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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木兰诗

吴常没转过头来看洁弟,只是一个劲地凝视排排的桌椅。

她走近以后才发现,西面的桌椅高度明显比北面和东面都来得低,应该是给年纪相当于幼儿园小班的孩子用的。

那些桌椅不是现在普及的塑料拼接漆铁的桌椅,甚至不是老片中会出现的制式木头课桌椅,而是到处拾荒来的现成板凳、旧式映像管电视机空壳、工地用的大型线圈架,或是利用捡来的废弃物再行拼钉在一块的桌椅,难怪看起来乱糟糟的,令人眼花撩乱。

“为什么不可能?”她走到一颗废弃轮胎旁,坐下稍稍歇脚。

“把这些桌椅都搬开不就好了吗?”

“孙无忌和杨正当年来案发现场调查时,环境就已经遭到严重破坏。现在时隔六十年,连地砖都被挖走了,还能保留什么迹证?”吴常冷眼看着她。

她一听,当即低头往地上瞧,惊道:“我以为以前的晒谷场就是这种地耶!”

“普通人家自然是如此。稍微宽裕的还会上层水泥、铺上灰砖。陈府上下则是铺有青斗石地砖,就连外墙一带也不例外。”吴常指着黑板的正下方,挑眉说道:“在特殊方位的地砖还有对应天上星斗的雕刻或者是家徽。”

她调整一下头灯光束,聚焦到吴常所指之处,只见地板上的确还留有一块刻有梅花的青石砖,花瓣周围尚且妆点如意纹。

整块地砖突起于土地之上,一旦注意到,便觉其份外显眼。

她双脚不住地将厚厚尘土往两旁拨开,底下果然露出水泥地,还能见到几道交错的突起线痕,应是旧时地砖与地砖之间的间隙。

当下心生疑惑,便问他:“奇怪,这地砖好好的,为什么要挖啊?”

“变卖吧。”吴常猜测道。

“天啊…”她错愕地叹道。

没想到当年小环为了经营这座孤儿院,居然穷到连地砖都得刨起来卖!

“这个小环到底是哪里有病啊!”她环顾眼前简陋寒碜的教室,不胜唏嘘地说:“都已经穷成这样了,还开什么孤儿院!”

吴常没搭理她,举起手电筒检视着面前的黑板。

她出于好奇,又再次调整头灯光线,光圈发散到几乎能涵盖黑板的八成面积。

黑板木框几乎快散了架,板沟却清的干净,没什么粉笔灰。

黑板左边是五列横排的注音符号,右边则是简单的拼写练习。

像是“你好!”、“谢谢!”、“再见!”…等日常问候语。

洁弟想,单就桌椅高度和黑板内容看起来,这一区确实像是教幼儿园小班的孩子啊。

当她研究完黑板,才赫然惊觉吴常已经站在北面的黑板前研究!也不知道他人是什么时候跑到那去的!

她起身追上前,来到吴常身边。

这区黑板上头充满许多几何图形和数学公式,她粗略扫过一眼,主要是梯形面积的公式原理和应用。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小学的教材了。

“没想到陈若梅当年还教过陈小环数学啊。”她说。

“也未必是她教的,”吴常倾身研究着黑板上的题目,“有可能是小环识字之后自修的,或是其他聘用的老师负责教数学。”

“你怎么知道?”吴常叹了一口气,回头指了指东、西两面的桌椅:“如果只有小环一个人教书,那还需要分三区教室吗?”再指着他面前的黑板题目:“而且这笔迹很显然跟刚才的黑板不同。”

“喔!”经他这么一说,她也好奇地顺着他的食指往黑板看去。

只是她怎么看都看不出所以然,总觉得字体看起来都颇为端正,便歪着头对他说:“有吗?好像吧,我看不太出来耶。”

他冷冷地低头看了她一眼,一声不吭地站直身体,又往东面的桌椅走去。

她耸耸肩,跟在他屁股后面来到最后一张黑板面前。

这次不用他提醒,她也能看出这黑板上的字迹与前面两位有所不同;相较之下,这上头的诗歌看来,字体凌乱之中又带有一丝娟秀,彷佛是在匆忙的情况下挥笔而书的。

当她的头灯扫过黑板的片刻,吴常突然脸凑近黑板,像是快要亲上去一样。

“洁弟,”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诗,“光线聚焦到第一行。”

你明明自己也有手电筒,是不会自己照喔!她心里纳闷,但还是照做:“喔。”

此时吴常整张脸都要贴上黑板了,样子看来有些滑稽,而且屁股还满翘的。

可是见他神色严肃,她也不好意思笑出声,只好抿嘴憋笑。

“果然啊…”吴常琢磨道,“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小环?”

