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配合
新晋血使就这样化成了灰,”灰溜溜“地流入了黄水,不一会便化散于内,完全看不出来踪迹了。
祭司微微一愣,却又立马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冷冷道:”其实你这样做还是没什么用。“
蔺幽文道:”少了一个人,还算没有用?“
祭司慢吞吞地看了她一眼,向篝火靠近了几步,隔着阴湿火光,隔空指了指裂缝中欢脱奔腾的棕黄水浪,气定神闲道:”他的归宿本就在那里,你只是加快了他前去的步伐,少了一些步骤罢了。带老朽多为他念两声法诀,效果还是一样的。“
”唰“
四十双眼睛整齐化一,同时刷刷转过,冷冷盯着蔺幽文的后背看去。一张张崎岖脸上隐隐浮动着血红暗纹。
他们的衣服上或被电劈得褴褛碎裂,或衣角袖子边缘发黑变焦,却一个个俱都张开双手,探出身体,猛然蹬起瘦削的双脚,带着恶风狠厉跃起,做出个猛虎扑食的模样来!
“刺啦”
一支金箭却横地拔出,猛然射向最靠近裂缝边缘血使的一只手掌,“噗”一下穿过肉,溅出一阵棕血肉屑,落到了地上。
那血使一声惨叫,脚步骤然一顿,带得周围几人身体皆向旁边一歪斜,没了原来凶猛姿态,乱成了一锅粥。
“啊!”
只见他手掌上的洞不断散开,伤口边缘散发着灿灿金光屑点,身子上的肉猛然向外一突,“砰”一声爆炸开来,化作一团棕黄色的血水,落到了地上。
祭司眼睛歪了歪,忽地看向裂缝对面那棵被红雾裹着的树,但见一阵流风吹过,将稠密红雾向外推开,让树重新露出它原本的颜色来。
司空临脚勾着一根树枝,头朝下倒立着握着弓,看见祭司的目光,便冲他高兴地笑了笑,挥了挥空出的那只手。
”好身手。“
祭司布满皱纹的脸颊向内聚了聚,让褶皱看起来更加明显了。他叹了一声气,无奈地转过头,忽地伸出手招向那群血使们。
”那就先都下去吧,一样的。“
”轰“
话音未落,地面忽地猛然震动了一下,裂缝又颤巍巍向外拉开几分,里面奔涌的棕水蓦地向上高高一跃,腾过半空,溢出的水直挂到一旁的树梢上。
那十九个血使忽然也随着地面颤动而发着抖,用手托着脑袋,膝盖慢慢弯下,一个踉跄,接二连三扑通通滚进了湍急棕水之中。
祭司闭上眼,露出痛苦的表情,沉重地道:”好孩子们……“
蔺幽文撇撇嘴,道:”好饺子们。“
祭司却已不再关注她,自顾自”悲痛“完了之后,就又重新面向了火光,陶醉地伸出双手,整个人好似竖着睡在一张鹅毛铺成的柔软床垫上一般,慢慢陷入了血火之中。
他权杖上的羊头忽然间也好似活了过来一样,大大的羊眼在血色焰火中烁烁有神,闪耀逼人,仿佛真有这么一头羊怪,血火铸成了衣服,木柴堆成了鞋袜,祭司只不过是他的一团会自己动的血肉。
这团血肉在火光中好似在笑:
”时候到了。“
“唰!!”
火苗颜色倏然变成了黑青色,四周围急速变得昏暗灰淡起来,篝火骤然失去亮光,看起来就像是一团浓烟,滚滚吞没过祭司和身下木柴。
”什么东西要来了?“蔺幽文眼波流转,天空忽然懵地一滞,突然间又是一道雷电急速闪过,一瞬间,照亮了天上乌黑的云朵,映亮了湍湍激流的黄水,照清了躲在一旁剩下九个诵经者的脸旁,以及最正中祭司闭上的双眼。
闪电倏然而逝,只余下羊头眼睛闪烁着异样古怪的光芒。
蔺幽文说不清这是亮光还是暗光,羊眼四周却仿佛黯淡地就要消融了一般,一切都化为一团浆糊,什么都看不清楚。
“贲羊大人!”
