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发现
“这船真不错啊！”
夜晚。
静谧的夜色在天空交融着月光星光，缓缓注入而下，汇成了一道弯弯江河，淙淙流淌在了地上。
船慢慢地被波浪冲刷得轻轻晃动，一下一下仿若摇篮，让人感觉平静又舒服。
蔺幽文和司空临又一次在船舱内相对而坐，还是老地方老位置，蔺幽文手中拨弄着碎片，司空临擦拭着匕首。
只不过这一次，旁边又多了把椅子，椅子上又多坐了一个人。
“沈意”高兴地坐在椅子上，两只腿在空中乱摆摇动，东看看西看看，脸上放出兴奋的神采。
“这是你们的船吗？还是租的，还是洛山派给你们的？”
他们已经约好，一起坐蔺幽文的船，顺着河流而下，到达金矿所在那处山林，把交易事情定完后，蔺幽文二人再带着老张回洛山看病，他则走陆路返回，去找沈曲汇报。
而沈曲和郭五则是休养生息，等待着集结其他琉瑜镇人的亲朋好友，一起前去查看情况。
“沈意”与沈曲十分不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说出来的话似乎从来不会过脑袋，也没有暴露出什么明显感兴趣的目标，一直悠悠闲闲，除了疑似因为沈家内部斗争而背刺了沈曲，做事看起来简直没有一点目的性。
只听他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却嫌不够似的，又使劲开口道：“这船上有几个人，船夫有几个？你们是不是也雇凡人做杂活？有几个下属门人供你们使唤？”
蔺幽文偏着头看着他，道：“一个都没有。”
“沈意”瞪大眼睛，道：“那你们船是怎么运行的，平时怎么生活，没有下人怎么喝茶吃饭？”
蔺幽文冷冷笑了笑，道：“吃饭全靠抢，喝茶全靠偷，行船驾车全靠蹭。”
司空临莞尔笑道：“你坐的这张椅子，就是我们从别人手里抢来的。船里那么多晕过去的人，也是不听我们被我们麻晕的。”
“沈意”竖起大拇指，道：“真潇洒啊。我太羡慕这种生活了，唉，我被黑屋里这么久，每天无聊的时候只能拿头去敲墙壁玩，你知道头敲上墙壁能发出多少种音吗？我知道，其中最想的一种就是用头顶最硬的那块骨头去敲，那种声音，就像——”
“咚”
一声闷响猛然在船舱内响起，地板陡然一歪，整个船舱仿佛在和现在聊的话题打配合一般，向左边倾斜了下去。桌椅家具顿时乱划一地，就要砰砰向船壁砸去。
蔺幽文倏然站起身，似是发泄什么一样，裙摆一展，脚就已飞快揣起，似踢球一般将家具椅桌一个个向右边抽去，让它们暂时又回到高处，重新开始慢慢滑下。
“哇，这么快就来了。”沈意半弯着腰，毛在门框右边，夸张地挤着眼睛，做出一个惊慌的表情来，“是曲姊的手下，好怕啊。”
司空临拉过弓，只见一串亮火滑亮过他的眼，一具灯台恰好在他眼前歪歪倾斜，立时就要翻倒，他却手腕一翻，弓身正正好好卡住灯台底柱，维持住了平衡。
他灿烂一笑，道：“小沈道友不能叫你这位同伴停下吗？”
“沈意”摇摇头，踉跄了一下，做作道：“唉，这家伙有点烦，和我有些交情，我可不能做背叛朋友的事，不能帮你们啦。”
司空临了然地笑了笑，跟着蔺幽文走出了舱门，几步跳到了甲板之上。只见面前水汽蒸腾，一串激烈水花正倾泻而下，他抬起头向旁一看——
“哐当！”
但见一波水浪滔天，夜晚暗色的浪花一下下撞击着船身，扑腾着就往甲板上侵食，好似黑色布袋，整个往船上套了来。
蔺幽文脚尖轻点走到船杆边，向下一看，果然一个黑色巨影晃然游过船底，仿佛一团浓墨般沉淀在深色水底，摇摇摆摆掉过头，又要继续向船上冲来。
蔺幽文指了指，道：“又是这个怪物。它果然就归沈曲管，被我扎了眼珠又找过来啦。”
司空临兴致勃勃地看着黑影转身奔腾，莞尔道：“没想到它还挺灵活的。”
蔺幽文也笑了笑，道：“确实，看着甚至比我上次扎它前灵活得多。”
“噗，哧！”
倏然间，黑影又猛地甩起了大大的后尾，一道和船帆一样高的水浪霍然从江水里分裂而起，冲天而上，扑面就朝着蔺幽文二人冲来。
