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浮萍客栈
太阳西落,夜幕降临。
行人东登小山丘,西跨小河流,北上小麦梗,南踏稻田堤,回家去了。不能回家的,也会在滩平小镇上找家客栈,将‘宿头’安顿好。
小镇上有三四家客栈,人气鼎沸的就数‘浮萍客栈’,外乡人都喜欢到那里过夜。‘浮萍客栈’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灯火通明,出入可随时,吃喝可随心,玩乐可随性,人生虽如萍,生机却盎然。
客栈大门右边竖立着一块大木牌子,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没钱的莫进,怕热闹的莫进,携妻带子的莫进,不善饮酒的莫进,四大皆空的莫进,杀人放火的莫进,偷鸡摸狗的莫进,拜高踩低的莫进......
进得客栈,只要你喜欢,你想怎样就怎样。但,不可打架斗殴,不可偷鸡摸狗,不可随便敲人家的门,不可霸王硬上弓......
那你要说了,能这样,不能那样,谁来做评判啊!
放心好了,有一个人,大家都怕她,老板娘。
那真是一朵无所不能的鲜花,没有人相信她会有败谢的时候。
不信,进去瞧瞧。
其实,很多人都是怀着这份心情进去的。
结果进去了,大多数人都为自己深感不幸。只因老板娘她脸蛋清秀,只能远观;身材婀娜多姿,不能近抚;能歌善舞,雅俗共赏;善棋牌,一起对赌,一不小心,输个一塌糊涂;厨艺好,还得有时间,有时间还得有好心情。
很多人都想得到她,但都不愿意对她用强,不仅仅是因为她武艺高强,一般人实难过上几招,还因为她有一位‘红颜知己’——龙虎山庄的二庄主,时不时会来看望她一下,一起共进午餐。
尽管这样,你也别太绝望,你要是那种人,就有着机会。
那有人想问了,那是什么样的人?
很难找的那种人,貌美,心正,能文善武,能喝善饮,最主要是懂得欣赏美。
那有人又要问了,要这些干嘛啊?
因为你得通关啊!
貌美,赏心悦目;
心正,赌场之上看人品;
能文,填首词,唱一唱,编个舞,蹈一蹈;
善武,较量一番,免得娶了人家,打不过人家,落个惧内的口舌;
能喝,把她放倒,为所欲为;
善饮,她一个高兴,或一个不高兴,谈天说地。你才不想跟她磨嘴皮子,春宵一刻值千金,早就猴急猴急了。
白玉天来了,走在了‘浮萍客栈’的门前,看着那块牌子,心里喵喵的直叫,好生欢喜,因他心里想着:理江湖恩怨,系家国情怀;右手提剑,剑在人在,左手提袖,两袖清风;两眼看不见名,两手握不住利,活个潇洒,图个自在。
张燕燕一见到那块牌子,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因她心里想着:有吃,有喝,有的睡,守住丈夫不花心,脚踏实地。
萧若云见着那块牌子,就想离开,因她心里想着:生几个娃,一起将孩子抚养成人,不求望子成龙,只求平安喜乐。
不管怎么想,其实都一样,都是想帮自己图个自认为美好的人生。
张燕燕转过脸,朝着不远处一瞧,高兴道:“你看,那边有福来客栈,华贵客栈,月华客栈。”
白玉天随着她的声音望去,看了一眼,回转头朝母女俩笑了笑,温言道:“漂泊在外,今日东来明日西的,那里都是家,那里也都不是家,就住这‘浮萍客栈’吧。”
萧若云听过,点了点头,牵着燕儿的手,跟在白玉天的身后,朝客栈门口走了过去。
‘迎客者’堵在店门口,见白玉天跟萧若云母女俩一起的,似有疑惑,问道:“客官,你这拖家带口的,不是很好吧!外边木牌上明明写着‘携妻带子的莫进’。”
白玉天笑道:“小二哥,你定是看错了,我就一护卫。”
迎客者将白玉天的小脸蛋看了看,见其极为清秀,鼻梁骨高挺笔直,眼光和正,高兴地问道:“公子,你能文善武吗?能喝善饮吗?懂不懂得欣赏美?”
白玉天一听,就想发笑,这哪门子的迎客之道!笑后一想,不像无的放矢,好声好气地答话道:“能文,不会吟诗作对;善武,不会恃强凌弱;能喝,量小非君子;善饮,无度不丈夫;至于欣赏美吗!在外游历一年有余,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漂亮的女人说喜欢过我。不知道是姑娘们的眼光有问题,还是她们的口味太浓,不喜欢我这种没钱、没名望,看不见希望的人。”
迎客者一听,脸上花开,欢言道:“客官,里面请!”
