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露锋芒沧海归鞘 入禁域孤身闯荡
“呦,这位女子可真是位不世出的仙子呀!”树林之中一男子坐于松树底下,背靠着树干,嘴里一边嚼着烤肉,一边打量着从孤身此路过的一位女子,言语轻浮的调笑着。
女子依旧负剑前行,她并没有理会听在耳中的闲散言语,只是微微顿了顿身形,回过头去,一双秋水明眸微微含笑,瞅了一眼那坐在树下的男子,之后又一心前行。
“哎呦,这回眸一笑,真是醉人呐!不知姑娘芳名,可否相告?”男子表情玩味,随手擦了擦手上的油渍,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衫,两眼直直的看向那再次停下脚步的女子。
“看来公子果真是个皮糙肉厚、不知廉耻之人呐!”女子目光渐渐冷冽,冲着眼前这个谈吐轻狂之人,她丝毫不留客气的出言讥讽道。
“也罢也罢,姑娘随便奚落,任凭你高兴就好!”那人上前几步,来在了女子近前。女子微微摇头,然后转身这就要走,不愿意再搭理这个混不吝的无赖,可是刚转过身去,胳膊就被身后这个无赖一把扯住,然后嘴里还喃喃念叨着:“姑娘好生性急呀,还没相互认识,这就着急着要走,岂不是让在下很没面子。”
“耍赖也要分人,我劝你拿开你的脏手,不然休怪我无礼了!”女子也没回头,但眉梢之处已见三分怒意。
“除非姑娘告诉我姓甚名谁,否则我不会撒手!”男子继续调笑着言语道。
“找死!”女子身形一震,突然而来的一股强大气息直接是将男子狠狠的砸在了方才背靠着的那科松树之上,男子本身没有防备,因此这一次确实让的他有了些许狼狈。男子面色瞬间阴暗下来,眉目间的怒意毫不掩饰,看着路上和松林中赶路或是休息的人们,一时间交头接耳议论的模样,男子终于是压不住心中怒火,直接拔剑相向。
“我劝你清醒一些,本姑娘今日心情好,便不与你计较。你若是再胡搅蛮缠,休怪我手下无情!”女子收回了之前的怒意,平复了内心,言语平和的对男子说道。不想男子竟是以为自己仗剑在手,女子突然之间觉得害怕,所以才会有了现在的求和之言。
“道个歉,然后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便不与你计较!”男子话音刚落,只听一掌带起风声猝不及防的拍在了自己的胸口之上,力道之大果真罕见,不出意料,男子的身形再次被狠狠地砸在了那棵松树之上,树干颤动之间,许多的松针如晴天白雨一般纷纷散落而下。
“臭娘们,真是卑鄙,次次都是趁我不备。”男子再也不啰嗦其他,飞身一剑而出,飞虎剑剑意锋芒毫不掩饰,奔着女子一剑劈来。女子嘴角这会泛起了一丝莫名的笑意,若有所思:既然你不识好歹,那正好借试我一剑!望着直奔面门而来的长剑,女子面色平静。剑尖距她三尺,女子侧身左手提剑;剑尖距她两尺,沧海出剑三寸;剑尖距她一尺,大风皱起,松涛滚滚,女子一剑而出却并非全力一剑,双剑相隔三寸,飞虎剑猛然弹射而出,不受控制的往后飞了出去,深深地刺进了一旁的古松树身之上。那道剑罡如崔古拉朽一般,直接无视那男子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稳稳地扫在了他的肩头,男子再也忍受不住一瞬间自肩头传来的剧痛,身体被剑风震出好远,然后狠狠的砸落在地面之上。男子强忍疼痛、抱着肩头想要挣扎的坐起身来,不料女子可不饶他,沧海剑剑身明晃晃的抵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再动,我便了结了你的性命。”也不去看地上的男子,冷月美目流转,盯着那钉入树身之内的那把飞虎剑,饶有兴趣的左右思量着。
“姑娘好本事!此次竟是我看走眼了,不过要杀便杀,我风子鸣要是有一句埋怨,不算丈夫!”显然还未从刚才那一剑之中回过神来,男子却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一时间让冷月都以为他是有求死之心。
“好,既然你有心求死,我就勉强答应你!”话刚说完,女子一剑就要往下刺去,突然一道破风声凌空而来,“当啷”一声脆响,一把剑瞬间将冷月的剑身震出一尺开外,冷月剑走偏风,正要顺势一剑向来者斩去,可是一看之下,剑势便戛然而止。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右手持剑,护在男子身前。女子柳眉微微皱起,玉额之上忽阴忽晴。冷月收起剑势,莞尔一笑言语问道:“你是何人?因何要拦我?”
