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至美芬菲桃花溪

怀揽美人、色心迷眼的刘琦刘子瑜被黄玉儿一声断喝，顿时吓得六根清净，出言拙劣以掩饰。玉儿倒也不和他较真，转身便欲离去，却被如兰出声喊住。

只见如兰浅笑谓道：“刘郎每日这般操劳，劳骨伤筋，终究不是长久之际，玉儿姐姐，可否帮我一起劝劝，让其在家多歇上几日？”

如兰一半为了请玉儿一起帮劝，一半也是怕刘琦又起色心，犯了疾病之忌，故而有此一说。

玉儿听了，大觉有理，只不过她可懒得说什么劝告之语，直接大手一挥，以别院总管的名义给刘琦下了禁足令，命他五日内不得再去工地，乖乖待在别院将养。

如兰又取出桃花溪祈福会的请柬，传于两人相看，言称道：“每年清明时分，江陵四野风光最好便是此处，十里长溪，粉黛障目，美不胜收，姐姐不如同去参会，踏青赏花？”

玉儿本就是好动的性子，在江陵待了数年，虽闻桃花溪之名，但由于哥哥黄叙每年春日身子最弱，容易发病，常需随行看护照顾，故一直未曾得去。

如今黄叙得张仲景张圣人施救，身子大为好转，已许久未曾犯病。这会听如兰一说，玉儿当场便嚷着要去，还说着要把相熟的文聘、黄叙和小四他们都喊来同去，想了想觉得留下庞统一个人太过孤单，遂决定大气一点，把小鸡先生也给捎上。

刘琦虽略有迟疑，但见两位美女皆兴高采烈，满脸期盼，拒绝的话又哪里说得出口，当场便颌首应许。

这个年代不比后世，别说电影电视游戏这些，连音乐都是稀罕事，娱乐活动实在太过贫乏，所以这种大规模的祈福会乃是万众瞩目之大事，而参与之人重视程度之高，更是远超乎刘琦的想象。

虽说是三日后才去桃花溪，但如兰和玉儿从当天下午起就忙碌了起来。准备穿搭妆容，购置新款衣裳首饰、胭脂水粉，还不忘去小北门外把小四喊来。

玉儿和小四以前过得穷困，弄不惯这些，可如兰青楼出身，这些都是从小学过的，一连几日便带着玉儿、小四一起捯饬，忙得不亦乐乎。

刘琦被禁足在宅中休养，闲坐了两日后，看着众女忙得有趣，随口将敷面膜之术说了出来。如兰听了后，立刻如获至宝，周知全宅，整个簪花别院的女子不分老少脸上都多上了一块绢布，连内宅门前挎刀站岗的女卫脸上都蒙得严严实实，只留下双眸处两个窟窿眼用来视人，将来找刘琦议事的凤雏庞统给吓了一大跳，跌坐在地，直呼白日见鬼。

刘琦睡了个长午觉爬起身来，触目所及已尽皆绢布蒙脸，不禁后悔莫及。然此时却已是悔之晚矣，只能暗暗下定决心，绝不再随意支美容招。

庞统虽说受了一番惊吓，但该禀报之事不容有误，遂戚戚然躲入书房，告知刘琦影卫新近从蔡信处探知到的消息。

原来庞统领影卫后，从开荒流民中精挑细选了数十人，皆貌不惊人而家世清白，精明可靠且善察言辨色，在大溪泽农场内寻偏僻处设立营地，暗中训练隐蔽身形、追踪寻迹、传递消息等手段。

待诸般手段略成后，庞统便以厚利相诱，又以家小做保，将这些人变换身份，悄然混入郡守府、各望族府邸以及有名有号的商号内，或为仆从，或做护卫，刺探机密，暗通消息，前些日子他与王粲合谋算计韩玄，自然也离不开影卫的功劳。

既然要安插细作，作为潜在敌人的蔡家商号自然在其列，蔡信身边护卫中就有影卫潜藏，一举一动皆逃不过庞统的耳目。商号中本就人多眼杂，再加上广散钱财，很快就把蔡信的底细连同诸多辛密秘闻都查了个一清二楚。

据报蔡家商号在城西的一处宅院内新近住进了多名武者，皆乃随蔡信从襄阳而回。这些人每日只是打磨气力，却从不出门，不知来江陵所为何事。另又查明这些日子蔡阿毛和蔡信之间往来频繁，蔡信多次前往桃花溪查看，但却并未去祈福会祭台，而是乘船在河汊里游玩赏花，甚是奇怪。

