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送行
早晨时间还不到七点,洁弟跟吴常两人在餐厅用餐,忽闻门铃作响,廖管家前去应门,原来突然来访的是志刚这个嘴贱的家伙。
“哇!你怎么会来!”洁弟一边将最后一口法式可颂面包塞入嘴里,一边含糊地说。
吴常头连抬也没抬,面无表情地继续享用他的可颂,看来是早就知道志刚会出现。
志刚对洁弟露出痞痞的笑容,一屁股坐到她旁边,毫不客气地将另一个可可豆面包往嘴边送。
“好险你早来,不然晚点我们就要出门了!”她对他说。
“废话,”志刚翘起二郎腿,“我就是来送行的,又不是来吃早餐的。”
她盯着志刚津津有味地咀嚼着她的面包,一脸鄙视地说:“还真看不出来!”
志刚肯定知道她在酸他,但他无所谓,继续厚颜无耻地说:“最有资格送你们上西天的就是大哥我!怎么说都得亲自送!”
听得廖管家当时脸一阵青一阵白,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假装没听到,转身走到吧台为志刚冲杯热咖啡。
饭后,志刚跟吴常、洁弟进到行李间。
志刚一见到地上那些大包小包,当即又开口揶揄,炮火猛烈:“靠这是干嘛!”
他提了提洁弟的背包,“这背包是怎么回事?考清洁队扛沙包喔?”
又把背包打开来乱翻,见到这些战术装备又说,“你们以为你们是复仇者联盟喔?不要笑死人好不好!”
志刚他嘴念归念,还是刀子口豆腐心地帮他们把装备都搬到客厅。
由于吴常这几天都在研究老梅村的格局,桌上的3d投影设备一直都没撤掉,所以他一唤雷斯特,后者就能立即开启3d模型。
这也是志刚第一次看到完整的老梅村。
他感到颇为惊异,频频从各个角度来回察看模型细微之处。
洁弟跟吴常接着又再作最后的检查,吴常不时回复志刚对于老梅村的问题,洁弟也趁机多塞几包饼干和糖果到他背包里。
待吴常确认一切就绪,洁弟也没剩多少时间可以做心理建设了。
不过她想,面对这种找死的情况,就算再给自己十年也没办法做好心理准备吧。
只好硬着头皮随吴常和志刚出发。
早晨七点五十二分,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骄阳的光线已十分炙灼,整个北海岸热的好似随时都会燃烧起来。
“一百、一百、通通一百!一百块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走过、路过、绝不错过!”
熟悉的噪音从梅不老名产店门前一排大声公屡屡传出,声声吵的洁弟心烦意乱。
她跟吴常坐在志刚的车上吹冷气,在老梅村口等着下车买零食的志刚。
梅不老的老板陈大头虽然视线曾有一度与他们交会,但不知为何,他没与洁弟打招呼,也没殷勤地上前向进店里的志刚搭话。
不知是否因为上次在店里打工的招弟阿婆与孙子失踪一事,令他仍感到挂怀或不自在。
志刚没多久就上车了。
洁弟原本以为他只有要送他们到村口,没想到他上车之后,又随即往梅不老旁边的大路驶进村子。
“哇,你要载我们进村啊?”坐后座中央的洁弟,探头问他。
“对啊。”志刚一手掌着方向盘,一手往嘴里丢进两颗口香糖,“送佛送到西嘛。”
“这么好!”她吃惊地说。
“崇拜我、迷恋我都是人之常情,不过要有心碎的准备喔,小妞!”志刚一脸三八。
有病!洁弟撇撇嘴,往后倒在椅背上,连动嘴骂他都懒。
车子在大路上颠颠簸簸的前进。
洁弟看车头一路畅行无阻地将前方葱郁茂盛的野草给辗在轮下,想到自己不用在大太阳底下,徒步披荆斩棘地进村,便觉相当过瘾,心中的忐忑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须臾,前方的道路也不再为荒烟蔓草所掩盖,意料中的石砖道映入眼帘,远处散落的倾圮民居犹如河中蚀岩,依然在时间的洪流中静静耸立着。
来到了此处,前方在等待他们的,便是那片妖雾与未知。
等到洁弟感觉双手有些发酸,才知道自己方才一直不自觉地紧抓着裤子。
果不其然,那片浓如白漆般的雾墙,就在一眨眼之间,突然在他们三人的眼前展开,横跨整个视线范围内的田埂。
