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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炒菜

树枝在大猿过来时已被挤出一条更为宽阔的空隙,原本就稀稀拉拉的枝条看起来更加可怜,地上落着许多嫩绿的叶片,断枝被蔺幽文踩得“咯吱“作响。

“沙”

身后传来又一串脚步声,原来司空临也跟着走到她的身边,笑眯眯地看着她道:“大猴子在前面似乎有个巢,我刚刚随便在里面看了看,似乎十分结实的样子。但是夕鵩道友却不在里面。”

蔺幽文点了点头,回头一看,发现谢栖露也追了上来,便停下脚步等着她,撇了撇嘴道:“先去看看吧,不知道这猴子老巢还有没有其他和它一样厉害的。”

司空临笑了笑道:”有没有一样厉害的我不知道,但是一样会喷火的应该没有几个。“

蔺幽文道:“怎么说?”

司空临晒然一笑道:“要是再有两个会喷火的,这片森林只怕山火不会停,时不时就要被它们嘴里窜出来的火苗烧起来。要用多少金子塞住它们嘴里喷火的孔,哪里承受得起。”

蔺幽文悠悠道:“师兄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有一点错了。”

司空临好奇道:“哪里错了?”

蔺幽文眯着眼睛道:“它把金子扣出来前,用手搓了搓金子。若只是堵孔用的,哪里需要这种步骤。你再想想张道友说的金子里的奇怪‘灵力’,这金子肯定不简单。”

谢栖露总算已走到了他们俩身边,叹着气道:“师姐,真没想到胡道友和那个茅家的道友竟然吵得这么厉害。”

司空临莞尔一笑道:“她们吵得更激烈了?”

谢栖露皱着眉道:“是的。不仅她们两个,茅道友和胡道友的侍从也吵了起来,在那里简直炸开了锅,所以我也逃过来了。”

蔺幽文疑惑道:“那个茅家人究竟是谁,怎么也跟着你们过来的啊?”

谢栖露又叹了声气,苦恼地笑了笑,嘴唇微启,道:“她是——”

“——强行跟着我干什么?难道你自己不会走,来了这里以后你离开过我周围三丈吗?”

胡祈乐大声斥责着,已经顾不得假装自己脾性,双手叉着腰,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

茅慕笙冷笑着看着她,双手绕在胸前,摇头晃脑道:“明明是我走到哪里你就在哪里。这里这么大,你非要赶到我之前去我要去的目的地。分明就是你在碰瓷我。”

胡祈乐愤恨地瞪着茅慕笙,嘴角挂着阴阴笑容,心里只觉一团团火焰从中烧起,几乎将她的胸口给烧穿。她用力咬着牙,脑子里不断复盘着这个少女过来后给自己惹的一件件麻烦:

“胡道友,你的本事还真是十年如一日没变化过啊。”

“你现在还是带着这根鞭子吗?明明你用不好鞭法啊!”

“哈哈哈,你竟然也找了没有一点修为的普通人做奴仆!哈哈哈,胡道友你真会趟时髦啊!”

茅慕笙当时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她的脑海里,和现在令人憎恶的声音不断交织,慢慢在她眼前编织出沈曲那张让人泛恶心的大脸来。

她心里只觉得一阵委屈,要不是为了让自己不落风潮,被嘲笑土包,她又怎么特地打扮成这副鬼模样,说话一直掐着嗓子,还找一个没用的凡人过来做她的侍从。她这是为了什么?!

这个侍从不仅不会一点功法,甚至脑子还不太机灵,她还想学着别人来个红白脸,让他负责对人冷嘲热讽,她再假意劝阻做好人,既让别人心里愧疚不安,又对她的大度与温和心生好感。结果从开始到现在一点效果也没出来,每次他说话还要自己提醒一遍。

她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愤恨地吞下了内心的怒火。她在沈曲这里似乎从来都捞不到一点好,哪怕沈曲不在场,从来都是!