“啊?”洁弟茫然地看着他。

这没头没脑的,吴常为什么突然迸出“小环”二字呢?难道他的幽魂也来凑热闹了?这么一想,洁弟便四处察看,看了半天却一无所获。

“怎么突然提到『小环』啊?”她看向他,边问边暂时将头灯关闭,以免光线太刺眼,让他感到不适。

“我没看到他啊!”

吴常的指尖轻轻敲击长诗的首行处,黑板瞬时咔咔作响。

她再次头跟着凑上前去,打开头灯,看个仔细。

上头写着: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

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

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

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

“这首『木兰诗』怎么了吗?”她不明所以地问他。

“不就是一首 长篇乐府诗吗?”

木兰诗虽称为叙事诗,但实为中国古代北朝时期的乐府民歌,内容歌颂巾帼英雄—花木兰女扮男装、代父从军的传奇故事。

“你说呢?”吴常瞥了她一眼。

“呃…这种时候就不需要训练我独立思考的能力了吧!”她推托着。

“答案很明显。”吴常又指了指诗句,试图提点她。

“呃…”她实在不知道他到底指的是什么,便胡乱猜测道,“是没写完吗?黑板上只有木兰诗的前面一小段。”

“也许这点也是。不过还有更明显的。”

吴常面色转冷,开始有点不耐烦。

“嗯…”她努力思考到眉头都纠结在一块了。

此时突然一个念头乍现。

“啊!木兰诗不是小学教材嘛!是初中才学到的!”能想出这一点,她不禁志得意满地拍了一下黑板。

没想到黑板左边立即倾落,坠至地面发出“碰”一声低响,在寂静的内院里听来份外响亮,好似隐约还有回声!

刹那间扬起不少灰尘,吴常一见便伸出长臂把洁弟拉开,可是她还是被扑上一脸灰,立即咳嗽连连;他倒是看来没什么大碍。

她双手挥了挥,止住了咳后,定睛一看,原来是黑板上方左边的挂勾断了,右边苦苦撑着的勾环此刻也是摇摇欲坠。

吴常蹙眉瞪着她看。

她自知闯祸,当即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没想到这黑板这么不牢固…”

“吼~喔~”几个小孩的声音赫然自头顶冒出,听起来满满的幸灾乐祸。

洁弟朝声音方向抬起头来,只见东面长房的二楼窗户上,浮出约莫七、八位小鬼的脸,有些头颅还穿过紧闭的玻璃窗扉,看起来非常骇目吓人。

“你完蛋了!”一个绑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指着洁弟,笑着说。

“要被老师打屁股了!”一个脸明显烧毁的小男孩叫道。

真不知道小环收容你们干嘛!一点都不可爱!洁弟想道。

接着,她赫然一惊,心想:不对啊!哪来的老师!该不会也长这鬼样子吧!

楼上那些死小孩自然是入不了吴常的眼,他无视他们笑闹的声音,指着诗词,口吻如常地对洁弟说:“你看这里,”他的指节轻敲着第一行长诗的下缘,“发现什么没有?仔细看。”

洁弟学他方才那般凑在黑板前,眯着眼盯着那行字,心里默念着: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

几秒之后,才在强烈光束的照耀下发现,第二句的“机杼”二字颜色特别深,笔划也较生硬,想必撰写者当时在写这两字时,特别用力。

“咦,这个『机杼』…”她手指着他方才食指落下的位置。

吴常闭上眼,长叹一声,说道:“终于。”

如果不是吴常再三提醒,就算她再经过黑板一百次,也不会注意到这字里行间的玄机。

只是猜到谜底之后,她还是不知道那代表了什么。

于是她接着问:“那这里的『机杼』是什么意思啊?”

她心下困惑:没记错的话,原意是织布机,可是这个小环应该不是指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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