“雪山风雪瑶!此人是我师兄,虽然言行向来令人厌烦,可毕竟同门多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于你的剑下!他也不该死在此地的。”风雪瑶同样收起长剑,似有不悦的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男子,微微摇头无奈的说道。
“哦!虽然他是你的师兄,但也不能处处为祸,这种举止言语轻浮之人,我看你也并不喜欢他,所以、不如杀了,一了百了。”冷月假装生气的对着女子说道。
“我知他举止低俗,但毕竟是我师兄。而且他重伤在身尚未恢复,前些时间要不是无痕少侠出手相助,恐怕今日你们也用不着拔剑相向了。”女子一边说道,一边俯下身去双手用力将男子拉拽着靠在另一棵古松之上。
“无痕!你们见过他了?”冷月明显先是一怔,然后急忙出言问道。
“是呀,不过他在卧龙潭的朝天亭中帮助完我们之后,便打开了亭下的机关,一个人先行离去了,我们二人在亭中休憩的一段时间,这才顺着他打开的密道一路行至此处。”风雪瑶言语不紧不慢,对着眼前似仙子一般的女子娓娓道来。
“也罢,既是他救了你们,我自然不会让你们死在我的剑下。好生照料于他,告辞!”冷月转身刚要离去,只听身后女子疑惑地问道:“姐姐、你又是何人?”冷月心中突然一热,向来在师姐妹中都是她如此称呼三位师姐,要说道被人称为姐姐,这可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于是,女子转身笑着看向风雪瑶,然后一字一句的道:“无痕是我的意中人,而我、名叫冷月!”女子说完,冲着风雪瑶做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然后潇洒的转身离去。路过那棵松树下,冷月一把握住没于树身之上的飞虎剑,猛然用力,将剑身一寸一寸拔了出来,然后行至路边,捡回剑鞘,再次对着风雪瑶招了招手:“你说这把剑,是归你还是归我?”
“姐姐,我觉得还是归他吧!”风雪瑶一改往日冰美人的模样,温柔的冲着冷月回应道。冷月忍不住低头一笑,又返身回来女子身旁,只见她直接一把抱住女子的香肩,然后两眼直接盯着风雪瑶的双眼,风雪瑶刚反应过来,便羞答答的把头低了下去。
“你刚才叫我什么?”
“姐姐呀!”
“哎!你再叫一声。”
“姐...姐姐!”
“乖妹妹,也就是看在你的面上,呶,剑还你了!”冷月面露喜色,真好像自己突然遇见了失踪多年的亲妹妹一般,一会摸摸她的头,一会捏捏她的脸,风雪瑶面露尴尬,却丝毫没有反抗。这个突如其来的姐姐,一时间也温暖了自己的心。
“好了,既有相逢、便会有分别,你好好照顾自己,日后山高路远,你我江湖再见!”冷月使劲揉了揉风雪瑶的脑袋,然后心有不舍的拍了拍女子的肩膀,面带笑意、轻轻转身,独自往远处行去。风雪瑶看着那即将行远的背影,心里突然升腾一阵莫名的不舍和悲伤,于是她顾不得昔日里那个别人眼中温文尔雅的自己,当下双手合在嘴边,朝着女子离去的方向大声喊着:“姐姐,我是风雪瑶,日后若得闲暇,请来塞外雪山看我,我等着你!”如此肆无忌惮的喊了两三声,风雪瑶失落的站在古松之下,望着那个名叫冷月的姐姐离去的方向,久久不愿离去。她不知道姐姐是否听到了她的呼喊,又是否听清楚了她的期盼。
“姐姐,你能感受到妹妹心中的孤独,对吗?我知道、你明白的。”风雪瑶站在古松之下,自言自语的喃喃道。她怎会知道,冷月将她的呼喊听得清楚,也听得明白。她不愿意回头,虽然脸上洋溢着突如其来的笑容,但不由得也流出了两行热泪。她一路走来,最早是有三个师姐处处照顾和维护着自己,到后来有了情郎,那个燕家小子便成了她所有的希望,一路行至现在,走的艰难,但她不会后悔。燕家因为一剑而被魔山一众斩杀满门,她多么想告诉他,纵使天塌地陷,也会陪他一起直面生死;她多想安慰他,不论报仇之路如何艰辛,她会始终陪在他的身旁...可是,除了满眼满身的柔情、爱意,面对着他,她却始终一句安慰的话语也说不出口,除了心疼,余下的就是静静的靠着他的肩膀或者躺在他的怀中!此情此景正应了那句诗: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秋,纵使相思不淋雪,此生也要共白头。这是她默默在心中改变过的诗句,而原诗的最后两句应该是“两处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无端多出了几分遗憾和落寞的情绪,女子不喜欢这样,所以她改了。岂不知改诗容易,但要想改变这结局,却还是要看命数和天意。
