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演双簧凤雏定计
庞统提议去太守韩玄处筹借开荒治水所需钱粮，刘琦闻言，讶然不解道：“韩玄这厮乃一毛不拔之人，又视我如仇寇，上次商谈立威后虽略有缓和，不再明面相扰，但防备之心有增无减，盼我一败涂地还来不及，却如何肯相助于我？”
庞统捻髯怪笑道：“嫉恨之情往往更烈于喜爱，正是因为盼少将军败，所以才有机会让韩府君资助钱粮，只不过这其中还有些许关节琐事要做全。此事务必得知会郡守府内的王仲宣，再由黄老将军出马配合，方能得以成，更可有后续诸般好处，妙不可言。”
刘琦依旧不明所以，庞统遂附耳细细告之，当如何如何，刘琦恍然大悟，遂安排下去，依计而行，并遣人密告王粲知悉。
翌日起，江陵城内便谣言四起，说是少将军在大溪泽内填土造田，筑堤围水，惹恼了湖中水妖，连夜兴水，淹死了不少流民。郡守府有从人探知此事，立时报韩玄得知。
韩玄初时尚不信，遣人去查探，少顷便回报说城西有水漫之迹，且新坟遍野，流民中多有着缟素者，哀泣之声不绝于耳，韩玄闻之大喜，遂广邀友朋，在后院大摆筵席，饮酒以庆，又招来舞姬多人，艳舞助兴。
酒至半酣，场面已是一片狼藉，韩玄坦胸露乳，正淫笑把玩怀中娇羞美姬之际，忽有门人来报，奋威校尉刘琦前来拜见。
韩玄急让门人先留刘琦在外院等候，又让舞姬退下，自己手忙脚乱整理衣冠，准备去大堂会客。
然韩玄尚未来得及穿戴整齐，刘琦已然径直闯进后院，身后跟着黄忠、文聘两员虎将并黄玉儿率玄女卫虎贲十余人，皆顶盔着甲，腰悬刀剑，目露凶光，扫视院内众人，见一个个皆衣衫不整，惊慌失措。
韩玄手拉衣襟，光着大腿，胸前袒露好大一块白肉，恼羞成怒叱道：“刘子瑜，汝行事如此莽撞，未免太过无礼！”
却见刘琦目中尽是血丝，神情可怖，拱手冷笑道：“只因昨夜城西死伤无算，惨不忍睹，小侄心忧黎民之涂炭，特来向府君求助，惹了府君好兴致，实在是抱歉得很！”
“啊——竟出了这么大的事！”
韩玄听闻此节，心中甚快，也就不再计较刘琦失礼之事，穿戴整齐后，随刘琦同去大堂，召府内文武一并议事，王粲作为主簿从事，亦在其列。
双方于堂内各分主宾坐定，唯黄忠、文聘以着甲胄不便坐为由，挺身侍立刘琦身后。尤其是老将黄忠，腰挎宝刀，目露寒光，韩玄每每瞥过，便情不自禁回想起斩马败韩德之威，更是心惊胆战，不敢正视。
刘琦沉声问道：“昨夜城西之难，不知府君可曾知悉？”
韩玄故作讶然道：“听汝之言方才得知，之前并未曾听闻，敢问详情？”
刘琦长叹一口气，痛声道：“昨夜三更，大溪泽突然涨水，冲垮了一段新修堤坝。坝下本有数千流民搭棚而居，猝不及防下，死伤无算，刘琦之罪过何其深矣！”
韩玄心里乐开了花，但面上却假装悲伤模样，安慰刘琦道：“半夜起水，谁人能知，此皆生死有命，天意耳！”
刘琦故作忿然装，起毒誓道：“我必降伏此恶毒大泽，夺回江陵城西万顷沃土，如违此誓，乘舟则舟翻，坐船则船倾，让我化作水中鱼鳖！”
韩玄自是宽言相慰，随口假言道：“治水之事，如有我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无妨！”
刘琦等的就是这句，立刻拱手谓道：“小侄这还真有一桩难事，拟求府君解囊相助。”
韩玄脸色顿苦，然刘琦不管不顾，开口便称安置流民一事所费甚巨，要相借钱粮五万贯，并言称待开荒成功后，将以税金相抵。
韩玄听罢，失声冷笑，五万贯！好大的胃口，抵得上江陵半年的税赋了。眼下城西开荒灾患频频，不知何年何月才有所谓的税金，指望我帮你渡过难关？做梦吧你！
正欲开口回绝时，却突然感到两道寒光迎面刺来，韩玄抬头看去，见左有黄忠手按刀柄，虎目圆瞪，右有文聘半掣利剑，眼神如电，两人皆似在告诫韩玄，如若惹恼了刘琦，抬手便要取他性命！
目光所至，韩玄惊悚失魂，吓得将嘴边拒绝之话吞了回去，却又不甘心乖乖出钱，遂只是拖住话头，顾左右而言他，只盼有人出头来救。
然遍览堂中众文武，最为倚重的西营都尉韩德重伤未愈，余者皆怯懦不敢言，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刘琦见状再度进逼，扬声谓道：“如今十万流民皆无粮以为食，府君身为江陵太守，回头闹出乱子，朝廷怪罪下来，恐亦难脱干系！”
“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呀，我这手头也......”
韩玄勉力辩解了数句，似有推脱之意，却不料老将黄忠突然发怒，大步走到韩玄跟前，吹须瞪眼喝骂道：“府君好没道理，只一味推诿，可是有意戏耍我家主公？我们只是借你的，又不是不还！”
黄忠身高八尺，比韩玄高了两个头还不止，如此这般怒目而视，让韩玄汗如浆下，想要争辩，却被气势所摄，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手中杯盏更是跌落在案，茶水泼洒了出来，衣襟湿了好大一片，两旁文武皆惊惧起立，然老将威风如斯，竟无人敢出言以对。
当此之时，却听人后一声劲喝响起：“黄汉升不得放肆！”韩玄惊喜交加，转头看去，乃主薄从事王粲是也。
却见王粲昂首上前，立于黄忠当面，双眼仰视，却毫无惧意，那清瘦的身子这一刻在韩玄眼中是如此的高大伟岸，遂在心中暗忖：仲宣乃真名士！吾先前着实不该小觑于他！
此时刘琦亦已开口喝道：“府君面前，汉升不得无礼，速速退下！想来韩府君必有为难之处，你我先听过，再议后事！”
黄忠遂退回刘琦身后，然后眼神中依旧满是杀气，死死盯着韩玄不放，韩玄胆寒无力，遂有千番托词，却不敢发言半句，只把双目去看王粲。
只见王粲侃侃而谈，正声谓道：“府君又没说不借，只不过郡中各处养军治民都要用钱，并无太多节余，且五万贯不是小数目，仓促之间哪里能筹得齐！府君您说可是？”
王粲回头来望韩玄，后者大点其头，目有赞许之意，王粲得到了鼓励，遂朗声道：“请少将军宽减些许，而后府君再腾挪筹措，所得钱粮，将尽数解送东营大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