蔺幽文冲司空临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三两步分别从中心退开，浪花猛地舔上了甲板正中，反弹激起的水花向两边溢开，巨大的力道差点就将船捅了个穿。
蔺幽文见状冲着司空临大声道：“师兄，固定。”
她不待司空临回答，脚就已向桅杆上勾去，另一只脚再狠狠向前一蹬，人就轻巧地跃动而上，桅杆刚晃动了三下，她便就已跳到了顶端。
只见下方乌黑激荡的水流之中，黑影怪物硕大的尾巴正“哗”地翻下水底，荡漾出一片水波，高高拍向船身。
“噗唰”
司空临两掌蓦地向下一拍，贴上了甲板，灵力瞬时从掌心放出，流过木板，走过钢钉，经由船身筋骨，在整艘船上薄薄覆盖了一层，猛然托住了船身，挺住了一层浪花巨大拍力。
这是他们俩先前想好的策略，可以假用灵力撑住水浪冲击，但他修为实在是低，虽然控制力比同境界的人厉害许多，可以覆盖住整艘船，灵力却还未十分充足，只能撑住一两回。
一两回真的够吗？
“唉哟，我的妈呀，这是、是怎么回事！”
只听一个被水声搅得稀碎的声音忽然响起，老于扶着地，颤巍巍走上甲板，夜色使人看不清他的脸，但他的声音却听上去十分惶恐失措。
“于道友，这边，这边。”
老于闻声，赶紧摸索着爬到司空临的身边，水花拍打到他的背上，让他脊椎不由一抖，浑身感到冰冷。
“这是怎么回事啊司空道友？”
他眨了眨眼，总算适应了外边的亮度，看着司空临的姿势，却立马了悟了起来。
“哦哦，原来是在保船，我懂，我以前也跟过船！”
“它调好头了，师兄注意——”
老于飞快地撩起袖子，两手一撮，就向甲板上抹去，蔺幽文的提醒声却正在此时响起，甲板陡然向上一顶，他猛地怒吼一声，将全身灵力倾注而下，急急流过龙骨，“砰”一下与从下顶上的怪力撞在了一起，恰好卸了开来。
司空临连忙站起身，翻过弓，手臂向后一拉，架起一支箭就向前射了出去。
“嗖”
但见银光流闪而过，绽然碎裂夜色，汇入水流上方，映亮墨绿水面。黑影“唰”地从水上腾起，大模大样扑探向前，正应和着光亮——
只见一只猩红硕大的眼睛视线向内一拢，冷冷瞥下，巨大的厚嘴微微吐开，向外淌着水，光滑平整的鱼皮在光照下熠熠闪亮。
它的右眼只有一个深深的洞，里面布满了暗紫色的崎岖血管。
“这就是由那些小黑鱼聚在一起，蜕变而成的？”蔺幽文惊奇道。
“啊嗯。”但见怪物大口向前一挺，肥厚下唇又向外蹭了蹭，忽然就吞住了银箭，光芒“嘶”一下消失不见，夜色重新修补完好，如薄毯一般铺上了四周。
“咦？你是哪里来的人？”
老于惊讶的声音忽然自底下传来，那里似乎又出了什么情况，蔺幽文却已不及关心下面的突发问题。她脚尖轻捻杆顶，手指虚虚捏着碎片，浑身屏着力气，凝神看着黑暗成一团的水面。
“哗！！”
又是一声水声炸起，一道银光冲飞而过，刮过她的秀发，却急急掉头笔直窜下水，照出水底晕晕一抹红光，大黑鱼正潜在水底，剩下的一只眼睛冰冷冷地看着她！
蔺幽文脚尖猛地在桅杆上一蹬，身上灵力全部凝聚于手指，推着正好储满黑紫烟气的碎片，一齐“咚”地扎进水面，激起一片噼啪水花。
“兹拉”
但见水面猛地激荡炸起，一片细密闪光忽然浮跃于水花之中，却不断向下聚拢一起，变成一道猛烈雷光，轰轰然搅碎水流，随着蔺幽文指尖的碎片，变成一道雷卷猛烈扫向下方猩红鱼眼！
“轰！”
映水雷光倒窜回天，接着天空夜色，倏然照亮了四周。水花飞溅而起，鱼虾撞上船身，水面上搅动起一阵阵余波，犹带着清光微电，兹拉拉向四外阵阵扩散着。
“呼”
蔺幽文一个猛子扎出水面，手拍了拍，炸出一串细密电花，照亮身周。
一缕红色慢吞吞自她身下水底荡出，浮动飘散开来，在电光的照射下显得油腻腻的，仿佛一张细密的渔网裹住了来回涤荡的水流，一直连接到水底下。
水面突然又浮出一大串泡沫，咕噜噜冒开了泡，有什么东西重重沉了下去。
蔺幽文嫌弃地看了一眼，向上挥了挥手，向甲板上的人打着示意。
她成功地将奇怪的鱼怪击退了。用到的是她发现的第一个秘密，身体里那些奇怪的气与灵力一结合就会变成雷电，不论在哪都会直接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