想着想着,她厌恶地打了一个嗝,心里只恨自己不能把眼前喋喋不休的嘴和心里这张脸一起撕裂,她的手指动了动,脸上泛出一抹激动的红光来。

“你怎么不响了?是不是哑口无言,没有辩词了?”茅慕笙得意地看着胡祈乐,微微冷笑着,脸上几乎都写上了“不屑”两个字。

“我只是想在你脸上拉出两个洞。你们茅家没一个正常人。”胡祈乐尖利地叫了一大声,忽然再也忍受不住,阴沉沉地哈哈笑着,转身就离去。

“洞怎么是拉出来的?明明是戳出来的!你怎么气得这都分不明白了。”

茅慕笙摇着脑袋跟着她,嘴里还在不断说这话,眼里闪着讥讽光芒,似是今天就一定要把胡祈乐气死似的。

胡祈乐忽地又停下脚步,急急转身又朝着蔺幽文踏出的小路走去,面色铁青,双手背在身后。她的侍从犹豫了两下,最终还是跟上了她。

茅慕笙在她的身后还在说着什么,胡祈乐却硬是别开注意力,转而去想别的事,不听她说的那些话。

“全都是废物,没有一个称我心意的!”

她怒目看了一眼身边颤颤巍巍,心虚驼背的侍从,心里又开始把到了这里以后的事从头到尾复盘了一边,想让自己转移开注意力平静些,想着想着却又陡然一惊——该不会那些洛山来的小崽子已看出她真实的性情,把她和她那个废物小弟看得差不多吧?

“完了完了。”她喃喃自语着。若是真被她们看出来的话,自己之前演的那么多戏不久白做了。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成功表演了一次温柔淑女。都是茅慕笙,害得自己破了功!

“哎哟”

忽然一颗石头拌了下她的脚,让她脚下一个大滑,险些很没面子地摔了跤。她心里一惊,连忙将怒火与不平努力压了下去,朝左右看了看——她已经走得很远了,洛山那些崽子很有可能就在旁边看着,她可不能继续再丢脸了!

想到这里她又清了清嗓子,温温柔柔对着侍从道:“唉,再坚持会吧。小笙,若是等会我不行了,你可得帮帮我。”

小笙本来不叫小笙,只是她知道茅慕笙也过来了后,决定将他改名叫做小笙。想到当时她叫小笙名字时,一向看不起凡人的茅慕笙脸上那种生吞苍蝇的表情,她几乎要神经质笑了出来。

侍从小笙却跟正牌“小笙”一样,十分不懂得体恤她的心情,又摆出一副傻傻的表情,试探性地看着她。

她只能用力努了努嘴,悄悄张开嘴,用口型道:”旧伤!旧伤!“

小笙立马恍然大悟,点了下头,用力地道:“小姐你有旧伤在身,实在不适合再追下去了。”

“不是旧伤在身,是旧伤复发,你这个笨猪。”胡祈乐用嘴型骂着,但瞧着小笙迷茫的表情,显然没看懂她在说什么。她只能扭曲着表情,勉强笑道:“没办法,那个小道友情况比我更紧急,我必须得撑着去找他!”

这样也好,扭曲的表情说不定会让她看起来更像是内伤发作的样子。

她心里这么想着,一个阴沉沉的声音忽然自她背后响起,她吓了一跳,没想到洛山那几个人竟真的就在自己身边,还好自己刚刚演了那场戏:

“不用找了。”

胡祈乐愣了愣,看着从后边走到自己跟前的少年,这才意识到原来说话的人就是那个被大猿掳走失踪的少年。

她勉强笑了笑,道:”啊,小道友你自己回来了啊。你没事吧。“

夕鵩却瞧也没瞧她一眼,径直朝着原来矿洞方向走去。

“瞧不起人的小崽子,原以为你也是洛山的,没想到不过是她们带过来的朋友,这也在这里装。”

她用嘴型冷笑骂着,一瘸一拐跟着他的后面。看着不远处嘲讽看着她们三个的茅慕笙,她心里更是气又不打一处来,却仍兀自按下怒火,强行笑着大声道:

“小道友没遇上洛山那几位道友吗?”

夕鵩停了停脚步,后背对着她,声音阴阴道:“没有!”

“看你身上衣服都破了好几块,想必被那大猿掳去后吃了不少亏吧。唉,刚刚小蔺道友为了救你和那个大猿打了起来,脸上也挂了彩。她们几个现在还在树林深处找你呢,要不我去派人给她们报个信?”