只听祭司充满感情地大喊一声,仿佛已经落下泪水,他拼着全力向上一托,将权杖高高举起在头顶最上。
蔺幽文忽然发觉原来原来篝火并不是直接变成了黑色,而是沁成了紫色,只是紫得过于深,所以映不出任何光亮来。羊头眼里的光芒也不过是暗红血色,却像是血迹要干未干,还未变成铁锈色之前的那种诡谲色调。
两股颜色幽然搅和在了一起,不断交叉牵绕,混混沌沌仿佛暗色烟雾,却陡然间一顿,仿若凝固一般,停在了半空中。
蔺幽文只觉周身一冷,四边的空气就像冰窟一般严冷,棕水的声音突然间停歇了下来,她望眼看向周围——
最先边,九个诵经者低低俯下脑袋,曲起双膝颤巍巍跪在地上;中间,地面缓缓颤动,仿佛生怕把上面的东西抖碎一般,小心翼翼地两边向内合着裂缝;最底下,棕黄水已经不再奔腾,失去了动静,仿佛已经慢慢向土壤底下里沉浸而去,汇入了土的最根处,与整个地面连成了一体。
“贲羊在哪呢?”
她只觉得有些看不懂。
司空临的声音忽然自她身后传来:“师姐,用绿珠试试看。”
白光冷然浮在她的身前,炽热的光芒乍然而出,让她的眼睛几乎有点睁不开,蔺幽文有些不理解地看着眼前辉亮明堂的光——只有一个硕大大白光点横在半空中,发出的亮光将周遭一切都侵吞盖下,就连之前代表黄水的光带也不见了,只余它在那兀自耀眼刺目。
“它是不是就在我们脚下了?”
蔺幽文眯着眼道。
司空临笑了笑,站到她的身旁道:“可能不只在脚下,四面八方上下左右可能都是它。”
蔺幽文看了司空临一眼,忽然也放下愁容,展颜笑了笑,道:“这情况,难道说师父交给你的任务、交给我的任务、交给我们两个共同的任务竟然都一次全部搞定了大半?这里传说中的大妖就要到来?”
司空临也灿烂一笑,道:”看样子是这样。“
祭司却又突然活动了起来,闭着的双眼倏然睁开,在暗火中冷冷瞧了他们一眼,手腕沉重翻动,仿佛握着的权杖有千斤重一般,慢慢地指向司空临。
“活牲。”
司空临展颜笑道:”哎呀,这样看来我们之前把那个血使杀了确实有点乱了他的步骤,怪不得还不见贲羊大人真容,原来是少了我这个人牲当祭品啊。是不是按照原来步骤,是要先把我祭了,再祭那些血使?“
“吼——”
幽暗昏淡的黑紫焰光交杂着似血般缓缓流动着的红光,缓慢晃动过后,露出其后权杖尖端上的羊头。只见它竟然蓦然张开了嘴,木制的下颚慢慢分开,露出里面一口木块獠牙,从里面响出一声低低沉吼。一团几乎固定,黏稠又模糊的紫黑烟团霍然从其嘴里探出,晃悠着在火前绕了半个圈,缓慢向司空临飘去。
这东西难道就是传说中早已销声匿迹已久的妖气?
一阵微风流转过司空临的耳畔,他忽然拉过蔺幽文的袖子,向后方跳了一大步。
那团紫烟虽缓慢却仍匀速地转了弯,死死咬在司空临身前不远,还是朝着他一点一点逼近。蔺幽文眼珠流转,道:“看起来还真是差了一个步骤,正确的步骤应该是先将一个不相干的活人祭了,然后再叫那些血使去死,这样子听起来也比较有层次。”
“确实呀。”司空临假意叹着气道。
“不错。”
九个浑浊声音同时响起,剩下的诵经者们忽然站起了身,十八对眼珠尽皆向外不自然地凸起,冷冷地注视着司空临。
“祭牲死,神妖显。”
他们不紧不慢道。
“死。”
“噗嗤”
话音刚落,他们的身子便猛然炸了开来,褪下一层空空人皮包住骨头,似乎还算活着,只是血肉已经化作腥臭棕黄的水向外喷溅开来,留下一地恶心的浆水,汇聚在一起,向快要闭拢的裂缝急急流窜而去。
“这黄水到底有什么说法?”
