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算计,又是算计
“天之道,其犹张弓欤!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与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道则不然,损不足,奉有余,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其唯有道者。”
君尚在进入深度冥想状态后,也不知为何总有个老头在他耳边逼逼叨叨逼逼叨叨。说的话又玄又难懂,偏偏君尚还没法不听,因为他此刻陷入了一种很古怪的状态之中。
那部从李长空手中接过来就不曾碰过的太玄经,此时好似活了过来,不等君尚去催动便自行运转,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源源不断的天地灵气被吸收进灵台,尽数被金丹所吸收,炼化出来的法力充盈着他的金丹,隐隐有种快要塞不下马上就会炸开的感觉。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那老头的声音就像是凑在他耳边念叨那般,可细细听来,又觉得远在万里之外,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让人分辨不出到底是幻听,还是确实有个老头在对他念叨。
君尚尝试着去琢磨这两句话所蕴含着什么信息,讲的又是哪般道理,结果琢磨了半天,愣是半点头绪都没有。原谅君尚不学无术,九年义务教育也就堪堪及格,还未触及到这等高深的学问。
奇怪的是,虽然君尚并不理解这两段话语的意思,可两段话中的每一个字都仿佛烙印在他的神魂之上,想忘都忘不掉,哪怕处于冥想状态,君尚都觉得自己快要魔怔了。
因为那个老头在他脑子里反复念叨着这两段话,声音仿若来自九天之外,又像是近在咫尺,折磨得君尚就想着从冥想中醒转过来,这元婴他不突破了还不行吗?
可君尚无论如何挣扎,身体愣是不听他使唤,他眼前依旧是灵台之中的场景,一颗金丹悬浮在身前不断旋转,拼命的汲取着天地灵气,而他此刻能动的只有神魂,又或者说神魂才是生灵的本质,躯壳不过是生灵的表象罢了。
君尚无奈的撑着下巴,散发着朦胧金光的神魂就这么在类似虚空的灵台之中侧躺着,一看就知道是摆烂躺平的姿势。
那个声音就在他的灵台中不断回荡,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整得君尚都快要自闭了,虽然他从来不主动修行,可他也没听说碎丹化婴还有这流程啊!
所以说我就应该老老实实当我的天神,只要神力足够,哪还用这么费力的修行,瞧瞧这枯燥的冥想,还有一老头不停的重复着两句话,这不是折磨人嘛?
君尚满脸不爽,要不是老师给他下了套,打死君尚他都不愿意整这一出,现如今神权基本动用不了,李长空还一脚将他踹进东土这个泥潭之中。
如果君尚不想莫名其妙死在东土,现如今所能依靠的也就只有微不足道的金丹境修为,为了小命着想,君尚这才不得不打卡上班,至少也得爬到元婴境界,不然他连自保都做不到。
不对,就算突破到元婴也就是个炮灰角色,在这个化神满地走的新时代里,元婴压根就没有丝毫话语权,走路你都得放轻点脚步,生怕吵着人家,被人家一巴掌拍死。
“洪荒……唉……”
那老头突然改了台词,反复念叨着两个字,而后便是一声叹息,灵台安静了一小会,君尚还以为应该完事了。
还未等他松一口气,老头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一开口又是方才那两句话:“道可道,非常道……”
虽然过程很短暂,君尚却是直挺挺坐直了身子,双眼瞪圆四处搜索,心中暗想该不会是有什么东西跑他灵台里边来吧?
“心魔?”
“不对,我可是天宫神只,不遭三劫加身,怎么可能会有心魔这玩意。”
“就算是心魔,那也应该是一个帅气的十六岁少年才对,突然冒出一个老头是什么鬼?”
君尚瞅了半天没找到人影,放出神识也搜索不到任何蛛丝马迹,这让君尚严重怀疑那一肚子坏水的父女俩是不是趁他冥想时,在偷偷的捉弄他。
可惜他如今根本无法操控身体,如今的状态下,他的身体六识皆闭,无法感知,闻之,观之,就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半分。
现在的君尚完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族少年,不再是那个由神性所主导的天宫真武,而人最大的特点便是对未知的事物通常很是好奇,并且在好奇的同时又带着一种强烈的敬畏之心。
君尚此刻很慌,这种不由自己的感觉他不久前刚品尝过,被困在意识海中什么也做不了,直到他重新掌控身体时,一切都晚了。
这一次的状况与上一次何其相似,君尚甚至怀疑那家伙是不是又跑出来放火了,说不得外边此时自己化作了火海,那对父女挨他那么近,莫非已经被业火给点着了?
正这么想着,自行运转的太玄经突然猛的一滞,一股让君尚心惊胆战的气息弥漫在他的灵台,朝着他的神魂不断渗透。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君尚一跳,可他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不仅是身躯,就连神魂在这一刻都僵直了起来。
“怎……怎么回事,这股气息……老板?”
