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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焦屑

司空临叹了声气,一瘸一拐地从洞里走了出来。

阳光柔和地打在他的脸上,娇嫩的绿叶轻轻摇曳,微风柔柔吹过,配着山崖上清新的微风,让他一身的疲惫感顿时少了不少。

他对着太阳微微一笑,眯着眼睛,走到了洞外。

“怎么一股烧焦东西的味道。”邱红袍的抱怨声忽然从他身边传来,“你闻到了没?”

司空临浑不在意,微笑道:“是嘛,但是总比洞里的衬灰味好闻多了吧。我闻着觉得十分清新呢。”

他回过头去,只见邱红袍满身棕黄色血涸,一身威猛肌肉已经瘪下,有气无力地靠在崖壁上。在他身后,胡祈乐咿咿呀呀地和小笙互相搀扶着,发髻乱散,满脸菜色地挤出洞口。

“至少我们活着走出来了洞口,看到了下午的太阳,你们又何苦摆着脸做出凄苦样子呢?”司空临展颜一笑劝道。

“啊啊呀呀咿!”胡祈乐说着什么,却由于使用了三次独门音击功法,嗓子已经彻底磨坏,让人听不懂根本她在说什么。

她忽然脸色一变,瞪大了眼睛,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惊恐慌张了起来。

司空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杂乱树枝间似乎垂下了一缕头发,黑软发丝在叶片间抖了抖,他便眨了眨眼,一个人突然随着发丝抖动方向而跳了下来,赫然就是蔺幽文。

司空临莞尔笑道:”师姐,下午好啊。“

黑发穿过枝丫,翩翩落在蔺幽文的背后,她故意板着脸想作严肃状,却还是忍不住展颜一笑,道:“下午好啊师兄。你怎么浑身狼狈,看着脚都瘸了啊。”

司空临叹气道:“我碰到了杨濯言,都快被她打死了半条命啦。你呢,你看起来也没多好呀。”

蔺幽文道:“我和茅慕笙打了一架,又莫名奇妙和这里残留的大妖残识见了一面,够厉害了吧。”

司空临微笑道:“那是你赢了。”

蔺幽文笑了笑道:“所以我现在精疲力尽,连站都站不动,只能趴在这棵树上,看是谁从洞里出来了。这很合理吧。”

司空临笑道:“非常合理。”

“太好了。”蔺幽文一把靠在身边半倾倒的树干上,眯着眼睛,脸直接贴着粗糙树皮,有气无力道,“这边一大堆伤员,在那里哭喊乱叫呢,师兄你赶紧过来帮帮忙。”

司空临无奈地笑了笑,道:“这么惨烈的吗?师姐你碰到的这个大妖残识功力好深啊,有之前胡长老那个朋友这么厉害吗?”

蔺幽文好奇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咦?你们在洞里面没感觉到吗?它不过就是一缕残识,没多厉害,但是有人妄图想要复活它,启动了一些阵法,搞得我们很烦。没办法我只能往山上面放电呀——说实话我还一直有点担心把你烤焦呢。”

司空临灿烂一笑道:“我就算被烤熟了,肯定也会被好奇心驱使着,变成僵尸也要出来围观师姐你碰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呀。”

蔺幽文无所谓道:“老实不瞒你说,我确实碰到僵尸了,不过不是人,是那两个妖兽僵尸。”

…………

崖顶的凉风轻轻卷吹起地上烧焦的草屑,让这些黑色的残渣不断翻着滚,纷纷落下变成更细小的黑灰。

火早已熄灭,茅慕笙先前放出的水流恰似一张隔离网,大猿自燃爆出火苗烧光底下那片草叶后就慢慢变小,彻底消尽。

谢栖露眼眶湿润,脸颊烫红,虽然她自己情况也没多好,却仍耐着性子帮着那些修为更加不堪的小修士一一包扎伤口。有些修士已经自己下山,有些修士还等着大部队一起走,有些修士则是与自己家中去其他洞里的人汇合后,原地嘀嘀咕咕商量起了事。

“好了。”

她将夕鵩脸上的最后一只虫子小心翼翼地拔了下来,小虫腿上虽然长着倒刺,但却也不算十分锋利,所以她拔得十分痛快,没花多少时间。

夕鵩沉默地冲她点点头,眼睛低低看着地面,并不朝坐在她旁边的蔺幽文和司空临看去。

他们两个似乎正在讨论着什么,气氛正到最热烈的时候:

“……所以这回我彻底弄明白了两回事!”

