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成蟜的蜕变
成蟜终于掌兵了,横刀立马、驰骋沙场,这应该是每个热血男儿都憧憬过的事情,而当三万精兵整齐排列在他面前高呼“风!风!风!”的时候,没人能到那一刻他体内的肾上腺素到底飙到了多高,他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好像不在身上了一样。
“全军开拔!”
浩荡的军队从秦国离开,一路上,成蟜的腰杆始终笔挺,厚实坚固的铠甲在他身上仿佛没有半点重量。他感觉哪怕现在有十万狼族挡在他的面前,他也有力气带着将士们将狼族尽数砍杀!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他离开了秦国的过境、踏入的赵国的领土后才逐渐消失。随即出现的是一种对陌生环境的不安,一种初次掌兵后的不适与不自信。
他开始回忆自己从得到诏令后接手了三万将士后所发生的一切,开始思考自己有没有那里做得不足,做得不对。以往那些兵书里看到的知识突然就变得断断续续,他看哪里都觉得自己做得似乎还不够好。
他开始以考校的姿态询问随军的李信,尽管李信给了他肯定的答复,他还是没有表现得很开心,反而显得越发谨慎。
他知道李信是个有才能的将士,李信在他府上磨砺了数年,武功、学识、性格都已经磨炼得十分出色。但李信太年轻了,他不敢完全相信李信。
他和李信的区别就在这里:两个人都是天生就很自信甚至是自负的人,但成蟜的自信来自于自己的血脉,他是庄襄王的儿子,体内流着秦王的血,他不可能比别人差,他的兄弟们都充分证明了这一点;李信天生认为自己不比别人差,他总觉得只要自己的起点和别人一样,就一定能站得比别人更高。
成蟜从小就和嬴政、嬴子凤一起长大,他明明在什么方面的天赋都不差,但他的哥哥和弟弟不管什么事情都能做得比他好。这就让他在做什么事情之前都非常自信,但做完之后总是发现:除了自己的做法外,还存在着更优解。
长期养成的潜意识在告诉他:还有更好的选择,如果是大哥或者子凤在这里,一定能做得更好。你是庄襄王的儿子,你不能给他丢脸,快去找到那种做法。
他先是问了更为亲近的李信,得到的却是肯定。于是他选择了去向带兵作战经验更加丰富的樊於期请教答案,这本来就是樊於期被秦王和太后安排作为年纪轻轻的长安君副将的用途所在。
“公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半点错漏之处,做得相当出色,不愧是先王之子。”樊於期脸上的笑容与话语中的肯定让成蟜的压力得到了一定的缓解,但紧接着他就在心里对此产生了质疑。
后面连续几天,成蟜都会私下里将樊於期召进自己的军帐中,询问自己有什么做得不够好,之后还需要做什么。樊於期渐渐地看出了些什么,开始指出成蟜在指挥中的一些不足,这反倒让成蟜对他更加信任。
樊於期说得越多,成蟜就对樊於期越发信赖,渐渐地,他对樊於期言听计从,连兵符都交给了樊於期。樊於期与将士们的私下接触也变得多了起来,将士们都以为樊於期传达的就是成蟜的命令。
……
这天,樊於期令左右避退,忽然用一种十分沉重的语气和无比严肃的表情对成蟜道:“公子,有件事情,属下发现公子似乎一直不知晓,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告知公子。”
“将军所谓何事?”
“嬴政……不是先王的儿子,而是赵姬和吕不韦的儿子。”
这话的信息量太大,内容过于惊世骇俗,让成蟜的大脑直接宕机了。
樊於期趁热打铁道:“赵姬曾是吕不韦的姬妾,先王将其从吕不韦手中要走时,她已怀有身孕,只是先王并不知晓。这一切都是吕不韦的阴谋,为的就是让自己的儿子偷梁换柱,成为秦王。”
赵姬的身份一直饱受诟病,随即带来的就是人们对嬴政身份的质疑。嬴政的长相俊美,七分随赵姬,剩下的三分根本看不出是随了嬴异人还是随了吕不韦,单从相貌上看根本分辨不出他到底是谁的儿子。
但很多人都认为庄襄王性格文弱,嬴政的性格与庄襄王没有半点相似,这也让某些人对嬴政的身份产生了更大的怀疑。
“公子您想想看,嬴政的相貌、性格没有半分随先王,他到底是嬴姓赵氏还是姜姓吕氏都说不准,这样的人,怎么可以成为秦王呢?他继任王位多年,朝政却一直由吕不韦和赵姬把控,始终没有半点要执政的迹象。这秦国到底是嬴姓的秦国,还是姜姓的秦国?
此番公子带兵出征,正是拨乱反正的大好时机。只要公子振臂一呼,定然一呼百应,所有人都会帮公子将嬴政、吕不韦等人诛杀!王座将会属于您,先王的血脉也会由您和公子子凤延续下去!”
成蟜的脸色变得阴沉无比。
他终于知晓了樊於期为什么一直叫他公子,他也知道了樊於期的真实意图:樊於期想让他造反!
成蟜闭上眼,面无表情,语气无比冰冷:“从小到大,除了第一次见面时我跟嬴政打过一架赢了他,后来我没有一件事能比得过他。如果,他真的是吕不韦的儿子,那你岂不是在说我父王的血脉还不如吕不韦的血脉吗?!!”
心中最坚信的东西被人否定,成蟜终于愤怒了。
他猛然睁开双眼,愤怒的火光在他眼眸中没有半点隐藏,锋利的佩剑被他从鞘中拔出,寒芒四溢,笔直地劈向樊於期。
樊於期连忙后撤,利刃重重劈落。若是晚一点,他就会被成蟜的剑像二人之间的案板那样劈成两截。
守门的李信听到了帐内的动静,提着长枪冲入了帐中。
“公子既然不相信属下的话,属下也只好委屈公子一段时间了。等到公子子凤到来,属下会同公子子凤一起铲除嬴政,只是届时能坐在秦王宝座上的就不是公子您了。”
“做梦!”
成蟜看着李信道,“我记得你不是说过,长枪在手,你便可取敌首级吗?樊於期犯上作乱、意图谋反!杀了他,你便是本君的新副将!”
李信只觉血液变得无比滚烫,至刚至阳的天罡诀内力缠绕在长枪上,发出呼啸之声,隐隐扭曲了枪身周围的空气。
他举枪一刺,枪出如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