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罗网的人,谁敢动
黑白玄翦冰冷地看向魏庸,瓮城的墙头上聚满了披坚执锐的士兵,一张张强弓利箭目标直指下方那个实力超绝的可怕剑客。
“你什么意思?”
魏庸冷笑:“你的确不欠我什么了,但你还需要向另一个人解释一下大将军的死——大将军的爱徒、魏武卒最强勇士、千夫长典庆!”
黑沉沉的天空下,有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当空。明亮的银辉如水一般倾泻下来,照在那个黑色身影身上,让人感到一阵刺骨寒冷。
庞然大物忽然坠入瓮城中:身材异常高大魁梧、有些驼背,右肩有盔甲保护,从面部到全身都有古朴狰狞的龙形纹身,胸间有古兽型的护心镜。
这就是典庆!
他手拿着两把似刀似斧的沉重武器缓缓逼向黑白玄翦,心中早已怒不可遏:没错,就是这个人的剑,他的剑势与师父伤口上残留的剑势一致,是他杀了师父!
典庆挥舞着双刃斩向玄翦,恐怖的巨力附着在大刀之上直接将岩石所砌的地面砸得粉碎!
玄翦的身法远胜典庆,他一个闪身避过了典庆的攻击,随即苍白的利刃像毒蛇一样直扑典庆面门。
“玄翦!你看看这是谁?”
魏庸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玄翦将一缕目光投向城墙之上,却看到了那个纯白素雅的身影。
他失声惊呼:“纤纤?!!”
魏庸冷哼一声:“怎么,你还要在纤纤的面前行凶吗?放下你的剑!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玄翦闭上双眼,握住白剑的手松了又松。
苍白的利刃插入地面,玄翦的手掌即将离开剑柄。
“你可想好了,松开剑,你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陌生的声音出现在玄翦上方,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正站在魏纤纤的身旁,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你是什么人?”
玄翦认出了那人腰间的佩剑,感觉浑身发冷,随即又激动无比:“掩日?救我妻子!你带她离开魏国,以后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是你的妻子?嗯,我为什么要救她呢?”掩日仔细地端详着魏纤纤,“有意思,罗网的最强杀手——黑白玄翦,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自己手中视之如命的剑!连名字也因此变得残缺不全。这么做,值得吗?”
玄翦的眼神中难得地闪过一丝温柔:“剑,让我的血液冰冷,遇到她,我的灵魂才会沸腾。这种感受你是不会懂的。”
玄翦刹那间的温柔让典庆差点怀疑起他杀手的身份。
“是吗,我倒还真的体会过。”掩日邪笑一声,皎洁的明月忽然被黑色掩盖,空气中的一切都化为血色。
除了玄翦之外,所有人都在瞬间失去了视觉,九道残影带着恐怖的剑气瞬间将瓮城上的魏国士兵们屠戮得一干二净。
城墙上满是士卒的惨叫,典庆茫然惊呼:“不要!”
当视觉恢复后,众人惊讶地发现掩日已经将剑已经架在了魏庸的脖子上,豆大的汗珠从魏庸额头滑落。
魏纤纤吓得跪倒在地,伸手向掩日恳求道:“求您别杀我爹!”
魏庸也颤抖着道:“你,你不能杀我……”
“哦?”掩日来兴趣了,“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魏庸喘着气连忙道:“大将军死了,魏武卒就会归我掌管。我要是死了,还会有下一个人接掌魏武卒,抵御秦军,秦国依旧不可能突破东进的屏障;可我要是活着,我就可以把十万魏武卒的性命全都卖给你们罗网,卖给秦国!”
在场所有活着的人都被魏庸的无耻所震惊了:堂堂魏国大司空居然想要出卖自己麾下奋勇杀敌的士卒来换取自己的性命!这实在太令人发指了。
可是对于魏庸来说,世上没有什么能比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只要他不死,就算是出卖整个魏国,他也不在乎!
典庆在下面听到魏庸所说的话后,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竟是如此的陌生!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温文尔雅、谦逊有礼的大司空居然是如此贪生怕死、厚颜无耻的小人!
典庆对魏庸破口大骂:“你这卑鄙无耻的奸贼!”