白玉天欢欢一笑,手一拱,道:“多谢!”
三人入得客栈,步入大堂,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了下来,唤来堂上伙计,点过饭菜,将茶水喝上。
大堂灯火通明,人儿塞满,除了萧若云母女俩,还有五六个给客人祝酒逗乐的‘甜人’外,清一色的粗糙汉子,聊东说西,话南道北,言语纷纷,乐趣喧天。
张燕燕很是怕生,浑身不自在,转望来,转望去,就是找不到一丝安全感,不由自主地将眼神儿落在白玉天的身上。见白玉天一身自在、满脸笑容,也不自觉地跟着开心起来,搞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般。想了想,终于找出了答案。原来,雾里看花,终隔一层;水中捞月,入水既空。
白玉天将大堂扫视了一番,见着每张桌子上都摆着美酒,很是羡慕,不自觉地说道:“要不我们也叫点酒水吧?”
张燕燕也觉得江湖儿女就该喝点酒水,以酒会友总比以武会友的好,笑答道:“叫点酒水好,喝不完,明儿还可以带走。”
白玉天一听,觉得好笑,小声问道:“为什么带走啊?”
张燕燕趣乐道:“用钱买点酒水喝,要是浪费了,好如银子打水漂,有失勤俭持家之道。”
旁边一桌的一个男子刚好把一壶美酒打翻在地,以为张燕燕在说他,走了过来,不客气道:“小姑娘,你这话是说我吗?”
张燕燕很是奇怪,这世间真有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人,不屑一顾地回话道:“我干嘛要说你啊!从未谋面,且不相知。”
男子嘻嘻一笑,欢言道:“这不是见过了吗!要不晚点再见见,保你一见倾心,再见痴迷。”
萧若云听过,很是生气,对着白玉天念叨道:“说了这地儿不好,你偏要进来。”
男子乐乐一笑,插话道:“娇娘子,出门在外,就这地儿好了,要什么有什么。男人要女人,用钱买就行;女人要男人,免费赠送。”
白玉天听过,左手将额头摸了摸,右手将眼睛搓了搓,对着大堂的天空大声喊道:“老板!”
“来了,来了。”
一个甜美的声音从后堂传了来,好生性感,极为肉麻,太过温柔。
张燕儿将声音听了进去,两个耳朵儿嗡嗡作响,立马软绵了下来。原来女儿家的声音还能这般娇媚、柔顺,真好听!心想,自己要是能拥有个五六成,日后就不怕没人听自己说话了。
众人耳朵里的余音刚消散,一妩媚女子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好如一朵永不愿意败谢的牡丹花,娇艳美丽,芳香扑鼻,沁人心扉,暖人心田,摄人魂魄。
牡丹花笑问道:“怎么了,客官?”
白玉天笑答道:“老板娘,这汉子说他晚上可以免费,问你们女人要不要?”
牡丹花笑道:“别人出黄金千两,问我要不要,我都不要,何况是免费的。”
言语一出,全场迎来一片欢笑声,萧若云跟张燕儿也没能顶住,生怕别人看见,连忙用衣袖遮住笑脸,抿上小嘴,生怕笑出声来。
旁边一桌的一汉子接话道:“西门,可以啊,免费赠送都没人要。”
西门一个气闷,对着说话者就是一飞镖,击打过去。
那汉子也不示弱,用筷子夹住飞镖,一个碟子飞了过来。
西门一躲,碟子朝着燕儿的脑门飞去,燕儿正用衣袖捂着脸,没有看到,正好要砸个正着。
白玉天刚想出手,见老板娘的衣袖一舞,将手缩了回来。
碟子掉落在地,滚了好几圈,原地晃动了好几下,静了下来。
西门见事儿闹大了,赶忙向着老板娘赔礼道:“在下鲁莽,见谅,见谅。”
老板娘看了客人一眼,毕竟开门做的是生意,只要没出什么事,能带过去就带过去,对着西门说道:“你该道歉的,是她们俩。”
西门转向萧若云母女俩,赔礼道:“刚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语气极为诚恳。
白玉天将萧若云母女看了一眼,见没有怪罪的意思,代言道:“去吧,她们早原谅你了。”
“多谢!”
西门走了开去,回归本位,端起美酒,跟同伴喜乐开来,不见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