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这是本宫的命令
入目妖红深凹的血窟窿,几乎见了骨,触目惊心。
秦云蔚看着他鲜血淋漓的手臂,心里染上了一抹无法形容的复杂。
她实在是没想到墨渊宸会挡在她面前,为她负伤。
他不是一直很厌恶她,恨不得杀了她的吗?
秦云蔚忽然觉得,这一世的她有些看不懂墨渊宸了。
哦,不对,她确实从未看懂过他。
但能够笃定的是,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个危险又狠辣的男人。
正因他天性绝情和冷漠,无牵无挂,不屑周旋人情世故,才有了他而今显赫的身份地位。
穿书而来,秦云蔚与他纠缠两世,见过他太多冷血薄情的一面。
所以,她了解他的,墨渊宸这个人绝不会为任何人而损伤自己,更别说为儿女私情所困。
可现在,他竟为了救她,把自己置于险境。
这还是她所认识的杀伐冷酷,从不与人为善的墨渊宸吗?
就在狩猎未开始之前,他还巴不得远离自己,与她撇清关系的啊。
在秦云蔚固有的认知里,方才那危急关头,墨渊宸应该装作救驾不及,借刺客之手除掉她才是。
毕竟,她若出了什么意外,她那善良单纯的弟弟也怪不到他头上。
非但如此,墨渊宸还会受益,正好能借此退了束缚在两人之间的婚约,彻底摆脱掉她。
天赐良机,墨渊宸竟然不抓住,这家伙的脑子难不成有坑吗?
秦云蔚脑海里一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只是,她压根来不及深想,手上的动作比想法还快,当机立断,伸手制止住正准备撕下衣服包扎伤口的墨渊宸。
她深吸了一口气,飞速环顾一眼周遭,同时也认真听着四下的动静,来确认环境是否安全。
他一只手臂负伤,行动本就因中毒而不太利索了,怎能独自处理好伤势?
没错,她不能欠他什么,更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伤势加重。
秦云蔚心头升起一股异样,正想说话,抬眼却迎上男子冰冷又危险的犀利眸光。
而她的手,被他粗糙宽大的手死死攥住,瞬间就红了起来,箍得她疼痛难忍。
果然,是她想多了,墨渊宸依旧还那个是个狠辣铁血的冷面修罗。
她脊背一凉,“嗖嗖”冒冷汗,转了下眼珠子,他该不会以为她想拖延时间,故意谋害他的吧。
秦云蔚想想就觉惊心,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首辅大人,你别误会,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你再乱动,这伤会很棘手。”
虽然集中在一起的毒素被剜去了,可也只是缓兵之计,并非真正专业的清毒之术。
这一会儿的功夫,秦云蔚只看了一眼墨渊宸的伤势变化程度,就几乎能断定箭矢上的毒为何物。
蛮人野性凶残,粗暴无状,却不擅长用毒。
这毒虽不及见血封喉之毒来得致命,却是能化入骨子里的慢性剧毒,断然不能掉以轻心。
但凡稍微有一丝余毒没留意,后来对他习武练功都会是很大的麻烦。
她可不想他之后这条手臂废了,还要追着她秋后算账,借此赖上她,让她又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这样的结局,一次就够够的了,她可不想再有第二次。
何况,这一世,她和他还没有那么大的深仇大恨,倒也不至于见死不救。
谁让她是个恩怨分明心地善良的医谷小仙女呢。
她就勉为其难地牺牲一下,帮他杜绝了这个后患。
只一瞬,秦云蔚就打定了主意。
“嘶……疼啊,首辅大人。”她瘪嘴喊疼,一只搀扶他的手轻轻地碰上了他箍住自己的手腕。
在不暴露医术的情况下,包扎时偷偷为他排净毒血,她还是能办得到的。
“首辅大人,要不,你先把手松开?我看你气色不好,尚还虚弱着,处理伤口多费力气啊,让我帮你包扎吧。”
闻言,墨渊宸眉心又紧拧了几分,隐隐觉得这几日的秦云蔚和以往变得不一样了。
其实,他早就发觉不对劲了,秦云蔚近几日像是变了一个人。
如今,无疑是又让他加深了对她的怀疑。
这个女人向来高高在上,娇纵蛮横,更胆小浅俗得很。
见到这种刀剑无眼,血腥暴力的场面,别说冷静地拉着他跑,就是让她站起来都恐怕够呛。
可此时,她居然不怕,还主动提出帮他包扎。
剜去了黏连血肉的毒血,尖锐的疼痛刺激了墨渊宸大脑,让他昏沉的意识也清醒了许多。
他眯起一双冷戾的黑眸,冷冷打量着身边这个从容淡定的女人,轻嗤道:“无妨,这点伤,长公主也至于大惊小怪?”
“首辅大人!”
秦云蔚美眸一瞪,立马否决了他,小脸上的神情似心急如焚,担忧万分。
“这怎么能是小伤呢,这么深的伤口,不好好处理会没命的,你若是死了,本宫的安危谁来负责?”
墨渊宸对上她明澈倔强的眼睛,心底染上了丝丝怪异,陡然一把狠狠推开她,沉声叮嘱道:
“长公主先走吧,猎场混入了刺客,必有内奸里应外合,怕是冲着皇上来的,此地不安全,回到营地,有御林军在,你会平安无恙的。”
细密的薄汗覆在男人俊美无俦的五官上,为他平添了几分破碎感。
听了他的话,秦云蔚秀眉紧蹙,心情颇为不悦。
“不走!本宫一个弱女子,怎么能走出去,万一碰上了杀手怎么办?墨渊宸,你必须护送本宫回去!”
秦云蔚疾言厉色,语气颇凶,并非和他商量。
就在男子蹙眉愣神的一瞬,用力拉过了墨渊宸的手臂,卯足了劲,一把将他抵在了树下。
开玩笑,再极限拉扯下去,等墨渊宸对自己放下戒心,他这手臂就真的可以不要了。
这家伙怎么如此扭捏的,交代那么清楚做什么,就跟真的要死了似的。
“坐好等着,这是本宫的命令。”
秦云蔚一边凶他,扶着他坐好,一边捡起落在一旁的匕首,利索地割下自己的衣服,打出了一个简易的绷带。
她低垂着眉眼,冷白瓷滑的小脸严肃认真,手上动作娴熟老练,丝毫不像是从小养尊处优的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