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异事
“灵力输进玉佩应该就行……嗯？不能这样，那你要怎么和师姐说话？要我来当‘中介’？”
阳光将蔺幽文和司空临的影子长长拉在地上，再往前就是连成一片的围观群众影子，混淆在房子的阴影下，将地上的血泊完全掩盖过去。
司空临似乎在用心听着什么，时不时点点头给个反馈，这让他看起来有些诡异，就连大娘也开始用怀疑惊惧的目光看着他，往后退了两步。
蔺幽文眼神流动，忽然道：“老前辈不能直接和我说？”
司空临苦笑了一下，点点头道：“好像是的。他说你不能直接碰他住的玉佩，这样他会死。”
他顿了顿，又对着虚空“哦”了一声，道：“师姐，前辈他问你在这里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比如说脸忽然感觉很痒，像是柳絮飘到脸上；又或者浑身乏力，像是十天没睡觉没吃饭没喝水，灵力蒸发干了。”
蔺幽文狐疑地道：“这和现在这里情况有什么关系？我没有感觉到不对啊。”
司空临挑起了眉，似乎又在听着什么：“哦，哦。前辈你就想问这点？那行吧，没事不要再特意叫我了。”
他摆了摆手，叹气道：“他说他知道啦。”
“就这样？”
“就这样。”司空临幽幽地道。
蔺幽文笑了笑，拍了拍司空临的肩膀，转身又提起沈珉的两只手，道：“要不我们顺着村子逛一圈，看一看有没有什么‘异状’？”
司空临点头，拎起沈珉剩下的两只脚：“先这样吧。”
他忽然想起沈曲那栈凡人轿子，不由菀尔一笑：“起轿喽！”
他们最先路过清早青年其中一人的家中，他已早早从田里赶了回来，站在家门口大喊道：“仙长，蔺仙长、司空仙长，帮帮忙！”
“怎么啦。”
“墙上流水。”
——“兹啦”
“这就好了？！”
“我们也不知道呀，反正水暂且被师姐劈没了，凑合一下吧。”
第二家只有一个小寡妇，她本准备往司空临靠去，却嫌弃沈珉的脚横在旁边，只能抽抽啼啼捏着蔺幽文的手臂，怎么也不肯松开。
“哎哟，仙长，帮帮忙。”
“你家的墙也不对劲？”
“不是，是我家的猫和狗，突然之间只会绕着一块地方打转了。你们帮我看看吧。”
——“噼啪”
“怎么地面被电一下，小猫小狗就好了呢，真厉害。谢谢仙长！我觉得我这里还有好多……”
“我们先走啦！保重！”
第三家，年迈的夫妻俩带着敌意看着“沈珉轿”路过屋前，他们互相推搡着手臂，低声咒骂着彼此，最后老头还是抵不过老太的大力，被推到了路中间。
“等一下，你们两个。”
“怎么啦，大爷？”
“你们……你们是不是外面来的人？村里的怪象是不是就是你们带来的？”
“你家出问题啦？”
“我在问你问题，不是让你问我问题。”
“在哪里呢？是墙还是地？”
“…………是锅。”
老头突然冲老太用力挥着手，后者不情不愿地撇了撇瘪下的嘴，从厨房里拿出一个锅子来。
一个闪闪发亮，泛着晶莹色彩，反若水晶般剔透的锅子！
蔺幽文稀奇道：“两位真是雅兴啊，烧菜竟然还用这么珍贵的锅子。”
老太整张脸不高兴地垮下，粗声粗气道：“我们只用普通的锅烧饭。”
老头的脸沉得更加历害，冷声道：“我早上起来去灶台时，发现这锅子变成这样的。”
阳光透过凹凸不平的锅子表面，在地上撒下五彩的光。这锅子似乎就连铁锈也连同一起变成了水晶，看上去就像是特意雕出来的工艺品。
司空临好奇地道：“那大概是什么时候？”
老太冰冷地道：“你觉得是什么时候？我们这些干农活的人，要在什么时候开火烧饭？”
蔺幽文眼波流转，一直盯着锅子，道：“这锅要不就先这样？我看还变贵了，要不就别电了吧？”
老头尖叫道：“你在说什么？这锅突然变成这样，你敢用？你敢保证它不会对人造成什么影响？”