雾墙上方乌云密布、暗无天光,厚厚的云层不时翻涌,好似游龙卷伏其中,偶尔闪现一丝电光。
与他们所处的艳阳蓝天相较,更显妖异阴森。
洁弟的心跳随着车子前行越来越快,几乎都快跳出喉咙了。
只能闭上双眼,抓着胸前的玉坠,再次暗自祈祷,作最后的挣扎。
祈祷到一半,她身体惯性地往前一晃,张开眼,只见志刚的车停在雾墙的正前方,车头离浓雾不到两米的距离。
“滚吧。”志刚吊儿啷当地说。
洁弟原本还以为志刚会来个精神喊话之类的,谁知道他不但没有半句鼓励的话,还如此不留情地赶他们下车,当即在心里咒骂他几句,才嘟着嘴,背上背包、戴上头盔,不情愿地跟着吴常下车。
一离开有冷气的车,便能感受到夏日的刺眼阳光与湿溽空气。
头戴战术头盔,身穿长袖、防弹背心、战术背心、长裤和军靴的洁弟,整身又重又闷,简直都快喘不过气了。
车前雾墙那里,不时袭来阵阵阴风,翻卷着洁弟的发丝。
她被头发搔得不耐烦,便顺手扎起马尾。
“好了吗?”吴常神色自若地看着洁弟。
“我能说不好吗?”她哀怨地看着他,小声说道。
吴常凝视着她两秒,突然又说:“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她一察觉他又想抛下自己,只身一人去犯险,连忙逞强回了句:“谁说我要反悔!我还巴不得赶快进去里面凉快凉快!”也不等他再开口,她便率先往雾墙走去。
说也奇怪,那片白雾好似真有意识般,察觉到有人走入,立刻又往后让出一条无雾的窄道!
洁弟当下心里也纳闷:还真的开路了!可是我明明就不是老梅人啊!而且为什么吴常会认为,这条窄道就是要指引我前往陈府大院呢?她左思右想,就是想不通吴常是怎么得到这个结论的。
“走吧。”身后的吴常催促着。
“嗯。”她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才又往前迈向吉凶未卜的境地。
雾墙外,一台玄武灰黑色的mAZdA 3引擎仍未熄火,驾驶却又看似无意倒车驶离。
车内驾驶座上,背靠椅背,身穿白色衬衫,戴着深色飞行员眼镜,蓄着胡渣,看来有些随性不羁的志刚,若有所思地望着挡风玻璃前的这团迷雾,想起稍早前,在饭店里与吴常的一段对话。
当时洁弟正在厕所,吴常冷不防地对志刚说了一句:“事到如今,你也该说了。”
“啊?”志刚还未会意过来。
“你上次只说老梅村二十年前的一场巨变,却没提到警察为什么会这么抗拒进村。”
“你又知道我们抗拒啰?”志刚嘴硬地否认。
“如果可以,你们早就冲进来找人了。”
“王八蛋,”志刚双手交叉抱胸,“你这个人就是什么都要追根究底是吧?”
“正是。”志刚往厕所的方向一瞥,重重叹了一口气,声音低沉地将他当日刻意隐去不提的片段抖出。
二十年前,当那自古以来从未有人见过的异象,自那夜降临至老梅村,寻常人家若是进村,便宛如人间蒸发一般,再也不见所踪。
诡异的是,若是警察进村,结果就大不相同了。
其实不单单只是义民组团,当年更曾有无数警队前仆后继地进村搜索。
然而当雾散去之后,于滨海公路另一头山边眺望的人们,便发现村内田埂上出现了为数众多的尸体!有些尸体尚称完好,肩上还连着头颅、身上还挂着浅色警服碎布;有些则像是被一群疯狗拉扯、啃咬过,成了残缺不全的肉块。
大伙初时瞧见也蒙了,谁也不清楚是发生什么事。
等到次数一多,这便开始传出风声,说什么,“警察进村都死的特别惨”、“老梅村会吃警察”…云云。
至于为什么警察踏入浓雾之后,会遭遇如此猛烈的攻击,自然也没人说的上来。
不过,不论那些警察是否全数因公罹难,他们的家属都未曾再得到音讯。
在各界的追问之下,警政署也不好再派人进村调查,只得请中央特别拨了一笔专款,以丰厚的抚恤金作为因公殉职的补偿,才总算勉强化解了这场风波,堵住了悠悠众口。
从此以后,这一带警局的不成文规定又多一条,老梅村成为警界人士不愿涉入也不愿多提的禁区。
志刚沉重地讲完这段往事,而洁弟也甫从厕所走出。
她往客厅一望,便见到吴常两眼发光,神情有些痴迷地说:“有趣,真是太有趣了。”洁弟一脸疑惑,当下心里直道:又在那边发什么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