“风雪瑶!很好听的名字,我记住你了,我的好妹妹。请放心,若是日后我们不能在江湖中相逢,我一定会前去雪山看望于你!再见了。”冷月一时间思绪万千,心中不自觉的想起了过往的点点滴滴,还真是让人感慨不已。好在不论是燕成还是师兄妹,不论是朋友或者风雪瑶,如今大家同在九关之内,甚至有的时候一闭上眼就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因此一个人行到现在,其实也并不孤独。
“月儿、月儿!”突然自梦中惊醒的少年不觉间用袖口拭去额前细密的汗珠,他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面露无奈之色的微微苦笑的几声,随后他拿出行囊,取出所剩不多的肉干还有那半壶愣是从展翔那里赖过来的黄藤酒。一边吃肉一边饮酒,知道所剩不多,他倒是也懂得节省。来自梦中的波澜此刻也是被这半壶酒一口一口的平复了去,燕成收起还可以吃个两三顿的肉干、接着他刚要盖上酒塞,忽听身后一声浑厚的嗓音及切切的传了过来:“兄弟,别盖上酒壶,借我喝几口!”依旧坐在那里没有起身的他,自然地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高九尺、身材粗壮,生得虎背熊腰,但看上去憨态可掬的家伙,肩抗一柄宣花斧,三步并作两步,正朝着燕成这里极速赶来。燕成还未搭话,这小子便已来在了身前,毫不见外的从燕成手中说拿似抢一般夺过酒壶,然后一仰脖咕嘟咕嘟大口灌了起来。
“哎,我说大兄弟,你倒是给我留点呀!”见男子如此饮酒之法,燕成一着急竟是直接站起身来伸手去抢,那男子大手一挥,直接让燕成近不了身前。
“好酒,真是解馋,不过比起我家先前的牡丹酿还是差了点。”壮汉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然后也不去看那面色铁青的燕成,再一次仰头灌酒。燕成剑眉一挑,突然一个闪身,整个人自男子头顶越过,就在他伸手刚要去夺那酒壶时,这汉子竟是冲着他憨憨一笑,然后将酒壶主动递还到他的手中。燕成身形还未落地,手上就感觉这半壶酒八九成是一滴不剩了。脚刚落地,燕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急忙向酒壶中看去,这个时候那个大高个的汉子看见石头上还未来得及收起来的肉干,有几块从包纸之中漏了出来,只见他眼神一亮,咦了一声,便往前半步,俯身用手捏了两块肉立刻塞入嘴里,一脸满足的大口嚼动着。
“哎,我说大兄弟,你这倒是丝毫不外道啊,我还没说话你这就喝也喝得、吃也吃得?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回过头来,燕成一把将肉干抢在手中,随后一边胡乱的放进包裹一边斜瞪着那个憨憨的大个子。
“你别那么小气嘛,都是江湖中人,喝江湖中酒、吃江湖中肉,这有什么外道的!”汉子一边用嘴吮吸着捏肉的两三个手指上沾染的肉渣,一边不以为意的冲着燕成傻乐呵。
“哎呦,还谈起江湖了!可我这酒肉不在江湖之中,只在九关之内我的行囊之中,已然是有主之物,你怎可强行夺取?”假装生气的燕成,其实内心对这个憨憨的大家伙还是挺有好感的,此人虽然莽撞,但一定是个善良忠厚之辈。
“还真生气了?那我还你就是了。”说这话,这小子就准备将嚼在嘴里半天的碎肉吐在手里,还给燕成。燕成这次可算开眼了,他急忙拉住男子伸出的那只如蒲扇一般的手掌,然后故作不耐烦地说了一声:“算了算了,吃就吃吧,算我倒霉。”
“你不倒霉,我也不白吃你的,日后若是你有难处,我可以帮你的。”大个子看似木讷的言语,但其纯净的眼神之中满是真诚。
“哦!那你说说看,你都可以帮我什么?”燕成仿佛来了兴致一般,竟是顺手将包袱扔在石头上顺势坐了下来,神色玩味的盯着这个高大的汉子。
“我...我...我可以帮你...帮你打架!”大个子使劲想了想,终于想到了自己可以为他做的事,然后弯下腰捡起因为抢酒喝而被自己扔在地上的那把宣花斧,然后单手举在空中,冲着燕成晃了三晃、摇了三摇。