老太补充道：“我们可是很注意养生的。”
老头随手从老太手里拿过锅子，一把扔向蔺幽文：“拿去，拿去，这么吓人的东西，我们不要了！”
“哐当！”
蔺幽文和司空临默契地同时向左一跳，“沈珉轿”平稳不动，锅子却“哐啷啷”砸在地上，陀螺一般不断旋动，在地上不断透下炫彩光带。
老头和老太似乎突然间又和好了，他们携起手，共同朝着蔺幽文和司空临摆出一个鄙夷表情，转身回到了自己屋内。
蔺幽文满头雾水：“我们哪里得罪这两个人了。”
司空临摇着头道：“说不定是觉得我们打破了他们的平静？”
蔺幽文更加稀奇道：“那他们干嘛不嫌李金丹不管事。”
…………
“沈珉轿”总算落下，随随便便地被安放在路边，他抬头看着天上柔软棉白的云朵，不时发出傻傻的笑声。
蔺幽文用手指敲了敲锅子，经过剧烈的撞击，它并没有碎裂开来，看起来要比原先铁形态时要坚固得多。
司空临也在仔细观察着锅子，甚至研究起了锅身反射出的光，他眼珠忽然转了转，道：“师姐。”
蔺幽文精神恹恹道：“怎么？有发现？还是老前辈又出来了。”
司空临叹气道：“当然是惹祸精老前辈出来啦。他要我和你说，这里的情况其实我们很熟。”
蔺幽文“哦”了一声，不咸不淡道：“确实很熟。”
司空临随意甩着绑着玉佩的绳子，五彩的光仿佛也照进了他的眼里，却让他看起来有些冷：“好好。前辈你要这样说的话也可以。”
蔺幽文托着腮道：“他说什么？”
司空临用力摇了摇绳子，道：“他让我现在进‘幻境’一趟。”
蔺幽文挑起秀眉道：“这个时候？你之前没让他出来帮忙吧，怎么也需要进‘幻境’？不是说只有施了术法，才会有这种副作用吗？”
司空临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呀。”
说着，他就愣在原地，两眼放空望向前方，玉佩低低震动起来，里面的微光艰难地透过浑浊玉质，向外迸出一些光丝，却又转瞬被锅子上放出来的光所掩盖。
只不过几息时间，司空临眼中就重新放出了光彩，他先冲着蔺幽文笑了一下，道：“好了。”
蔺幽文吹了吹自己遮到眼前的秀发，道：“怎么说？”
“他给我看了一些东西，就又躲着去了。”
司空临捡起一块石头，也不讲究，直接在锅子旁画了起来。
只见他手腕上下划动，石头磨擦在泥地上，留下一道道痕迹。蔺幽文眯着眼睛看去，只觉得像是一种复杂阵法，也不知道具体是干嘛用的？
司空临苦笑了一下道：“师姐，是不是很像阵法？”
蔺幽文点点头道：“是。”
司空临却烦恼道：“但是前辈他却说不是。我进‘幻境’以后，只看见黑压压的天空和灰色的云，这些云又不断流动，变成了这种阵法模样，却又转瞬消散，我就从‘幻境’里出来啦。”
蔺幽文道：“那他说了这些云代表什么了吗？”
司空临也眯着眼睛，忽然又笑了一下，道：“没说，他在和我打谜语呢。”
蔺幽文撇撇嘴道：“那算了。我们还是先解决这锅子问题吧。‘沈珉轿’也是时候巡逻到下一家了。”
司空临点点头，笑容更加灿烂：“是的！这一切本就可以同时做。”
蔺幽文诧异道：“和什么同时做？”
司空临悠悠道：“和拷问老前辈一起同时做呀。我实在是不喜欢他这样遮三掩四的说话，是时侯给他来点比之前碎玉还厉害的处罚了。”
蔺幽文道：“怎么做？”
司空临含笑道：“还是要师姐来做。”
…………
“兹啦……”
吸气，呼气，一息之间，电花爆出闪烁，火星飞过半空，落在玉佩之上。
“噼哩啪啦”
有时，这些电光会爆出得更加猛烈，突然间会闪过蔺幽文的脸，让沈珉吓得哇哇大叫。
司空临每当这时总会配合着沈珉笑一笑，仿佛这样就能让他安定下来，不在他们两个手上挣扎乱动。
