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见分晓
邵崇阳经过轮番打斗,兼负内伤、外伤,静虚道长若想对他大开杀戒,毫无活命的可能。要想活下去,唯有以退为进,赌上一把,看看能不能打动静虚道长的善心,从而获取施舍,蒙混过关。
于是算好对策,心怀侥幸,丢掉宝剑,闭上眼睛,痛痛快快地说道:“动手吧!静虚。若杀我一人,救下我整个师门,我邵崇阳将死得其所。”
静虚道长听过,不知是一时被邵崇阳大义凛然的表象所魅惑,还是真就不想与中岳嵩山大嵩阳门结下仇怨,或者他本就无意跟屠龙会为敌、沾惹江湖是非,手中宝剑有意无意地低垂了下去,愣在那里一动未动,平静的脸色里,好似有着要放过邵崇阳的苗头。
胡一秋见势头不妙,虽无权命令静虚道长去做他不愿做的事情,却实在找不到就此放过邵崇阳的理由,情急之下,手腕一抖,一剑刺向邵崇阳的咽喉。
寒意袭来,邵崇阳本能地猛然睁眼,盱眙间,身子一侧,袖中短剑闪出,刺向胡一秋的心窝,动作干净利索,一气呵成。
这一手以静制动、后发制人的毒招,本是为静虚道长准备的。邵崇阳早在心中筹划着,静虚道长有着放过自己的善心最好,如若不然,出其不意将他杀了,在场的将无一人是自己的对手。就算不能轻轻松松破了七星剑阵,将三清观灭了,杀死秦浩明,完成屠龙交付的使命,带着同伙全身而退,自不在话下。
人算不如天算,出剑的竟然是胡一秋那个半死不活的手下败将,不是那个主宰着人生死、且该死的静虚道长,真是始料未及。袖中短剑一出,立马后悔不已,命已休已!
秦浩明从未相信邵崇阳是真心就死,时刻保持着警惕,内力早已凝聚于掌心。见到邵崇阳袖中短剑,毫无意识地一掌拍向胡一秋,只为让胡一秋躲开这突如其来的一刺。他知道,自己内伤太重,掌力不足以对邵崇阳造成伤害。
胡一秋身负重伤,站稳都有些吃力,哪受得了秦浩明从侧旁送来的一记掌力,瞬间被击飞,躲过邵崇阳刺来的致命一剑,很是幸运。
静虚道长见邵崇阳慷慨赴死是假,蓄意谋害自己是真,要不是秦浩明对江湖上的鬼魅伎俩司空见惯,早有防备,胡一秋就成了自己心怀天真的牺牲品。悔意顿时填满胸腔,一身修为倾注于宝剑之上,一招‘除恶务尽’快如电光地朝邵崇阳送去,气势如虹。
邵崇阳一剑朝胡一秋刺空,心生悔意的同时,也预料到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地一个打滚,捡起地上的宝剑,见静虚道长一剑刺来,纵身往后一跃,避其锋芒,再做计较。
静虚道长知道,像邵崇阳这种武功高强、口是心非、阴险狡诈之人,一旦得罪,若不想留有后患,就得得罪到底,将其铲除。
一剑刺空,追上一剑,剑剑凌厉狠辣,就为消除隐患,再无慈善之念。
邵崇阳见静虚道长剑剑直逼自己的要害,且一剑快过一剑、一剑比一剑狠辣,生怕自己不死,收起任何幻想,沉着应战,不停地寻找着静虚道长剑法中的破绽,好来个一招制敌。
道门中人修炼剑法,一向讲究刚柔并济,攻中带守,守中带攻,理性透着智慧。静虚道长自不例外,练剑几十年,剑法早已炉火纯青,若不是剑法臻至化境之人,要想从他的剑法中找出破账,简直痴心妄想。
十几招比划下来,邵崇阳不仅没有心想事成,从静虚道长的剑法中找出破绽,来个一招制敌,还被静虚道长的长剑刺伤了四肢,出剑越来越保守,闪躲越来越迟缓,时不时朝他从总坛带来的那几个金丝、银丝黑袍人偷看一眼,祈求上天赐予他们智慧,快速破了那七星剑阵,腾出身来帮自己一把。
