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坦白

傅参参没有理会她风魔的样子，反倒向门口走去，一把拉开了门。

门外窃听的刘恒来不及闪躲，僵在了原地。

“......傅...傅大人。”

显然，跌坐在地上的女人听见了动静。

看到刘恒，她失控的就要叫骂起来，梁也皱眉，一记手刀敲晕她。

“说说这案子吧。”傅参参自顾的寻了个椅子坐下。

“傅大人，这案件的原委下官早就记录在册，午时已送到了你的房......”

“刘恒。”傅参参打断他，“事到如今，你不必再有所隐瞒。我且问你，你可知这个案件的重要程度吗？”

她派梁也出去后，刘恒确实让属下送了个册子来，真真假假混合其中，难辨虚实。

刘恒苦笑一声，“下官知道，满大街的玛瑙玉珠清卖，有损贵族的颜面，所以涉案人员绝不会轻罚了事。”

“你不知道。”傅参参决然的问：“你可知这些外来的玛瑙来自哪里？”

刘恒看着傅参参一脸严肃的样子，眉头拧起，“难道......”

“是平昌。”傅参参说出了他的心中所想。

看着刘恒立刻苍白下来的脸，她缓缓道：“国律严禁安阳与平昌有任何的商贸往来，涉案的商人却私自勾连平昌，于公，犯了国律；于私，更会激起民愤。”

“商案只是表象，军事纠纷才是这场闹剧的本质。”

“刘恒，西亭不只有表面的繁荣，它更笼罩着巨大的危机，你是西亭的县令，你真的还要继续包庇他人，掩盖事实吗？”

刘恒怔然，傅参参的话如重磅落耳，令他醍醐灌顶。

呆愣半晌，他颤抖着开口：“......我在册子上写的，并非全然虚构。那上面记载的人真真切切是最早进购平昌国玛瑙的，有了他们带头，玛瑙很快流转于其他次购商贩，进而流通集市。”

“不过他们是无辜的，他们并不知道这些是平昌传来玛瑙，只是拿这些珠串当作玉石来卖！”

他语气有些着急。

“那个阿姚是怎么回事？”傅参参问。

“阿姚......是我掩盖的人名，我没有把他记录在册子上。”

刘恒像是感到羞愧，头低了下去。

“为什么助纣为虐？”

刘恒沉默了一瞬，“......我自小被寄养在何家，何家并不富裕，还有些清贫，多亏了梁伯父和梁伯母对我的照拂，我才能读书识字，考中进士。他们更是把幺女许给了我......”

“因为他们家的恩情，所以你要包庇他？”傅参参蹙眉。

“算是吧。”刘恒叹了口气，“自我当上县令以来，何二姐不时以我的名声作威作福，欺压百姓......我也不曾想竟是她儿子惹出祸端。”

“阿姚打小就懂事善良，体恤尊长，我不知他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的语气中透漏着深深的疲惫和无奈。

“我本也不想......可如今我夫人怀了二胎，正是不能受惊的时候。”

刘恒什么时候走的，傅参参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他临走时保证绝不会再掩盖亲属，他会立即派人监视与案件有关的人，从严查探。

在他走后，傅参参在一旁陷入沉思。

梁也不敢打扰她，半晌才问她在想什么。

“......他大概是个分得清轻重的好官吧。”傅参参撇他一眼，轻轻地说。

她这话带着不确定的考量。

昏暗的小草房里，灯火忽明忽暗，梁也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想了想，他说：“属下不这样觉得。”

傅参参长久不变的姿势动了，她看向梁也。

“怎么说？”她问。

“我出门时，小姐提醒过我无论任何人跟踪我，我都不要理会，想来是早已知晓刘县令会派人跟踪我的行迹。方才那梁二姐将他骂成一个不忠不义的白眼狼，他还是选择维护亲人，掩盖事实。”

“他在大是大非面前分出了轻重。”傅参参说。

“那是因为小姐给他机会，否则他也将作为从犯卷入其中。”

梁也缓缓道：“不是每一个犯了错的人都能遇见一位刚好能原谅他过失，又助他看清局势的判官。”

“他或许是个怜爱百姓好官，但不是个能在私情与忠义的混乱中看清局势、做出决断的良官。”

傅参参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刚想点头应他，反应过来什么后她点头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也不知怎的，她会扯出这样一个毫无意义的话题，可能是夜太深了，人想的也多了罢。

下一瞬她又严肃起来，一双杏眼盯着他，“如此非议西亭县令，你倒是胆大。”

梁也一听，讪讪的笑了起来，“小姐，我胆小，您可别吓我......”

像是觉得自己说得不够，他立起三根手指道：“天地良心！这可是小姐让我说的！！！”

——再说，这又不是他第一次非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