魏庸发觉到典庆还在这里,连忙伸手指着典庆对掩日道:“以您的武功,和玄翦联手,杀死典庆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只要没有人把我们之间的交易泄露出去,十万魏武卒便是秦国的囊中之物。立下这泼天大功后,秦王一定会为您加官进爵的!”
“我杀了你这奸贼!”典庆愤怒地朝魏庸掷出手中大刀,大刀却被掩日只手接住后翻掌消去了力道。
玄翦看得瞳孔一缩:好高明的卸力手段,掩日什么时候学会了这样的武功?
掩日看向魏庸,眼中满是笑意:“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你不该动罗网的人!玄翦属于罗网,罗网属于大秦,谁敢动大秦的东西,谁~就~得~死!
典庆,魏庸,送给你了!”
掩日将魏庸像丢玩具一样从城头上丢了下去,典庆挥手一把握住了魏庸的喉咙,喉咙间发出了怒兽的呜咽声。
魏庸使出全力在典庆手中挣扎,双腿都快蹬断了,也没能逃出典庆的束缚:“别,别杀我!典庆,要是杀了我,你就一辈子都无法知道你师父死亡的真相了!”
典庆如遭雷击:师父的死另有隐情?
他捏紧了魏庸的喉咙:“把真相告诉我!你要是敢说半句假话,我就把你的喉咙捏碎!”
魏庸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喉骨在嘎吱作响,恐怖的窒息感令他整个头部都变成了酱紫色,双眼都开始止不住地往上翻,紧接着,他就开始失禁。
典庆冷哼一声,将魏庸丢在了地上,险些摔散他一身老骨头:“说!”
魏庸咳嗽了老半天才恢复了语言能力,他喘着粗气看向典庆:“你要发誓不杀我,我才会告诉你。”
“你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
任凭典庆表现得再怎么凶恶,魏庸也不肯开口。
掩日忽然开口道:“磨叽!还得让我来帮你一把!”
他用内力从地上摄起几滴血液,翻手将血液化作了血色的冰片,随即又将冰片打入了魏庸的身体。
不到两息,魏庸忽然开始觉得浑身发痒,皮肤开始越来越痒,痒得他忍不住伸手挠了起来。奇痒渐渐深入,不到半炷香时间,连五脏六腑也似发起痒来,甚至痒得有些刺痛之感,实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放过我!放过我!我说!我说!”
掩日抬手虚点了魏庸身上的某处穴道,魏庸身上的奇痒渐渐消退:“别再浪费我的时间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赶紧说吧。”
魏庸边喘边道:
“你以为,凭玄翦的一把剑就能杀得了大将军?
连你都能凭借一身横练硬功在战场上连挡十三辆战车正面冲击而毫发无损,被人誉为‘铜头铁臂,百战无伤’,区区一个罗网天字级杀手,如何能轻易杀得了武功仍在你之上的大将军?
真正杀死大将军的,是魏王!
是魏王让我用专门针对你们披甲门硬功的毒药,下毒削弱了大将军的武功,玄翦才能得手!”
这真相来得实在太过突然、太过残酷,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典庆的心像一块石头一样深深沉入了海底……
庞大的身躯忽然跪倒在地,巨人的头颅砸在地上:“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大王为什么要杀师父?师父可是忠心耿耿啊!”
“忠心?朝堂之上,哪里有绝对的忠心?谁又敢言自己看透了人心?”魏庸冷笑,“大将军立下的功劳太大、威望太高,十万魏武卒都愿意为其赴汤蹈火!魏王实在是不放心他,所以才暗示我杀了他!”
典庆咆哮着一拳把魏庸打成了肉泥,魏纤纤吓得闭上双眼,却还是被那恐怖的画面吓晕过去。
玄翦见妻子晕倒后吓得方寸大乱:“我妻子怎么样了?”
掩日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没事,就是心理素质不行,晕过去了而已。”
玄翦心急如焚:“把我弄上去!”
掩日拍了拍手,一股微弱的内力以特殊的频率散开,将倒在地上的那些魏国士卒们的穴道全都解开来。原本陷入假死的魏国士卒们,都惊恐地睁开了双眼!
“都听到了?来两个人,把机关打开,让他们两个出来。”
所有士卒木然,他们都还沉浸在刚才听到的真相中,根本没人理会掩日。
“麻烦!”掩日随手揪过来两个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操控了他们的心神,“把机关打开!”