蔺幽文撇了撇嘴,忽然却瞄了一眼篝火下的那堆木柴,手指微微一动。
“师姐,你也想到了?”
司空临在旁灿然一笑道。
蔺幽文眼中异光闪烁,忽地拿起一块阵石,点点头悠悠道:“我们今天做的事实在太没章法啦,回去以后得好好想想。现在,趁着那个贲羊差着一个活牲还没到,我们该做最后一个应允的事了。”
“轰隆”
但见金光荡漾,四下光尘浮屑乱动,吹起一大片断草灰烬,炽亮了小半快营地,一个人影兀然浮现而出,猛然立在了篝火旁。
蔺幽文又将金人魁从羊妖战场边召唤了回来。
…………
冷月重新破出云层,幽然照拂下来。
金人魁肌肉扎实蓬起,脸上脉络凸出,身上伤口横杂,显然刚才还是处于一场苦战之中,骤然被重新招了回来,还带着迷芒神色。
“你先靠近篝火…”
他心里一个激灵,骤然想起自己现在在哪,眼睛看都没往周遭看一眼,就按照说好的计划双脚一蹬,向篝火扑去。
“…然后释出雷霆…”
蔺幽文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指了指旁边慢慢从地上站起的九个诵经者。
“…将此间无尽流动的护阵棕水开关打碎…”
他五指一阵紧攥,手上猛然爆出青筋,金光横向里扫荡而过,便带着刀子一般的罡风,打在那十个人的身上。
“…然后我就能控制血水流动,将血醴精盒从那个去不了的阵法那里传过来。”
“唰唰唰”
罡风猛烈吹过十人头顶,直将他们天灵盖头皮吹走一半,剖出其下露出森森棕骨,他们用手托着脑袋挣扎着晃了两下,却还是倒在了地上,终于死去了。看来,除了祭司和他手下血使们,好罗宗人的修为都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金人魁责备地转过头,看向蔺幽文。
“我这就劈。”
蔺幽文微微笑了笑,腕间的雷光已聚成云状密动而起,随着最后一块阵石因为灵力过猛”磕崩“而开,一缕清光猛然爆裂而出,四下炸开火花,急速向篝火底下飞窜而去。
祭司人兀自陷于暗火之中,仿佛火内置着一条网,将他牢牢固定在中间。他佝偻着身子,脸色暗沉,手指僵硬地点在权杖之上,就像是在吹着笛子一般,却是在施着什么法术。
他猛地张开浑暗老眼,清光却已刺入他的瞳孔之中。
那是藏在雷光底下细微的银光,仿若牛毫一般,却是一支箭隐秘地从盛光下滑出,“扑哧”一声,已流入了他的体内。
他身子一下子僵在那里,上上下下忽然间都不能动弹了。
“轰隆”
雷光乍然劈上篝火正中,黑青色的暗火瞬时被激得向外直窜暗色烟泡,闪烁不断,底下又传来轻轻“咔嚓”一声,似是有么东西碎裂了一般。
蔺幽文甩了甩手上的电花,不屑道:“老东西真会骗人,明明篝火就是阵眼。”
司空临笑了笑,两眼弯弯,边绕开追来的紫黑烟团,边道:“那还是师姐的雷却是劈得有效啊。”
蔺幽文也笑了笑,道:”其实是我们两个配合得好,否则我也劈不中篝火。“
他们正是利用自身的机动性和祭司的大意,特意打了个时间差,趁着祭司注意力都在司空临身上,召回金人魁,让原本以为高枕无忧的祭司慌了下手脚,才能制造出罅隙,乘机使雷中了篝火。
但见金人魁猛地扑身而上,庞大的身躯倏然就闪入暗色篝火中,双眼直瞪正中,身子向下一弯,两只手就已往底下捞了下去。
“…哗哗……”
水流声重新从地底隐隐传来,声音似虫子扑腾着翅膀一般细小,却一点一点钻入人的耳朵。祭司忽地变了脸色,眼睁睁看着金人魁手伸向自己脚下。
一道裂口隐隐自篝火底下拉开,那里的木柴已在先前就被黑火吞噬,露出一个碎裂的圆盘来,圆盘下空出的口子又好似血盆大嘴,透出粘密流动的腥红液体,金人魁手臂往下一搅,便传出哗啦水声来。
一滴红色液体“啪哒”溅到一旁地上,在地上暗暗晕开,变成一滩黑色阴影。金人魁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喜色,大声道:“在里面,快去拿!”