只听蔺幽文兴奋的声音响起,她一开心起来语调就会向上微微扬起,听起来不刺耳,却也能让人感受到话语里的开心。

“哪两件事?”

司空临果然也十分配合得惊呼叹道。

“第一,就是这里的金子,你看,”蔺幽文说着说着,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小块灿烂的金块来,“现在看着没什么是吧,但是我往里面灌一点灵力——”

“兹拉……”

但见细小电花微微闪起,不断打在金块表缘,闪出灿烂光点来,蔺幽文嫣然一笑道:“看吧,你还记得老张说的金子里面存着奇怪气体吗?这些电花就是金子里存着的异气和我灵力碰撞后发出的,这也是我要说的第二点——”

“咳咳。”她特意顿了顿,清了清嗓子,强压着嗓音道,“这些气和那日眠烛祭祀权杖里吐出来的,还有刚刚我和你说的山崖裂缝里迸出来的,同属一样东西。它们遇到我的灵力,自动搅撞到一处,遽然间迸出雷电,比我自己掐诀还好使多了!”

司空临惊叹道:“你是说——”

蔺幽文两眼弯弯道:“没错,我就是怀疑这种紫色怪气就是传说中道祖开山后彻底消失灭绝的妖气!”

司空临也跟着笑道:“这就说得通了呀。老张久久不能根治的病症,大猿奇异的行为,全都是因为这金子里储藏着的妖气关系。难怪师姐你刚才的术法这么厉害,简直可以说是把整座山烧了起来,原来是有这底下成吨的金子作为引子,一窜就着了呀。”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沉思着道:“不过有一点还是奇怪,既然这些金子里储藏着这么许多妖气,岂不是相当危险,那为什么胡道友之前挖出来这么多金子,一点作用也没有。这金子为什么又会褪色呢。”

蔺幽文点点头道:“应当是单一块金子里的妖气过少了,所以没有什么大的危险,我也是一路杀虫过来没感到一点累,仿佛有人帮忙一起唤雷一样,才忽然想出来的。而且你先想我们之前林子碰到的那只真大猿,它使用金子后那些金子是不是也没什么巨大提升,但是那两块金子全都像褪了一层皮一样,一下子没了光彩?”

见司空临点了点头,她便继续道:“你再想后来我碰到的那两只人为控制的大猿,它们一开始假装使用金子,这些金子自然没有一点变化,后来那个庄白雪侍从应当是用这些金子里的妖气启动了复活大妖的阵引,金子就自然褪了皮。说明这本就是这些金子的特性。”

司空临微笑着道:“很有道理。”

蔺幽文也笑道:“至于胡祈乐那几块,我一开始也搞不懂,后来我在茅慕笙身上也搜出来两三块金子,往地上泥坑里沾了沾,突然明白了过来。那应该是茅慕笙早先偷偷将最外圈试挖范围内的金子全都用过了一遍,她应当是用自己擅长的控水术法将‘金子皮’重新黏回了上面。所以不是金子遇水褪色,而是遇水后冲散了皮上附着的‘胶水’,现出了本来样子。”

司空临点头笑道:“茅慕笙应该也没想到胡道友会这么着急,没弄清楚这金子是什么,就派人拿金子去打配饰。”

谢栖露正将一只只虫子收进自己的瓷瓶里,闻言也抬头看向蔺幽文,好奇道:“那这里的大妖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这些存着妖气的金子会突然出现?”

蔺幽文两手托着脸,叹了声气道:“这我就真不知道了呀。说不定是庄白雪那个侍从唤出来的?他们就这么几个人,立场还搞这么复杂,真是烦人啊。”

司空临笑了笑道:“这个侍从是不是死透了?”

蔺幽文撇了撇道:“应该死透了吧,除非附近还有一只猴兽给他附体逃走。不过就算有,我那时候也没力气追击了。”

司空临微微一笑道:“看来茅道友这次不管怎么样,都是给这位侍从兄弟做了嫁衣,白忙活一场不说,豢养的一批猴兽没了,手下一堆背着她干私活的叛徒,她自己人还都被搞得半死,实在是不值当啊。”

谢栖露担忧着道:“我看她疯疯癫癫乱说话的,看起来不像是会交待清楚这里是怎么回事的一样,不知道到时候会怎么处置她。”

司空临莞尔笑道:“谢师姐你放心吧,肯定没有你想象中的血腥画面的。茅家肯定会派人过来‘清理门户’,将叛徒茅慕笙带回去严惩的。这些世家之间肯定有什么默契在,有些事情心知肚明,不会多过问。”

谢栖露好奇道:“司空师弟你怎么这么清楚的?”