分析完诸般线索后，庞统断言，蔡家近期将会对刘琦有所行动，而时间和地点，恐怕就是选在这桃花溪祈福会上，故建议刘琦还是不去为妙、勿以身犯险。

刘琦听罢，略作沉吟后，却断然拒绝了庞统的提议，目光含笑，朗声谓道：“天赐良机，不容错过，合当我再好好宰上蔡家一笔，此事过后，募军之钱粮无忧矣！”

遂与庞统根据所得线索信息，秘密议定计策，并连夜调兵遣将，安排妥当，蔡阿毛的行踪更是有专人日夜盯梢，所作所为尽数被庞统掌握。

待清明当日，天才蒙蒙亮，刘琦还在被窝中与神女相会，就已被黄玉儿闯入房中扰了美梦，半梦半醒间被婢女服侍着穿衣洗漱、着履正冠。如兰和黄玉儿还张罗着要给刘琦脸上加涂铅华、美其名曰以增气度，却让刘琦瞬间惊醒，先严词拒绝，又抵死相拼，方得以幸免，还被两女鄙夷不懂风尚。

待用过早膳，文聘、黄叙与小四均已赶到，凤雏庞统得了玉儿邀请，亦不肯错过此盛事，难得收拾清爽，兴冲冲候在门前。

刘琦遂领众人人登车上马，共往西城外桃花溪赴会，随行从人里除了十余骑玄女卫和婢女阿珠外，另派蔡阿毛驾马车一辆跟在后面，里面吃食酒水、帐亭革席，一应俱全。只留贾小六在别院内看护。

出得西城门，又往西南向而行数里，穿过一片颇繁茂的密林后，便已能见远处一条红线划在天地相交之处。

随着一行人越走越近，红线先是粗如绯绸，而后阔如红缎，似有烈焰燎烧，又如丹霞漫天。

当浓郁而醉人的花香随着水腥味扑面而来时，桃花的明艳已彻底塞满了所有人的视野。

缓缓行到桃花溪畔，放眼望去，四野尽生桃花，遍设帷帐，林内多有缓步赏花的小娘子，皆衣饰鲜艳而轻薄，年轻的脸庞陪着娇艳的花瓣，让刘琦、文聘等一众好汉都看得目不转睛，脚下生根，直走不动道。

“看什么看！一群色鬼，还不快赶路！”一声娇叱响起，自是玄女娘娘玉儿在发威，好汉们赶紧转过头来，沿着溪边小路，骤马前行。

又行了百十步，见溪边一溜停着十余艘雕花舫船，有蔡家商号从人候在船边，见刘琦等人衣着华贵、器宇不凡，遂主动上前见礼相问，得知是少将军一行后，忙恭请上船，从水路去祈福会祭台。

坐舫船游桃花溪，想想都是件妙事，众人皆心往之，遂各下车马，坐上舫船前行，玄女卫士们则驭马行于岸边小路上，与蔡阿毛所驾马车一并缓缓相随舫船而行。

舫船穿行桃花溪其中，四下看去，水里天上，尽是粉黛，溪水荡漾浮满花瓣，两岸相夹艳丽无双。有雾从林中氤氲而起，飘至舫船上，闻之让人香薰欲醉。

庞统立于船头，目有迷离，悠然叹声道：“真可谓乃人间三月之至美芬菲也！”

众人一路赏花看景，赞不绝口，不知不觉间，前方豁然开朗，一洼四周环绕桃林的开阔水面出现在舫船前方。问过船夫，得知此处名叫桃花池，与大溪泽相通，今日祈福祭台所在的绯云观，便坐落这桃花池北岸边一处小山丘上。

舫船在绯云观山下码头边停靠，刘琦携如兰下得船来，江陵主管蔡信早已闻讯来候。见了刘琦，忙不迭上前叙礼，并出言恭维道：“少将军治水开荒，利在千秋，必将为江陵百姓世代所传颂矣！”

刘琦谦道：“事尚未成，不敢居功，待夏汛时方见分晓。”

蔡信笑道：“吾昨夜有梦兆，大溪泽皆化作沃土，少将军策马滩头，百姓皆歌功颂德。此梦大吉之兆，预示此番治水必定成功，今日盛会，合当为之庆贺耳！”

刘琦却面露玩味，怪笑谓道：“不知守诚兄可曾听闻，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之说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