“哒哒哒”
红色水珠加快频率,倏然间似细雨一般飞溅而上,扬洒洒落了几滴到地面上。那是祭司脸色阴沉,身子猛然向后脱离了篝火,一只手勉强维持着高举权杖的姿态,另一只手虚虚抓出,三条细小红水从他手指尖端飞出,在空中拧成红线,从手指间飞射而出,直望金人魁手腕而去,一时间只见两边红水汇聚,谁也分不清谁。
“哒哒哒……”
水珠已全部落到地上,在已经变得光秃的硬土上缓慢散开。司空临仿佛感觉到了什么,腰部蓦然向左边一拧,上半身斜斜向地面倾下,正与忽然间阴阴浮动而来的紫黑烟团擦脸而过。
突然——
“咚!!!”
血水猛然从篝火中爆炸而起,好似有什么东西忽然从下面窜了出来,腥红水波瞬间冲天掩盖住了半边月光,好似要吞没过身下一且似的,“唰唰”就倒向了下方。
众人只觉得眼前只剩下一片猩红色,铁锈的味道漫过鼻腔,下一秒便被劈头盖脸的血水浇得浑身湿透,打了一个踉跄。
“哈……”
羊妖微微喘着气,胸口一片起伏,硕大的身躯将裂缝挤开,自血河里挺着胸,幽暗的眼睛阴沉沉地看着岸上。
只见它浑身泛红,扑簌簌向下滴落着血珠泥土的混合浆水,粘稠的血浆嵌在他人形手腕上,血垢粘住了肚子上几根稀疏毛发,头上一对高高羊角上更是覆满了血泥,已经看不出尖锐的角头。
“洛山……”
它伸出粗糙发黑的舌头舔了舔嘴巴,甩了甩手臂上的积泥,露出庞大手掌正中托着的一个小小盒子。
这却不正是那装着血醴水沉积精华的盒子吗?
金人魁脸色一变,低吼一声,蹬起脚就要欺身向前冲向羊妖。祭司手指却蓦地一收,红线顿时绷直,似钢丝一般笔挺拉住金人魁,忽地在其手腕上炸出绵密红雾,腐蚀来一泡腥臭泛黄的粘液来。
”乱套了!乱套了!“他露出一个愤恨的表情,阴冷冷地瞧着在场所有人和羊妖。
这正是先前那个血使在血池空地前打斗时使出的招式,没想到真祭司放出来的红线更是悄无声息,不知不觉便已紧紧锁住他的手腕。金人魁但觉眼前红雾一闪,再看时手腕已经空落落直直截下,五指带着手掌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血醴……”他好似哀求一般,急切地看向蔺幽文。
蔺幽文却与司空临一起与那团紫黑烟团努力做着斗争。但见司空临不断跳、绕、转、避,紫黑烟团却始终保持着一寸距离贴着他的脸庞,好似有一团风化作线绳绕在烟和人之间,怎么样都是飘飘渺渺游动在半空的样子。
雷气不断从周围向她身子逼近,好似在催她放出电,将周围扫荡干净一般。
她眼珠转了转,又紧急拉起绿珠探查,却发现司空临身边这团紫黑烟气突兀地出现在白光光点之上,好似一块发霉的斑,在四周阴湿气氛衬托之下,看上去隔外恶心。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她被乍然亮起的白光刺激得微眯眼睛,手里拿着闪着电花气云的剑,既想着这团烟气会不会被雷光一轰直接消散,又怕这烟气被雷光劈中后不是直接湮灭消失,而是向两旁消散成细丝,误碰到司空临。
按照她的推侧,只要不让烟气活吞了司空临,那么仪式就不算完成,那个好像很唬人的贲羊大人就不会出现,是以绝对不能让这团烟哪怕一丝碰到司空临。
突然,她的脚后跟好似被磕了一下,她神经性地向旁一跃,原来是金人魁猛然跌倒到了地上,两手手腕下空空如也,脸上一道长长的伤口冒着浑浊棕黄的泡沫,还在继续向下腐蚀,几乎就要露出金灿灿肌肉下的白骨。
“它要把血醴积吃了。”
金人魁双目瞪大,努力抵过伤口阻力张大嘴巴,声音沙哑,语气却异常平静。
蔺幽文眼光向两边一扫,只见前方紫黑烟团贴过司空临的手,爆出一小串紫黑泡沫,他的半截袖子便骤然消失不见;后方但见羊妖笨重举起手,拉开血嘴,流下一片混着红色血丝的土黄涎水,就要将血醴盒子往嘴里边倒去。
“只有这样了!”
