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雪地就医
外间屋里的人迅速闪到了一旁儿,鲍云发、李真钢抬着门板走进了外间屋。
邹兵全从里间屋里,赶紧走了出来,说道:“就把门板搁在外间屋吧。”
鲍云发、孙大壮,把门板放在了屋里地上。
鲍云发冲孙大壮说道:“快把绳子给我。”
鲍云发是生产队的大车把式儿,拴绳子、系扣的活非常熟练。他十分麻利地,把两根绳子栓在了门板上,绕好套系好了扣儿。
“来来来,把这皮褥子铺在门板上”。赵大哥抱着皮褥子走了进来,两名中年妇女上前接过皮褥子,舒舒坦坦的铺在了门板上。
范祥照、老万、李真钢等人来到里间屋,一起动手把杨江波,连被带枕头一块抬到了外间屋,轻轻的放在了门板上。
景书兰从里间屋抱出一条,棉被准备盖在丈夫身上。这时一位二十岁出头新结婚的媳妇儿,抱着一床红面印花的,崭新的被子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说道:“婶子你那被旧了忒沉,里面的棉花套压实着了、不暖和,我刚家走拿了床被子,轻省还暖乎给大叔叔盖上吧。”
景书兰赶紧推辞道:“侄媳妇儿,这可不行,你这是新结婚的嫁妆被,还没有沾身哪,盖在病人身上不吉利。”
“婶子,这都什么年代了,又是什么时候了?咱就别这么多事了,给我叔叔瞧病要紧。”新媳妇说完,亲手轻轻的把被子,盖在了杨江波身上。
邹兵全见一切就绪,对范祥照说:“祥照你赶紧挑八个彪彪愣愣,腿脚麻利的小伙子,四个人一组,道上轮换着抬着江波,紧着走。”
邹兵全的话音刚落。
“我去!”
“我去!”
“我也去!”
“算上我一个!”
十多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自告奋勇,争先恐后的挤到了前面来。
范祥照:“咱就去八个人儿,去人多了也没什么用,剩下的人呆在家里听信儿。需要人帮忙的时候,再回来叫你们。”他往人群里看了一眼:“老万、铁柱、云发、大壮、得才、克明、刘涛、还有我,咱八个人去,去的人赶紧着抄杠子。”
“先先、先别走。”李真钢扒拉开人群急忙走门板前。
看着李真钢着急白脸的样儿,范祥照一皱眉头,纳闷的问道:“怎么回事啊?真钢。”
李真钢用祆袖子一抹鼻子:“怎么回事儿?你干吗不叫我去,我也得去。”
范祥照松了一口气:“你还小,还没弄么大的力气哪,你还是别去了。”
“真钢你这么点小岁数儿、小矬个儿、小短腿的,道上那么深的雪,要是把陷进雪里去,你拔的出腿来吗?你别叫我们再出四个人儿,抬着你走。你就别跟着添乱去了,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头呆着吧。”老万在一旁一边穿着杠子,一边说道。
李真钢冲老万一歪脖梗子,皱起了眉头:“你你你……”
老万没有等李真钢把话说下去:“你别说话了,你要是非得去不行。我们就出四个人儿,弄个花杆抬着你走,你别嗔着我们敲你的竹杠就行啊。叫我们敲竹杠,敲出你家俩钱来,我们买烟抽。”
注:敲竹杠的来由。在中国的南方山路难行,生长的竹子多。有钱的大主儿、富主的人出门时,都坐着花杆当交通工具。花杆这种交通工具,两边有两根粗点的竹子当杠子。两个人抬着一根杠,一共是四个人抬着花杆走山路。当然了抬花杆的人,都是没有钱的穷苦人。坐花杆的人,都是有钱的富主人。抬花杆的穷人抬着有钱的富人走路,是为了挣钱养家糊口。坐花杆有钱的富人是为了享受,是为了在人前显贵,是为了满足自己,做人上人的虚荣心。根据路程的远近,抬花杆的人与坐花杆的人,事先也谈好了出工、出力的路费钱。当然了,抬花杆的人也要看,这段路程的路易花走、还是难走,再与坐花杆的人订,要多钱的路费了。双方达成协议后,双方开始履行自己的义务。有的时候,坐花杆的人临时改变了行程,走上了另一条路。而这条路要比双方,开始协商好了的路难走。抬花杆的人,越走觉得路越难走、越费力。就想让坐花杆的人,再加点路费钱。抬花杆的人不直接开口,和坐花杆的人说再加点路费钱,而是手里拿着个硬物敲打,肩上抬着的竹杠。意思是和坐花杆的人说,路难走太费力,请你再加些路费钱。坐花杆的人也明白是什么意思,再适当的给抬花杆的人,加一些个路费钱。这就是敲竹杠的由来。
“你不说话,没有人拿着你当哑巴。”李真钢说完,冷不防蹿到老万面前,伸手从老万手里夺过了杠子,两手一端:“谁跟我抬一根杠子?咱们赶紧着走吧,时间就是生命!”
人们把目光集中到邹兵全、范祥照身上。
邹兵全:“祥照,就叫真钢去吧,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抬杠子的时候,叫他抬的时间短一些,照顾着他点就行了。”
范祥照点了点头儿。
“真钢,咱俩抬一根杠子吧,我让给你半截杠子,省的把你压的雪地里头去了,我们还得费事八五的,满雪地里找你往外刨你。”老万开玩笑的说道。
“等一会到了道上,咱就知道谁是土行孙,谁是电线杆子了。走!”李真钢不甘示弱的回敬道。
老万、李真钢抬一根杠子,孙大壮、鲍云发抬一根杠子。四个人轻轻的抬起杨江波,走出屋、出了院门儿、上了村街道,踩着没了脚脖子的积雪,稳稳的向村外走去,其他人紧紧的跟在后面儿。
众人走出村口儿,踏上了通往公社卫生所的大路。范祥照无意中回头一看,见村支部书记邹兵全也一瘸一拐的,在后面紧紧的跟着人们哪。他止住脚步:“兵全叔你怎么还跟着来了。”
邹兵全边走边说道:“江波是咱村里的社员儿,他去医院瞧病,我是村支书,我不跟着去,那叫怎么回事啊?”
邹兵全经过范祥照面前,并没有停下脚步。
范祥照紧紧跟在邹兵全身后:“兵全叔你这腿,不是有点毛病吗?走道费劲儿,我看你就别去了。”
邹兵全:“我不去可不行,你们落不下我的,什么话也别说了,咱抓紧时间快着走吧。”
抬着杨江波的四个人,咬着牙、瞪圆了双眼,心急如焚又十分小心地,走在没了脚脖子,坑洼不平的雪地上。
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上午十点多钟的阳光照在白皑皑的雪地上,折射出利剑锋刀般寒冷的光茫。小北风刮到脸上似刀拉、针扎般的疼痛,又穿透了人们的棉祆棉裤,狠狠的“刺”在人们的皮肤上。尽管这样,抬着杠子的四个人身上,还是潮乎乎的。
寒风、汗潮,融合在一起折磨、折腾着这群善良的人们。为了加快速度抢时间,不等抬着杨江波的四个人过于劳累,马上就换另外四个人抬。八个人轮流替换着抬着杨江波,很快就走出了五六里路。邹兵全不经意的回头一看,见不远外,姬和林、成桂芝夫妻俩互相搀扶着,非常吃力的跟着,他们在后面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