“不对,神权并没有感应,不是老板,可却与老板极为相像,莫非是那个道祖?”
君尚神魂的双眸不断晃动,神魂不受控制的自行盘坐起来,双手快速的结起了复杂难明的法印。
“临、兵、斗、者……”
好歹也是九年义务教育的毕业生,仙道九字真言以及相对的法印,君尚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虽然他并不会什么需要法印释放的术法,却也清楚这九个法印是施展大多数术法的基础。
君尚一脸懵逼的望着自己的双手不断变幻着法印,神魂之力迅速在身前凝聚出一个字,封!
他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瞳孔微微收缩,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充斥着他整个脑海。
“不要,求你,不要这样!!”
君尚奋力的挣扎着,想要将神魂乃至躯体的主动权抢回来,可事实证明他再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明摆着他又被人给算计了。
“是……太玄经?”
君尚眼珠子都红了,即便只是神魂,依旧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双手因为他强烈的意志微微颤抖着,可法印变幻的速度却一点都不慢。
“老师,你究竟还想怎么样,我都已经答应参战了,你为何还不满意?”
“不,太玄经是十年前老师给我的,也就是说从我入门开始,老师便已经给我下了套?”
痛苦万分的心中低语着,君尚觉得自己很委屈,想不通为什么老师非要如此对他。
此刻君尚能够感觉得到,随着九种法印不断穿插变幻,一股异常强横的封印之力充斥在他的四肢百骸。他体内那为数不多的神力正在化作虚无,消散得一干二净。
虽然无法主动激发却还能感应到的真武神权,此时正在被烙印上一道道君尚看不懂的封印,他与神权之间的联系正在被消弱,直至他完全感应不到神权的存在。
就像是堂堂天宫神只突然被打入凡间一般,君尚在这短短一瞬间,失去了作为神只的一切,变成了一个纯粹的人族修士。
君尚尝试着呼唤天道大老板,天道却没给他任何回应,他内心不断呼唤太阴娘娘,向来很宠他的太阴娘娘这会却同样没有半点回应。
一滴虚无的眼泪从君尚神魂的眼角滑落,而他此刻安静盘坐着的身躯也在不断颤抖着,紧闭的双眼瞳孔疯狂晃动,一滴血泪从他的眼角流淌下来,在清秀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眉心处,一个复杂的符文一闪而没,君尚猛然睁开双眼,第一时间开始在自己浑身上下摸索,脸色苍白,带着哭腔喃喃低语:“没了,真的没了,全没了!”
“什么没了?”
萧潇这会正瞅着玉台之外飞来窜去的云梦泽弟子,察觉到君尚从冥想中醒转过来,而且表情似乎不太对劲,不由得好奇的问道。
君尚没有搭理她,只是不断的在自己身上上下其手,嘴里不住的念叨着:“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在萧潇错愕且茫然的目光中,君尚瘫倒在玉台上,痛苦的捂住了脑袋,一下接着一下撞在身下的玉台上,那动静,砰砰响。
“这家伙什么毛病?”
“莫不是没能渡过心魔劫,脑子出问题了?”
萧潇皱了皱眉,有心想把他拉起来,可一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对毁掉己方一座城的天宫神只太过热情,怕是会让人不满。
她总觉得现在的君尚似乎有哪里不同了,具体是哪里不同她也说不清楚,如果说以前的君尚给她一种闲云野鹤的感觉,如今的君尚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族修士。
第一感觉就是,眼前这人不过是十多岁的少年郎,而不是天宫神只,真武神君。
“老师,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君尚突然站起身来咆哮出声,猛的一踏玉台高高跃起,眼看着就要冲出那用于挡风的光幕。
哐当一声,一口大黑锅当头扣下,将君尚从半空硬生生摁了下去,整个人被摁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君尚脸红脖子粗,一根根青筋暴起,用尽全身力气奋力挣扎着,双目通红,咬牙切齿。
他怒吼着,发泄着对李长空的不满,以及他内心之中的不理解。
他的神权被封印了,自己老师下的手,道祖亲自布的局。
似乎从一开始,李长空便想要剥夺掉他的神权,只是一直以来君尚都不曾正经修行过太玄经,埋在这部功法之中的暗雷一直没能被触发,这才让君尚在漫长的十年时间里安然无恙。
再仔细想想,李长空借司命之手分割开真武神权,目的估计就是让君尚无法再倚仗神权之威,从而萌生提高自身修为的想法。
君尚不知道老师到底想做什么,又为何要这样做,他此刻只觉得自己委屈到了极点,却也只能无能狂怒,被大黑锅摁在玉台之上,双拳狠砸玉台,发泄着内心的痛苦与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