——“师姐你的灵力放出好像会带雷电，老前辈他很是惊惧，说会直接伤到他。所以你现在伤他个够，叫他好好出来说话。”
蔺幽文一手拎着沈珉领子，一手提着玉佩，由于她没太使力，所以沈珉现在看起来难免有些头低脚高。
“师姐，前辈他在里面还没发亮？”
“他有意说话玉佩就会亮吗？那应该没有吧。”
天上日光越来越灿烂，蔺幽文更加难以看清这块石头一样的玉佩到底有没有放出光，上面也没有感觉到一丝灵力波动，也不知道这老前辈是怎么和司空临交流的。
蔺幽文忽然道：“师兄啊，你这样对前辈，他不会和你生气？”
司空临笑道：“当然不会。师姐你是没有听过前辈说话，他其实胆子小，人又怪，似乎早年受了什么刺激，一直都是疯疯癫癫的紧张模样。正是需要被这样好好教训教训啦。”
一个流着鼻涕的女孩正站在路边，看到蔺幽文几人过来，不由窜到跟前，大叫道：“是外面的仙长？你们过来啦！”
司空临微笑道：“我们当然过来了，不然怎么站在你的跟前的？”
女孩笑呵呵道：“我爹娘叫我在这里等你们，叫你们去我家一趟。”
“噼啪”
蔺幽文飞出一串电花，她摆过手，避免飞出的火花溅到女孩脸上。
女孩好奇地睁大眼睛，刚想大叫起来，司空临却已打断了她，柔声道：“小妹妹，别忘了你爹娘的任务呀。你家在哪，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些吗？”
女孩啄米一样点着头，挺着胸大声道：“知——道——！”
蔺幽文笑了一下，道：“是什么？墙壁地面还是家里的东西。”
女孩瓮声瓮气道：“是人。”
司空临和蔺幽文对视了一眼，催促着女孩带路，一边道：“是家里人晕倒了吗？还是突然之间疯傻了？”
女孩摇头道：“都——不——是——是家里突然多出来一个人，一个大——人——”
蔺幽文蹙起秀眉道：“怎么样的大人，是和我们一样的修士？”
女孩突然停下脚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声道：“这我就不知道了。爹说这个人长得很吓人，不让我看。我本来想偷偷看一眼的，结果门口围的人还挺多，我挤不进去。”
忽然，一束光猛地从蔺幽文手中射出，蔺幽文只觉手心一热，原本发灰的玉佩此是也被这束从内发出的光映照得晶莹剔透！
她对司空临微一颔首，两人先对女孩打了个招呼，默契地将沈珉放在地上。蔺幽文随手将越来越灼亮的玉佩扔给了司空临，飞速道：“实在不行我们分头行动，你现在安全地方进入‘幻境’。”
司空临摇摇头道：“不用。前辈不是要我进‘幻境’——”
“唉……唉…………唉………………”
话未说完，只听几声叹息回荡在空中，仿佛和微风融合在了一起，却又准确无误地钻进人的脑海之中。
女孩吓了一大跳，连忙钻到蔺幽文怀里，用力闭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司空临冷冷地道：“前辈非要这样吓人说话吗？”
“我……我不是……”
苍老的声音更加响亮起来，总算从风中剥离，仿佛就在他们身边，婉转道来。
“你……蔺……唉，我该怎么称呼你，叫你小蔺？”
蔺幽文点点头道：“可以。”
老前辈的声音听起来更加疲惫，他几乎是边哀声哭泣边说话出来：“我……其实我灵力不够，不能这样说很多话。你们先随这个女娃去吧，看到那个人，你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这里不是生人做的恶，而是我们这些鬼在啼哭。”
司空临淡淡笑了笑道：“前辈你耗费这么多灵力，结果就只为了说这些废话，我实在是佩服你得历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