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万足千口

若问洪荒到底有没有尽头，其实顾清自己的不知道。

谁都知道这三界之外乃是混沌，可除了那些大能，其余仙家也只是道听途说，根本不敢踏足浊气汹涌的混沌。

不过东洲侧旁的无垠海确无“尽头”，顾清除去老魔分身后直入沧海，纵越千万。

比起龙族管辖的东海，无垠海中要更加浩荡无垠，内中生灵也多是浑噩众生，少有勘破迷障修成正果的。

此刻顾清拂手牵丝，牢牢锁定了深海的某处暗礁。

今次借妖魔之手一举扫荡仙门，使得业火红莲愈发充盈，顾清向来喜欢好事成双，既然送上门来，这老魔所蕴之业阖该他有。

而被发现行踪的老魔也没了躲藏之心，此一役算它倒霉，只恨那些炼气士色厉内荏，它还以为个个都是什么得道真仙。

所幸这瀚海之中乃是它的主场，只小心别让几个老贼知道，惹得群起攻之便好。

如此直到顾清行到“万灵宫”外，这老魔亦是端坐礁玉，琢磨着如何一击必杀。

呼——

静谧深海中似有稀疏渐起，洞天中值守的精怪本就紧张，待见那刺目的猩红蔓延开来，一个个登时丢盔弃甲，再不顾大王命令。

见状老魔也懒得呵斥它们，只身形一闪化作黑影重重，钻进了泥沙之中。

它知道此人来历甚大，据说其在天庭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为免疏忽大意再中圈套，它必须全力以赴。

没错，在顾清杀了它的分身时，老魔就察觉到敖霜的问题了，只可惜它发现的太晚，人家已是探明了自家老巢。

这边的老魔伺机而动，追寇而来的顾清也已神念全开。

他的一缕发丝扎进了老魔心窍，按说此魔应该藏无可藏，不想此刻竟是飘忽不定，“各处都有”。

难不成这魔头还有身外化身的神通？

想到这顾清摇了摇头，这种神通怕是连圣人弟子都没几个会的，更何况这海中孽畜。

轰！

怎待他思虑的档口，下方泥沙中忽地卷起漫天泥沙，朦胧中惊现无数狰狞口器尖嚎着撕咬而来，其势迅猛如电，不由分说便将顾清撕成了渣子！

只是这一击得中老魔反而惊慌，来人明显不是真身！

“呵呵，我说怎么各处都有，原来是你这畜生吃的太蠢。”

顾清哈哈一笑，身形飘忽间才自穹顶游曳而至。

杀招被破老魔有些惊怒，不过它并无惶恐，未有分说便从地底泥沙中窜了出来，将周遭纠缠而来的彼岸花啃食一空。

只可惜这些花瓣本就不是实物，它吃多少就又长出多少，到最后也只能任其撕裂肉身了。

顾清在旁看的通透，原来此魔是一只海底蜈蚣，不过它每节身子上都长着数张狰狞裂口，内中尖牙盘踞，毒瘴森森。

而其两侧的走足也不是尖甲模样，反而软腻湿滑，如同触手。

修道多年的顾清第一次有了背后发麻的感觉，海中生物果然不同于外，真是让人倒胃口。

嘶——嘶——

水中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楚，现出真身后的老魔不断释放着阴毒诅咒，试图污浊顾清肉身。

怎奈一抹业火蒸腾而起，直接将这些腌臜东西焚烧一空。

“业火红莲！？”

老魔一时惊呼，它可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这种上古至宝它门清的很。

“你到底师从何人！”

老魔有些慌张，来人万一是冥河老祖的弟子，它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甭想活命！

只是问完后它又有些后悔，事已至此哪还有转圜的余地，眼下就是奉献身心此人怕也不稀罕。

如此只能是你死我活了！

轰！

不等顾清应答，老魔身形急转复又唤作人身，其后万道尖刺盘踞冗杂，寒光凛冽。

它很清楚红莲的防御能力，其余手段只怕伤不到来人，那就只有祭献本源攻杀神魂了！

虽说先天神莲内外皆防，但相较于外在道法，游走于神念之间的攻罚更加缥缈，只要泄露少许就能全数加身！

嗡！

周遭的海水变得粘稠起来，虚空中突然撕裂开道道黑纹，成百上前的触手争相而出，试图钻进顾清的脑子里搅碎他的神念。

前方凝聚半晌的尖锐锋刺也已顷刻于前，如铁桶一般将顾清困在了当中。

生死之间一切都变得缓慢无比，连游曳的水草都艰涩起来。

可首当其冲的顾清犹自悠哉，其额后黑发蔓延如海，仿若与界外幽泉联系在了一起。

呜——

忽有一声寒箫乍起，刹那间狂风骤澜崩裂而出，瞬间将一切牛鬼蛇神绞杀一空！

“救我……救我！”

“杀了你！吃了你！”

歇斯底里的哀嚎再次响起，碧幽之水顺着虚空夹缝行到了老魔体内，片刻间就将其护体瘴气瓦解，继而消解起它的肉身。

“这是什么！不！”

哀嚎成了这海中的绝唱，老魔兀自挣扎可毫无用处，直到三花败落业力反噬，老魔再次回转虫神，蜷曲着瘫倒在了礁石之中。

未挪寸步的顾清俯首轻点，将那些漏网之鱼一同圈进了河水之中。

一时间浓郁百倍的业力喷涌而出，可还未等它们反噬妖魔，就被神人脚下的红莲尽数牵扯过来，继而韵化到了第七片花瓣之中。

呼！

光影婆娑，业火蒸腾。

本还虚幻的花瓣猛地一震，身形开始急剧震荡！

浓郁的业力瞬间稀薄起来，那花瓣好似一盏花灯，朦胧光晕自根部蔓延而上，直到最后一缕业力融入时，此花终于绽放神光，刹那而开！

至此红莲本源修复过半，抵挡神兵道法的能力也开始向大道真境转换，今后顾清只要脚踏红莲，即便是准圣大能也别想查明他的去处，篡改他的意识。

至于圣人，顾清觉得在自己没有足够大的威胁前，他们应该不会注意到自己这个小虾米。

此刻眼前妖魔尽数伏诛，可怜那老魔苟了数个元会，终是在盛世之前入了杀劫，烟消灰灭。

哦，不对。

应该说它已永生不死，与黄泉万世相伴。

只是千百年后它怕是再记不起自己是谁，又为何落入到这蚀骨的河水之中。

没了主人的万灵宫变得萧瑟落寞，些许刚有化形的水妖侥幸活命，此刻它们正哆嗦着跪在地上，也不知说些什么。

顾清没有留情，但也没赶尽杀绝。

他拂手一挥散去了众妖神智，以免红莲所在被人知晓，不过他特地留下了个黑鱼精，让其带自己去找妖魔宝库。

多年除魔下来这套流程已是深入道心，顾清觉得这位上古留存下来的老魔身家肯定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