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时域(上)
世间字纸藏经同,见者须当付长流。
捡墨因缘法宝转,山门珍秘永传留。
东晋末年,梁生家贫不得医,抱病而死。
其妻饥寒伶仃,哀恸欲绝,望与夫同眠,是以棺柩停厅数日未葬。
第七夜,梁妻伏柩垂泪,已奄奄一息。
忽闻内声响,忙找邻人前来开棺。
棺盖一揭,梁生顿时坐起喘气,妻喜极而泣,两人抱头痛哭。
邻人疑之,梁生不答,反磨墨疾书,其笔画似字非字,似图非图。
梁生夜半还阳,举措如故唯不得语。
乡里称奇,多来观看又时常接济。
数日,道士张姓者前来梁舍求引。
原当日振笔疾书之卷非人间物,乃混沌舆图!倘若凡人私留必有灾祸,遂交由道士保管。
然不日,道观竟遭血洗,一夜之间尽数死绝,经书图卷皆亡佚。
梁生闻之骇然,就此倒地不起。
从此世间再无人知还魂路。
空气中弥漫着薄雾,带点阴凉的气息。
洁弟的眼前是漆黑的街道,两旁老旧公寓前的路灯,零零散散的亮起灯光,像是迎接她的到来。
即使街上有路灯,一切仍是如此幽暗。
光亮总是朦胧而凄冷的。
地上的纸屑和报纸时不时随着阵风翻飞飘荡。
洁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当她有意识的时候,已经跟着一群人在街上行走了。
这些人她好像在那里看过,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看得出他们满脸的困惑和恐惧,她也一样,而且比他们更害怕。
到底在怕什么?她也说不上来,也许是手上的这柱香十分古怪吧?人人手上都有一柱,却不知从哪来,有何用意。
香点着的地方是蓝中带点萤绿,袅袅白烟却透着微微凉气,却未见香灰,香的长度也始终不变,彷佛时间静止一般。
也许这香根本不是火点燃的。
街道上除了他们这群人没有别人。
没人知道要去哪,也没人敢脱队,在莫名的惶恐之中,大家都只是互相跟紧对方的脚步,寻求那一丝安全感,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往前走。
突然一阵狂风大作,人群中有人惊呼:“我...我的香突然烧的好快!”
大伙听到纷纷低头看着自己和别人手上的香。
的确烧的速度加快了,此刻每个人手上的香都长短不一,但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的快烧完了!”一位穿着衬衫的男子惊恐的看着手上已经烧到末端的香。
下一秒,他登时灰飞烟灭,跟着香一起消失。
极力压抑的恐惧瞬间沸腾到了顶点,有人崩溃,有人啜泣,有人开始想尽办法在狂风中护住自己的香,而也有人开始抢夺别人的香,企图延续自己在这阴森空间的存在。
洁弟和少数人的香算是长的,立即成了某些人觊觎的对象。
感受到他们不怀好意的眼神,他们害怕的掉头就跑。
跑着跑着,风越来越大,看不清前面的路,也看不到周围的人。
“龙卷风!快避开!”前方有人喊着。
一时之前,大家成惊弓之鸟,四散往一旁公寓或小巷里躲。
洁弟才刚闪进左边的公寓里,铁门就“碰”地一声关上了!她进公寓后的第一个念头有点滑稽:这栋外观看来有六、七层楼的公寓竟无地下室!
但事到如今,这里的一切都如此诡异,好像也不该感到意外。
接着,铁门被狂风吹得嘎嘎作响,震动地非常厉害。
门框的螺丝竟慢慢被震出来!像是有个不明的力量,刻意地在门外摇动着门。
洁弟看不到门外的景象,在灰暗的楼梯平台里感到惊恐不已。
门好像随时都会被拆开。
意识到处境不安全,她马上回头沿着楼梯向上跑。
一楼往二楼的楼梯有个转弯的平台,平台有扇窗,窗外仍是狂风呼啸,万物齐飞。
报纸、饮料杯,甚至刚才一起奔跑的人在强风中被吹走香而顿时化成齑粉,甚至是香被吹断而被活活四分五裂!洁弟看着手上的香,已经不到一半了。
这样不行,风会刮进来的。
她想。
她冲上前,用力把关了一半的窗彻底关上。
窗扉紧掩的瞬间,外面的风声都消失了,周围是绝对的安静。
刚开始,她因感到安心而松了口气。
但是,几秒钟后,当她发现连自己喘气声都听不到时,她忍不住叫了一声。
不只是公寓外,是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安静到有点诡异的楼梯间,让她感到揣揣不安。
公寓里,唯一的光亮是窗外透进来的路灯灯光。
但这雾玻璃总让她看不清街道上的状况。
这种与世隔绝的独处很快就让她的不安又再度升华成恐惧。
洁弟不想一个人,惶惶不安地想着:有没有人能帮我?她一楼一楼的按电铃,挨家挨户的敲门,但都没人应门。
没有人愿意开门。
不知爬了几层楼,敲过几扇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等到洁弟再次注意到香时,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着急的她再度看向窗外,好像已经没有东西在空中飞舞了,应该是风止了吧。
她开心的往楼下走,宁愿被坏人追,也不要待在这个安静的吓死人的地方。
跑了一阵子,她开始觉得奇怪:怎么还没到一楼?她刚才有爬那么高吗?
再继续走,还是走不到!香只剩下四分之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