茅慕笙“哈哈”笑着道:“你不是旧伤在身吗,看你被石头绊着的样子,这里受伤最严重的是你啊,应该报信找人来用轿子抬你。”

别去想她!胡祈乐不断在心里重复念着这句话,匆匆走过茅慕笙身边,逃似的跟在夕鵩身后。

茅慕笙却没有放过她,紧紧贴着她的身子,也跟在了她的身后。三个人简直就是后背贴着肩膀,连成了一串。

“你逃什么,难道真是无话可辨,就连一句借口都说不出?你身体若是真的不舒服到一句话都说不出口,那还是尽快联系你的家里人,要他们快点把你接走吧!”

不要理睬她,不要去想她说的话!胡祈乐努力咬着牙,眼神阴郁低沉。她今天做的最后悔的事就是想要茅慕笙衬托她的温柔,把她一起叫到了这里。

“你的家里人看到你这副尊容会怎么想呢。嗯,你大哥首先就是半个傻子,看到你这副样子只会叫你继续在这继续努力,根本不会关心你旧伤发作时的狼狈样子。你二姐是个刻薄坏蛋,看到你这样只会在心里偷乐,然后再把你接回去。至于你小弟吗,就是个纯种蠢蛋,看到你只会冷嘲热讽,心里不知道怎么讥笑你,嘴上却一个屁也不敢放。这就是你的好家人啊,你要我叫你哪个兄弟姐妹过来接你回家?”

胡祈乐浑身颤抖,嘴唇发白,一副伤重要死的样子,忽然转过身,脸贴着脸大声吼叫道:“你这个畜生够了没有!闭上你的臭嘴!”

”啪!“

有什么声音忽然响起,就像是抽耳光的响声。茅慕笙被喷了半脸唾沫,耳朵疼痛,立马捂住了脸,仿佛已经感受到一股火辣辣的痛。

但是她脸上只有被胡祈乐声音吼出的麻木感,疼痛并没有按照她的想法蹦出。

“啪”

又是一声清脆声音响起,茅慕笙和胡祈乐这才发现声音并不是对方抽向自己的巴掌声,而是从身边地上传出的。

茅慕笙眼尖回头,猝然发现地上已摊着一堆红色的浆水物,潮湿凝结成一堆,仿佛一大团吃饱了血的棉花,摊在地上向外渗着血水。

“啪!”

茅慕笙向前看去,眼角余光却瞄见一大团东西从半空重重砸在这团血“棉花”上,发出清脆声响,夕鵩已不知何时站在她俩身前,一手拿着储物袋,另一只手又拿起一团“棉花”,面无表情地将其甩到地上。

“啪!”

“棉花”赫然就是一坨坨被砸烂的动物内脏。

胡祈乐的脸色已变得很不好看,她和茅慕笙仿佛同时都忘了刚才在吵些什么,齐齐不解地看着夕鵩。她皱着眉道:“你在做什么?”

夕鵩脸色阴沉,继续向下砸着不知名动物的内脏。

茅慕笙却好似已认出了这是什么动物内脏,也皱着眉:“你干什么啊,这些猴子内脏是你掏出来的?”

胡祈乐冷笑一声道:“你怎么知道是猴子内脏?”

茅慕笙刚想撅起嘴傲慢一笑,却又立即余光瞄到的内脏恶心得皱着脸,道:“你没看到这些内脏里裹着的猴毛吗,这人剥的时候没弄干净。”

胡祈乐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也恶心得几乎要吐出来,却掐着嗓子好声好气道:“小道友别搞了,你就是再恨大猿拐了你,你也杀了这些小猴报了仇。半路上不要污染树林了。”

“污染?”

夕鵩忽然开了口,冷冷瞧着她们两个,生硬地道:“污染?这些妖兽存在于世间上才是最大的污染!”

胡祈乐强行掐着笑道:“不尽然。世上生生不息,自然万物皆有其规律。若是有妖兽与人类一样得蒙上天垂信,获得了灵力,也是它们的幸运,自有它生存的道理。这是上天做好的安排!”

茅慕笙笑道:“妖兽哪来的灵力,你在做梦吗,想要装好人也不是这——”

“你很同情这些畜生?”