可惜,智慧出自认知后的感受。
他们穿上了黑袍,已愚蠢到好坏难分,只知作恶,不知行善,上天又岂能无缘无故赐予他们智慧,让他们轻而易举地荼毒生灵。除了被道人们的七星剑阵不停地虚耗下去,渐渐地失去把控自己生死的能力,自顾不暇,哪能腾出身来相帮他邵崇阳。
面对静虚道长的步步紧逼,邵崇阳很想静虚道长愤然一剑刺向自己,一剑刺死自己的同时,也被自己一剑刺死,化解掉这段本不该存在的冤仇。
静虚道长好像看穿了邵崇阳的险恶用心,每一次出剑都是一闪即逝,从不在上面多逗留片刻,让邵崇阳除了不停地受伤,毫无可乘之机。
十几招比划下来,邵崇阳谨于防守,除了负伤还是负伤,血流不止,一个心气难平,将生死置之度外,化被动为主动,强行反守为攻。
羽化飞升,成为‘替天行道’的仙人,是修道之人的最高境界。静虚道长静修几十年,心中自然也藏着‘替天行道’的善念,没想过一剑刺死邵崇阳,不过是不想伤敌一千跟着自损八百,好留着有用之躯继续修道行善。
见邵崇阳愤然反击,剑法凌乱,漏洞百出,欣喜若狂,每化解开邵崇阳攻来的一剑,还之一击,刺中其要害部位,让邵崇阳越来越虚脱,越来越怒不可遏。
邵崇阳每一次出剑,换来一份对自身的伤害,十来招强行攻击过后,握剑的手腕一个颤抖,宝剑被击落,咽喉随之被静虚道长的剑锋割断,两腿一虚,欲言无语地栽倒在地,眼中斗射出对上天的愤恨,嘴里含着几个对静虚道长的诅咒,愤然离世。
秦浩明曾跟随江澄清学艺二十来载,修得一身正气,虽后来受制于人,被迫入得屠龙会,但善心未泯,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见邵崇阳已死,其他黑袍人大多是自己昔日的部下,穿上黑袍,为虎作伥,全拜屠龙所赐。他们过往做过多少恶业,别人可能不知道,他秦浩明却心知肚明。
于是朝静虚道长说道:“道长,他们那些人虽头罩黑布,成为屠龙会的鹰犬,有着恶业,却也是身不由己。若愿意改邪归正,从此脱离屠龙会,不如发发善心,给他们一条改过自新之路。”
静虚道长本就没有赶尽杀绝的念头,只是心有顾虑,但见秦浩明言辞恳切地为其求情,为之所动,将目光递向了胡一秋。
胡一秋回想起自己的成名之路,深知是人就有可能犯错,知错能改,比什么都来的好。于是答话道:“道长,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他们愿意洗心革面,从此不再为屠龙会卖命,残害武林正道人士,留给他们一份善念,也是留给自己一份善念。”
静虚道长微微一笑,朝战圈走近了去,大声说道:“大家就此罢手!”
道人们一听,停止进攻,收起七星剑阵,改为将二十来个黑袍人围了起来。
黑袍人正为身家性命忧虑一心,见道士们撤走剑阵,如释重负。两腿一个酸软,十来人坐倒在地,气喘吁吁个不停。
十来个站着的黑袍人中,两个金丝黑袍人、三个银丝黑袍人,应该是跟随邵崇阳从总坛来的,手中兵刃未松开半分,朝秦浩明怒目而视,好似秦浩明活着,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耻辱,好有一种欲除之而后快的感觉。
秦浩明朝那个在树林里伏击过他们的金丝黑袍人轻描淡写一眼,见其眼中充满恶意,问道:“沈星辰,你是不是想跟邵崇阳一样,不提着我的人头回去,怕交不了差啊?”