“是……”x2
机关打开,玄翦连忙登上城头查看妻子的情况,掩日却对依旧跪在瓮城中的典庆道:“大将军……可惜了。魏王这样昏庸无道的家伙,根本不配让你和你师父效忠!秦国很欣赏你这种有情有义的汉子,来加入秦国吧!加入秦国,向魏王复仇!为你师父和无数披甲门的冤魂报仇!”
典庆没有理会掩日,掩日也不生气。
他又看向刚刚那些又活过来的魏国士兵:“你们也一样,只要你们愿意,随时都可以加入秦国。秦国的利刃永远不会对准自己人,秦国的大门永远向热爱和平的百姓们敞开!”
掩日的话,玄翦都听在了耳中。
他抬头看了一眼这些神色各异的魏国士卒,知道掩日这番口舌没有白费功夫。
【今晚的事传出去,魏国的人心就要散了。】
玄翦背起妻子,赶往魏府——妻子没事,他要去救自己的儿子了。城墙上的这些人,他毫不在乎。
……
半路上,魏纤纤已经从玄翦的背上醒了过来,到达魏府时,二人发现魏府已经乱成一团。
他们走进客厅,只见一个女子被捆绑着坐在客厅里,身上披着厚厚的布巾,正用惊恐的目光看着二人。
看到这一幕,玄翦夫妇的心猛地一沉:这个人是魏纤纤的侍女,当初就是她抱走了两人的孩子。
“别杀我!别杀我!”
侍女惊恐地叫唤,她注意到了玄翦身上的蛛网印记。
“我和纤纤的孩子呢?孩子在哪里?”
侍女浑身颤抖着道:“被,被一群跟你一样有蜘蛛纹身的人带走了。”
“什么?”玄翦和魏纤纤大惊失色。
忽然间听到身后有动静,玄翦立刻拔剑指向门外冷喝一声:“出来!”
一个人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是掩日!
【他的轻功怎么这么高?竟然能一路跟过来】
玄翦震惊不已。
“在找你们的孩子吗?”
几个人跟着掩日走了进来,为首的男子怀中抱着一个婴儿,正是黑白玄翦与魏纤纤的孩子!
“孩子被照顾地很好,这点你们不必担心。”
玄翦看着掩日:“你想怎么样?”
掩日反问道:“你的另一把剑呢?”
“丢了。”
“丢了?”掩日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冰冷,“你知不知道弄丢了越王八剑意味着什么?”
玄翦沉默了片刻:“……剑在人在,剑丢人亡。”
魏纤纤吓得握紧了丈夫的手臂,她开口对掩日道:“黑剑被我们丢进了湖里,你们大可去捞出来。白剑我们也愿意还给罗网,只求您放过我的孩子与良人。”
掩日忽然笑了起来。
他对玄翦道:“先去把‘玄’捞出来。”
黑白玄翦本没有名字,他与剑共生、以剑为伴。后来他给自己取名,以“黑白”为姓,以双剑的名字作为自己的名字,黑剑叫“玄”,白剑叫“翦”,剑如其名、人如其剑,黑白分明,恩仇必报。
被掩日和无数罗网杀手包围,玄翦明白:如果掩日想要他们的命,他和魏纤纤今天根本走不出魏府。
他在妻子抓住他胳膊的手上轻轻拍了拍,魏纤纤松开手,他转身前往那片埋葬着黑剑的湖——他要去把黑剑捞出来。
“照顾好我妻儿,我去捞剑。”
一炷香后,玄翦带着一黑一白两把剑回来了,他却没有在魏府看到自己的妻儿,魏府中只剩下了掩日一人。
“我妻儿呢?”
掩日眼中满是玩味地看着他:“丢弃黑剑,你就已经没有资格作为玄翦的剑主了。不过你的孩子资质好像不错,等他长大后,我会亲自教他武功,让他成为玄翦的新主人。”
玄翦悍然拔出双剑,惊人的杀气与剑气从他体内爆发,在他周身围绕:“我要用你的命去罗网换我妻儿!”
掩日笑了笑:“做得到的话,就来试试!”
血色的利刃被他拔出剑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