“好、好、好,我看得出来你有力气,快把斧子放下,那么大的家伙,多费力气。”燕成无奈的冲着大个子随意摆了摆手,示意他把斧子放下,大个子也是听人劝,直接一松手,任由斧子随意掉在地上。
“肉,呵呵,吃肉!”走在燕成跟前,他竟是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手指了指燕成的包袱,然后时不时的瞅了燕成一眼,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燕成对此也是无语,但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只好一狠心将肉干都拿出来,平放在石头上,然后拿出一个水壶,放在一旁,这才言语道:“来吧,这次我也豁出去了!一起吃。”大个子憨憨一笑,立马蹲下身来,对着燕成说了一句“吃!”再之后,他的两只眼睛里就只有那一堆肉干了。燕成近来也是没有怎么好好饱餐一顿,自八角朝天亭以来,所到之处多是荒凉之地,倒是有些丛林溪水,可树上无果、水里无鱼,幸好有展兄弟这几斤肉和一壶酒,不然能好好撑现在多数是不可能了。所以燕成就将酒肉大概分了一下,也够自己凑合个五六日的了。不想今日竟然遇到了这个大个子,索性自己就陪他一起大吃一顿。燕成要是不吃,他可不相信那傻大个会给自己留下几块肉,恐怕一着急连着包肉的纸都给一并吞了。
“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看着大个子狼吞虎咽的样子,燕成都不忍心打扰他了。
“哼哼哼...”大个子嘴中顾不得说话,就随意敷衍了一下。见此情形,燕成不再言语。
一通狼吞虎咽的大个子,终于是在肉干见底的时候,随意的打了两个饱嗝,然后一把抓起水壶,又一阵对着自己嘴里浇灌之后,这才满意的靠着石头、躺在了地上。燕成依旧坐于石头之上,看着地上之人一脸痛快的表情,他这才再次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柯、柯子魁,甘州人士。”大个子一边用指甲扣着牙缝里的碎肉,一边回答着。
“哦,我好像有印象,刚来第一关时是不是你...”燕成话还没说完,只听那小子乐呵呵的抢了一句“是我!”燕成又是无奈的一笑,又接着问道:“你是自己一个人来闯九关的吗?”大个子想了一下,然后说了一句“是、也不是。”
“什么叫是、也不是?”燕成疑惑的问道。
“还有姐姐,一起从甘州来的,但是她在山脚,等我出来的。”
“哦,你是说姐姐陪你来到此处,但是并没有一起闯关,对吗?”听着他的言语,燕成还得动脑子猜猜他的心思,也实属不易。
“是,是这样的,你真聪明!”大个子憨憨一笑,还不忘夸奖燕成一句。可是还没等燕成说话,大个子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来,只见他一下子从地上轱辘起来,抓起那把大斧子,疾风似的朝着远处飞奔而去。
“谢谢兄弟,以后帮你打架!”仅留下一句话,大个子已然三拐两拐不见了踪迹。燕成先是惊愕、再是无奈,看着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的男子,他摇摇头也不再多想什么,蹲下身来收拾好包袱,背在身上,随后也向着前方小道疾掠而去。他不会知道,那个离去的大个子,在跑远时说完那句帮你打架之后,眼神里满是清明和睿智之色。
一片风沙弥漫之地,处处都充斥着腐败的气息。路边枯树衰草之侧,一堆堆白骨四处可见,仔细分别,却多是些走兽的遗迹,倒是不见人骨。在这片没有黑夜的地方,燕成也记不得自己到底走了多久,反正自那个傻大个子之后,他没再见过一个人影,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是来到了什么地方。若不是与大个子分别之后,自己首先解决了食物和水,这会怕不是要牺牲在这里了。
