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齐携手南阳为瓮

刘琦一行方出得州牧府不远，便被巷内之人叫住。就着灯火定睛一看，见来者面色儒雅，灰白短髯，双目含笑，正乃洞庭水军统领、平南中郎将邓义是也！

邓义乃荆州肱骨名将，刘琦不敢造次，忙翻身下马，上前叙礼。

礼毕，又引诸葛亮来与之相见。

邓义亦知卧龙之名，今日一见，剑眉星目，仪表堂堂，谈吐不凡，果然名不虚传，如此人物竟以刘琦为主，心中对其顿时高看数分。

刘琦见邓义仅带甘宁一人随侍，然甘兴霸立于身后，虽缄默不语，却威风凛凛，犹如渊渟岳峙，谁也不敢生分毫造次之心。

他有心结识这员虎将，遂假作不知姓名，手指甘宁问邓义道：“这位壮士生得好生雄壮，敢问是何人矣？”

邓义笑道：“乃巴郡人甘兴霸是也，现任我部下亲兵都尉。”

刘琦听罢，回忆起史上所载，故意出言问道：“我听说巴蜀有甘姓义侠，善使舟楫橹棹，视峡江湍流如平地，平日里劫富济贫，仗义疏财，爱以锦系于桅上，故巴人以锦帆侠之名相称，不知这位甘大侠是兴霸之何人也？”

时人实称甘宁为“锦帆贼”，而刘琦唤之为侠，且提及诸般仗义之事，乃有意恭维也。甘宁听罢，果然大喜，出言谓道：“少将军所说正是在下，从前年少轻狂，行事肆意妄为，不想浊名竟得入少将军贵耳矣！”

“此等侠义之辈，居然能得亲见，实乃幸事哉！”刘琦闻言，面露喜色，冲上前牵起甘宁之手，朗声笑道：“正所谓人不轻狂妄少年！何况兴霸所为，虽偶有小恶，却都为大善，如今又入行伍，随邓将军平波于洞庭，若能有功于社稷，造福于黎民，必将拜将封侯，成就名流千古之佳话矣！”

刘琦之言，让甘宁心头大动，当下顿首揖拜，高声谓道：“兴霸必奋勇杀敌，不负少将军厚望！”

刘琦又和甘宁攀谈数句，想起邓义在此必有所图，遂出言问道：“适才在州牧府内有些琐事耽搁了，有劳邓中郎在此苦候多时，不知所为何事？”

邓义正色谓道：“事关紧要，还请借一步说话。”

刘琦遂请去霁月巷详谈，与刘琦同入府邸，在堂内分宾主落座，甘宁自是随侍。

刘琦屏退左右，只留孔明在侧，又令黄玉儿巡视左近，谨防有人探听，这才出言谓道：“邓公所为之事，现尽可讲来。”

邓义见刘琦年纪虽轻，做事却颇为谨慎，不禁暗暗赞许，这才低声谓道：“少将军可知今日堂上，蔡都督为何要提议请汝领军平定荆南？”

刘琦暗忖其心意，故作不知，笑谓道：“平荆南，清四郡，乃我荆州固根基之策，亦乃攘外安内之必需也。”

邓义含虞以视，又谓道：“此策对荆州自乃上策无误，可蔡瑁让少将军以金枝玉叶之体，远涉江湖之险，其中暗藏祸心，可谓恶意满满！”

刘琦仍佯作不以为然，讶然谓道：“蔡都督素来公正，乃胸襟宽广之人，今日庙堂之上与我争执，无非是争南阳之功而已，事情既已过去，我心中早就放下，都督又有怎会有那般念想，中郎多虑了！”

刘琦再三跳脱，邓义终是恼怒，当下拍案喝道：“蔡瑁之野心，岂是一朝而成，少将军亦是明眼人，又怎会不知。我今夜冒着天大干系来告，少将军却尽是虚言，着实让人心寒，既然如此，那便罢了，算我邓义看走了眼，告辞！”

邓义说罢，拂袖而起，作势要走，刘琦急忙离席上前，拉住衣袖，连连赔罪，并谄笑谓道：“都是晚生之过错，还请中郎海涵。只因将军与蔡瑁有旧，故吾心存疑虑，特以此相试耳，将军胸襟宽广，想来必能宽恕。”

刘琦死皮赖脸一顿告饶，总算安抚住邓义。邓义遂傲睨发问道：“敢问少将军，可否信我所说蔡瑁祸心之事也？”

刘琦正色谓道：“诸蔡篡逆之心，人尽皆知，吾有铁证在此，今日方才得手，还请中郎与兴霸同观！”

刘琦遂取出怀中王伦供状，交予邓义与甘宁查看，甘宁看罢，当下便勃然大怒，咬牙喝道：“诸蔡果有豺狼逆心！如此乱臣贼子，若不将其千刀万剐，难消除我心头之恨！”

邓义沉吟片刻后方问道：“少将军既有此铁证在手，何不乘机抓捕诸蔡，尽数除之？”

刘琦笑谓道：“我也有心除之，只是苦于其羽翼众多，如仓促下手，恐反被其所害。故需觅得良机以除之，如今得又邓中郎相助，必能事半功倍也！”

邓义若有所悟，遂含笑问道：“我观今日大堂之上，少将军看似慷慨激昂，却似是在有意引蔡瑁入南阳之瓮.然不才左思右想，亦觉此时取南阳乃上策，还望解惑？”

刘琦与诸葛亮相视而笑，遂将所定方略告知邓义，谓道：“南阳乃曹操根基兖州之门户，岂容有失？夏侯惇常年带兵，能征惯战，蔡瑁虽假有威名，其实并无实材，南阳曹兵虽不多，但宛城地势险要，城高池深，蔡瑁定不能轻取，纵能取之，亦将颇费周折。待战事拖延日久，等到曹操起军来援，蔡瑁必败无疑。此次随他同去的多为亲近部将，经此一败，必羽翼大损，威望扫地，届时可轻图之！”

邓义仍是不解，遂又问道：“可如今袁军在官渡，君又曾言刘备将投汝南，两相钳制，曹军岂有余力攻南阳？”

刘琦笃定答道：“官渡之战，双方已耗时年余，粮秣不济，均欲觅机决战，我料定胜负之分就在今秋，而曹必乃胜者。刘备在汝南毫无根基，刘辟之流皆乃匪类，非数年之功，难以聚拢大军。如我是曹操，要么以雷霆之势，朝夕而灭，要么就搁置一边，领大部长驱直入，直扑宛城之下，围歼诸蔡所部！”

邓义闻言大喜，朗声谓道：“如此实乃大善也，今日会后，蔡瑁邀我明日去府上共谋南阳之事，不知当如何相谋，方可助此计策功成？”

刘琦拱手谓诸葛亮道：“还请卧龙先生来与邓中郎分说。”

邓义笑道：“看来卧龙先生胸中早有定谋，我当洗耳恭听矣。”

诸葛亮亦不谦让，上前朗声谓道：“好叫邓中郎得知，亮今日在大堂上暗度之，那蔡瑁貌似勇武抢功，实则内心对曹军仍极为忌惮。故此番北去定不敢力战，故邓公可观其颜，顺其意，适时进谏，请进兵得缓，声势要大，多遣细作，传檄各县。南阳多张绣旧部，闻声必人心不稳，降者如云。而后再分兵合进，沿路焚村烧镇，四出掳掠扰袭，则可令曹军粮秣不继，军心动摇，夏侯惇见难以久守，必撤军东守叶县，如此南阳将不战而取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