必然串通一气,请天王先杀此人,以防后患!”张栩杨勃然大怒,在那大殿之上便要动手,却见那沈家墩,领着一班如狼似虎的卫军在那伺候,不敢放肆。

虚子臣见张栩杨发怒,也有三分害怕,却道:“孤也不信云元帅会干出这样事来。只是不可不备,却还是选将北面看看才是。”

张栩杨却对着虚子臣大叫道:“天王听俺说一句。俺与云哥哥二人,本在建业待死,是天王大恩,才将我等救出,又使我二人统掌兵马,称元帅,做统制。此等大恩,断然不忘。若是有负天王大恩时,连人也不是。天王若信得过俺,便借俺一支军马,往北边去看。若非是俺哥哥,俺回来,却要和颚更这嚼舌根的奸贼一刀两断。”

颚更怒道:“若是云龙呢?你便与他做一处,反上襄阳来不成?”张栩杨怒道:“俺本就敬佩俺哥哥忠勇无双,若是他果然做出这般事体,也不是俺哥哥了。对天设誓,我二人只有一个骑马回来襄阳,另一个却得躺在棺材里回来!”

虚子臣喜道:“若是统制果然有这片心时,便请统制领兵一万,往南阳去助长青将军。”颚更道:“天王小心,此人与云龙——”虚子臣摆手道:“孤意已决,张统制不是那样人。便请即刻点兵出城,如何?”

张栩杨辞了虚子臣,却果然点起了骁勇军士一万,往北边开去。大军方至蔡阳,却见稻草王孤身一人,狼狈而来,备说如何连折了数阵,败与云龙。张栩杨听了,肚中尚兀自不信,说道:“必是你这厮大意,将城池输与了北军,却来与颚更串通,编出这般弥天大谎,妄图掩盖败绩。且待俺过去看个详细,回来便将你与颚更的狗头一并取了!”说罢便令稻草王滚回襄阳,却带军就在蔡阳屯扎,以待北面军马到来。

不是张栩杨今日领起军马驻扎蔡阳,有分教:兄弟反目成仇,君臣恩义全失。毕竟张栩杨此去是否遇见云龙兵马,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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