“哎...哎...”突然听见身后似有人在大声呼唤,虽然听不真切,但他还是转过身去回头仔细观瞧。久不见人影的他突然看见有一行人在远处冲着他招手,心里莫名一阵滚烫,于是想也不想,便转头往行人处奔去,却不想刚才来时的路竟是一段一段蹦碎在自己眼前,余下空洞洞的深谷,却是硬生生阻挡住了自己退去的脚步。燕成面色之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只见他屏气凝神,突然一个纵越,鹤纵身法施展,想要跳过这道怪异的深渊。谁曾料到,如晴空一鹤穿云而上的他,最后却还是老老实实的落在了原地,八九十丈宽的深谷,他偏偏不能过去。燕成当然不会轻易放弃,可当他使出浑身解数之后,依然没能离开此处,他这才就地蹲下,满脸的错愕跟无奈。
“百兽坪实乃禁地,进得出不得,你可千万小心!”远处一行人中有人一声声大喊着。这里的风属实怪异,东南西北肆意的刮着,燕成听到耳中的只是什么“兽谷、禁地、小心...”,可就是这断断续续的话语,让他明白了此地绝非等闲的地方,于是他不经意间握紧了手中的问情,心中挣扎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既然退不得,那便一往无前!我倒要见识见识,此地究竟有何不同凡响!”随后,燕成站起身来,最后一眼看了看那一行方才冲他呼喊的人群,这时也已经缓缓的渐行渐远了。心中压下所有情绪,他转身毅然决然的向着这片所谓的禁地,大踏步的往更深处行去。此时,一女子负沧海剑而过,就在他的对岸,追赶着前方那一行人群,隐约好似相熟之人,在一番寒暄之后,便一起离开了去。女子背后的那把剑,隐隐颤动了几次,而当她发觉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燕成一人仗剑而行,背对着那块刻有禁地的石碑越来越远。一路上天色昏沉,风沙弥漫,不经意间似有邪魅不断在自身周围若隐若现,燕成使劲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是因为长时间的跋涉而产生幻觉了,可当他再次暗中扫视周身之后,一种似人形而又浑身透明、随风飘摆如同幽灵一样的不明物体时不时围着自己来回观摩一般,忽而又像是怕被察觉,一个瞬间又都凭空消失不见。路上多是枯骨,好些人形的骷髅也已慢慢多了起来。燕成左手握剑,一步一个脚印,整个人随时做好拔剑出鞘的准备,尽管他如此小心翼翼,但此时的他内心却是出奇的平静。人嘛,有的时候放下所有羁绊,也就无所畏惧了,只是大多数人都还放不下或是顾虑太多而不能放下罢了。
“咔嚓...”一声骨断的声音,在这个满是死气的地方突然变得如此刺耳,他低下头,原来是一根历经风沙侵蚀、似人形却异常粗大的腿骨,被自己无意的一脚踩碎了去。一时间风沙骤停,恍惚间一道道透明的犹如妖魔一般的东西一个个好像复活了一样,它们挣扎着从四处可见的枯骨之上密密麻麻爬地而起。燕成眼神沉重,脑海飞速思虑着眼前这一片景象:早前听闻,人死之时有灵魂出窍,传说仙人也可以自行元神出窍,可是这一堆对白骨算什么?难道是因为此地阴气过重,白骨也有了灵魂?不可能吧...算了,管他是什么,看它们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样子,便不像好人!呸、什么人不人的,不像好东西才对!
那些东西燕成称之为死气,没什么意义,随口而来的。它们是由这片阴鬼之地长年累月滋生而出,并不是你看到人形它生前就是人,而是由滋生出来的死气随意聚集,看到的人形只是表明了这会死气凝结的形状像个人,下一刻也可能是头猛兽。而且这些死气还有一个特征,就是飘忽在空中如果随意碰到另外一团,就会立刻以大吞小,合二为一,再碰到另一团又是如此,无可穷尽。逐渐升空的一堆堆死气,有虎豹之形、豺狼之貌,当然也有大蛇之形,也少不了人形,虽然辨不清楚年龄,但男女性别还是能从轮廓之上分辨出来的。其实说白了,也就是你看它们像什么,它们就是什么。再有一点,这些死气都好像很有默契一样,慢慢围拢成圆,然后朝着中心的燕成逐渐聚拢。凌空跃起的燕成,突然发现无论自己再怎么飞纵跳跃,却始终处于这个圆的中心,不是他不动,而是圆在动,所以他不逃了!一场与未知死气的战斗就在眼前,而男子问情剑已然在手。大战近在眼前,燕成不但没有丝毫怯懦之意,反而感觉到了无尽的豪迈之气。犹如大将军临敌,心中自有一片浩然之气,所不同的是,将军威猛雄姿之后尚有万千大军,而燕成,老哥一个,俗称光杆司令!
风沙又起,在这片荒无人烟之地,随着死气幻化而来的野兽张牙舞爪的突然合围,一场激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