沈星辰冷冷地看着秦浩明,答道:“秦浩明,你身为白虎堂堂主,竟公然带头背叛屠龙会,主公若是放过你,日后拿什么来纲纪四方。”
秦浩明冷笑道:“莫非我的人头你是要定了?”
沈星辰将身边四人看了一眼,道:“你竟敢公然背叛屠龙会,人人得而诛之,岂是我一人想要你的项上人头?”
秦浩明沈星辰身边四人问道:“你们也想要我的项上人头吗?”
另一金丝黑袍人上前两步,答话道:“秦浩明,不是我们想要你的项上人头,是主公屠龙想要你的项上人头,我们身为屠龙会的执法之人,自是以主公之命是从。”
秦浩明看向静虚道长,眼神中五味杂陈,个中滋味怕是一时难以道的明白。
静虚道长对五个黑袍人问道:“沈星辰,屠龙会是不是已成为了你们的娘家,你们是不是再也离不开屠龙会了?”
一银丝黑袍人答话道:“静虚,屠龙会你得罪不起,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将秦浩明交出来的好,免得日后自食其恶果。”
静虚道长已杀了邵崇阳,该得罪的都得罪了,那还有什么后顾之忧可言,轻言道:“我若是硬要救下秦浩明,你们自当如何?”
沈星辰冷笑道:“静虚,今日你若真要护下秦浩明,就是跟屠龙会为敌。来日方长,等着瞧就是了,急什么。”
静虚道长冷笑道:“那好,今日你们五人就留下吧,不用离开了。免得来日相见,错把敌人当成朋友,闹出笑话就不好了。”
一银丝黑袍人快语道:“你想怎样?”
静虚道长答话道:“还能怎样,请你们到我三清观做客,住上个十年八年,什么时候屠龙会在世间消失了,什么时候放你们下山。”
沈星辰大喝道:“你敢?”
静虚道长大喝一声:“葛师弟,拿下五人。”
葛道长拔出手中长剑,带着几个师兄弟闪跃过去,跟沈星辰五人斗到了一起,战火重燃。顿时剑影纷飞,寒光刺眼,叮当有声。
沈星辰五人由于早被七星剑阵所伤,加上几个老道武艺不凡,交手不过十来个回合,一个不敌,悉数被拿下。想着日后被囚禁的日子定不好过,言语中开始出现‘求饶’二字,可为时已晚。
有邵崇阳的大义凛然在前,静虚道长那敢再轻易相信被逼无奈者的言辞,不为所动,断然拒绝了沈星辰五人口若悬河般的誓言。
秦浩明见邵崇阳被就地诛杀,沈星辰五人又被悉数拿下,有了参照的模板,朝其他黑袍人说道:“郝大树,屠龙作恶多端,现在正帮着党项人反抗大宋,出卖自己的民族,到头来唯有死路一条。你们虽然曾跟随我做了些错事,但没有背叛自己的民族,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切莫因一时的犹豫不决,到头来连族谱都不敢写上你们的名字。”
郝大树等人相互对看一眼,想起祖宗的贤德,挺起胸膛,大大方方地说道:“我等从此跟屠龙会一刀两断,势不两立,绝不做民族的罪人。”
秦浩明忍住伤痛,露出会心的笑容,道:“好!你们就此回去,等那日用得到各位时,我自当一一登门拜访,一起为消灭屠龙会出把力,以抵过往罪业。”
黑袍人手一拱,道:“丹阳子,后会有期!”
秦浩明手一拱,道:“后会有期!”
该死之人已死,该囚禁之人已被拿下,愿意悔改之人已被放走,事情已见分晓。
胡一秋夫妇、秦浩明父女在静虚道长的盛情挽留下,跟在道士们的身后,上的三清山去,只为养好伤,以免回去的路上,再遇见屠龙会的杀手们,需要他人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