夕鵩却兀然打断茅慕笙的话,阴冷冷看着胡祈乐道。

“我不是同情它们,只是觉得你这样做有待商诠。它们虽然只是群畜生——”

“只是畜生?你这么同情它们,刚刚又为何要骂这个女的叫畜生,在你心里她难道不是和这堆烂肉一样可憎?”

夕鵩用力喘着气,胸口似拉风箱一样起起伏伏,神情越来越激动,指着地上的内脏快速说道。

“不是,我不是说它们是好东西,只是……”胡祈乐也越来越不耐烦起来,自己只是顺着自己的表演说下去而已,其实心里对这些东西跟本无所谓,“唉算了,小道友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只是你不要太激动,反把自己弄受伤。”

“你果然同情这些畜生,看来你就是和它们一伙的!”夕鵩忽然大喊起来,癫狂地瞪着胡祈乐,用力握着拳头,把储物袋一把甩到了地上。

“她哪里有脑子想这些事,你别被她骗了。”茅慕笙撇着嘴,不屑地看着两人冷冷道。

“我都说了我没有,你怎么不听人说话?”胡祈乐皱着眉,心里越来越不开心,今天她碰到的人竟然没有一个正常的!

“你怎么没有?你们两个认识的人相互勾结,你还夸她畜生,显然都是以做这种妖兽奴仆为荣,畜生在你们嘴里都是夸奖人的词语,你们都是垃圾,叛徒,谎言,就和他们一模一样!”

夕鵩忽然开始胡言乱语起来,眼神愤恨又空洞,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虽然看着前方,但是注意力又不在这里。

“你们都是群畜生的奴仆、侍女!供奉畜生信以为乐,杀人而取乐大畜,混账不如的东西!是垃圾,尸体,蛆虫!”

茅慕笙尖叫着不满道:“你说话放清楚些,什么叫夸我畜生,我还夸你傻子呢!你有病吧!”

小笙也已跳到胡祈乐跟前,挺着胸道:“你嘴里放干净些,小姐她从来都不和畜生和这个垃圾混在一起!”

“你放什么屁?”

“你说什么?”

“你就是个垃圾!”

几人忽然吵作一团,越来越暄闹的声响几乎将周遭林木炸开,仿佛地是锅,树木是铲,他们是一群豆子,被热油一浇立马在锅上炸开了花。

夕鵩浑身颤抖,面色苍白,黑色眼珠空空看着跟前,忽然剧烈晃了下脑袋,牙齿已将嘴唇咬出血。手往下一捞,掏起一块下水,就往胡祈乐身上丢去。

“哎哟,你干什么?”

胡祈乐一转身子,堪堪避了过去,衣上侥幸没沾到血。

“哈,活该。”茅慕声冷冷笑了一声。

一块下水却又贴着她的耳朵而飞过。

“啪哒”

下水柔软落在地上,化出一片血水,茅慕笙眼种几乎要喷出火,愤怒地看着夕鵩。

“你究竟要干嘛?”

“你们。”夕鵩忽然阴沉道,“你们都得死,你们这群帮凶,这群畜生,这群败世欺名的东西,今天都得死,全部都得死。”

他倏然捡起地上储物袋,将里面装得满满当当的血肉倾倒而出,猛地泼向胡祈乐三人!

“啊!你干什么?”

茅慕笙尖叫着,双手急匆匆掐诀,血水却连着一块碎裂心脏肉,就要飞到她的跟前。

“砰”

只听水声急流,冲刷带走泛着腥臭的内脏血块,在面前漾出碧净闪闪水花。夕鵩“咚”地倒在地上,俞有鸣站在他的身后喘着急气,拖着他的肩将他从胡祈乐三人面前拉走。

“对不起。这是我的同行(xing),他似乎泛了病。”

他露出抱歉的表情道。

“下次别这样了。”

茅慕笙冷笑一声,收起掐诀的手指,又弯着头挑衅看向了胡祈乐。

胡祈乐这才意识到她忘记做这个大度的好人了。

碰到这群畜生真是准没好事。她暗沉沉想着,看着晕在地上的夕鵩和站在旁边风风凉凉笑着的茅慕笙,只得硬顶着心情,对俞有鸣笑了笑道:

“你是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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