司空临含笑道:“因为我要是个膀粗腰粗的大坏蛋,肯定也这么做。”

…………

茅慕笙果然没有多受什么折磨,就算胡祈乐的牙咬得再紧,再想把指甲往她脸上拉上这么十七八道,却也没有办法。

他们各自的家中早已又派了人过来等在山崖下,好似早已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一样,全都满脸神秘莫测,各接了人就往营地走。茅慕笙自然也带着她那件法宝衣服,随着缄默不语的茅家人走了。

“%#%#%#(大哥。就这么让这贱人走了?)”胡祈乐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脸上表情狰拧,嗓子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听起来就是嗯啊一片糊。

“你快别说话了,什么都听不懂。”胡知乐不耐烦地瞪了自己三妹一眼,圆滚滚的脸烦躁地皱了起来。

“@#@bu@#gu#@shen#(我又不是故意这样的,你当我愿意吗,是前面碰到沈家的人情况紧急啊。)”胡祈乐委屈巴巴地看着胡知乐,虽然她也不指望他有多心疼她,但是姿态还是要做出来的。

胡知乐看着她的样子果然有些不自在起来,耳朵却灵敏地捕捉到自家三妹好像说了沈家之类的词,赶紧岔开话题道:“这次牵扯到的人实在是多,没想到沈家也早已掺和了进来,我就知道依你的能力根本玩不过这里几个人,唉!”

他心里难以言喻涌起一团燥火,扯了扯袖子,不耐烦道:“我就跟你说,这次我们都被耍了,这里的金子根本不是储藏灵力的好东西,里面邪门得狠呐!沈家发现了这点,和茅家偷偷商量着呢。”

“#%#%#%(发现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胡知乐左右回头看了看,小声嗫嚅嘴唇,传音入耳,“八成是沈家那老太婆在修练邪门功法,看上这里金子了,没想到我们都同时发现金矿,误以为是什么好东西都想争抢,所以她联合和她情意相投的茅家联手,想把我们都赶出去。”

“#%#%#&!?(什么邪门功法!?)”

“小声点!”胡知乐狠狠瞪了一眼三妹,恶声恶气道,”都说了那老太婆练的,我又不是她床底下的白脸,我他妈怎么知道?“

胡祈乐委屈道:“#&#@#a……(大哥你不也很大声啊……)”

胡知乐“哼”了一声,并没有听懂胡祈乐在说什么,又警告瞪了她一眼,悠悠道:“总之她们的事乱得很,听说她们沈家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各自怀着小心思,那个沈曲似乎本也想过来,只不过这一次过来那人似乎偷偷占了先机,将她的机会抢了过去。也不知道她们暗中做了多少戏。你我这种粗人,还是不要和她们比心眼比较好。”

胡祈乐暗中翻了胡知乐一个大白眼,想起沈曲那张脸,又恨得牙痒痒的。

“#%@%#%(大哥你把她们想得太过复杂了吧呵呵。)”

“是啊,你知道就好,现在知道听哥哥我的话了吧,叫你多忌惮一点沈曲还当我和你说瞎话呢,哼。”也不知道胡知乐把胡祈乐的话理解成了什么样,只见他满脸得意地笑了笑,挺着肚子,难得好心搀扶起自己的妹妹来,胡祈乐当然不会自己拆穿自己,也是冲着大哥柔弱一笑,心里也是莫名扬起一阵得意。

她左手被小笙扶着,右手被大哥搀着,若不是现在自己衣服破烂,发髻散开,脸上泛着菜色,到真有那么一点春风得意的味道了。

忽然,一声尖叫从前方猛地响起,让她心里一震,脚尖重重绊在了一颗石头上,这次却不像昨天那么好运,笔笔直直摔了下去——

她的大哥听到尖叫声就立马甩过她跑到前面去查看情况,小笙则吓得两眼发黑,双腿软下,比她还先倒了下去。

“哎哟!”

这声痛苦呻吟声却清晰地表达了出去,她用手重重一拍地,怒气冲冲地看着前方尖叫来源。

只见胡家的一个小女修满脸惊慌,站在棚子底下,结结巴巴大声道:“洛山……洛山的俞有鸣晕了过去,脸变得和妖兽一样,晕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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