她心下一横,手上雷光忽然猛烈闪出,照过她黑色的瞳孔,裹着潋滟长剑向外重重喷着火花,荡开了周遭污浊血汽,突然间就向着羊妖冲射而去。
“锃!”
剑光一闪而过,白亮的光恰似一盏灯,清晰地一一照出羊妖磨损黄黑的牙齿,棕黑色的舌苔,稀疏的胡须,最终映出其血痕污垢的手掌,笔直投入其中——
但听“扑簌”一声,剑猛然扎在正中,将小盒一分为二,又继续碎裂,散落在雷光正中。雷光忽地暗灭下来,小盒也便碎成齑粉,飘飘然吹散在风中。
“嗖”“嗖”
身后风声呼啸,箭声破空而出,震得空气一片碎裂之声,蔺幽文喘了半口气,眼睛余光先行看去,却发现祭司阴沉着脸,身上脚上插着两支金箭,棕黄色的血液盖着先前淋到的猩红血水,不断沿着衣角向下滴水,人却仍旧牢牢举着权杖,一步步紧逼向前,眼神阴森又癫狂。
“贲羊大人。”他张开嘴,嘴角立马留下一串浓稠棕血,身子却依旧稳稳站着,缩短空间将司空临逼向后方紫黑烟团。
“看起来这里的棕色河水不干涸,他是不会死的。”
司空临眼光闪烁似在思考,腰间玉佩隐隐泛着柔和光泽,轻轻飘在半空。
“嗖”
又是一支银光亮箭射出,“噗”一下射入祭司眼中。他右手却飞快向自己眼眶一扣,将快要僵硬的那块肉连带着眼珠一齐剐出扔到地上,人继续快步向他走去。
寸尺之间。
“啊!!!”
羊妖用力拍打着血河,溅起一波波扑天血浪,冲刷着裂缝两边的泥地。无数残余小石块滚滚落下,被这动静震得扑通落到血河里。蔺幽文的剑也不知被羊妖甩飞到了哪里,失去踪迹。
权杖血色的火光下,祭司的嘴角忽地向上牵拉了一下,好似笑了笑,却因为失去了小半张脸肉而看不实切。
寥寥月光下,司空临急急向后一跳,踹开篝火里的木柴,人闪身向旁避开了好似有丝线拉着一般的紫黑烟团。
金人魁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伤口上的脓水已经腐蚀向下,到了他的眉骨,他身子却骤然放出一阵微亮绵密的金光,似火烧灼起脓水。
他微微侧头一看,却见一双靴子猛然踏过地上积着的血坑,往他脸上溅出血花。一只白皙的手带着一片红袖往地上轻轻一带,夹起一片什么东西。
他吃力地抬起头,却见蔺幽文握着一块像是什么东西碎后而成的金属碎片,眼里异光闪动,他张开嘴刚想说什么,却见蔺幽文已然手攥碎片,尖锐裂口向前,身子忽地一闪,已到了祭司背后,脚扭旋摆起踢向其后背,手又从上高高往下,将碎片狠狠侵入了他脑袋上方的权杖里。
“嗡——”
刺眼的闪光。
他绝望地闭起眼睛,闪光却仍旧照过他的眼皮,向他的眼底刺激而去。
炽光盖过了他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