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立法矩孔明主政

诸葛孔明掐指一算，断定那流民大柱必乃蔡家死士之首蔡龙所扮，刘琦听罢，叫苦不迭，急急便要赶回江陵，却被孔明一把拉住，劝道：“主公这般匆忙回转，岂不是坐实了蔡主管与汝有来往？”

刘琦所担心之人，自是江陵商号主管蔡信。

蔡信投了刘琦后，江陵商号名义上仍然姓蔡，但背地里所赚得钱粮皆暗中转入黄叙之手，而后再化作粮秣军械、堤坝良田，可谓刘琦军眼下最大之财源。

按规矩商号每月都要传信报去襄阳，如今自然是无半句真话，将诸蔡蒙在鼓里，蔡龙既已来过大溪堰，蔡龙哪里能蛮得过，当速速去救援才是。

孔明却另有打算，分说与刘琦听道：“蔡龙既然亲自来探查，定然是诸蔡对蔡守诚起了疑心。如今大溪堰真相被其窥破，要算账的第一个便当是蔡守诚，蔡家所豢养的死士里，以蔡龙做事最为狠毒，且其既然亲来江陵，必然留有后手，大队人马恐正候在某处，如真要害守诚，敌在暗，我在明，只靠防备太过被动，需反客为主才是上策。”

刘琦听孔明言语中似有主意，忙拱手求教道：“依军师之见，当如何施救蔡守诚？”

孔明捻髯笑答道：“蔡龙虽不易对付，但终归只是匹夫之勇，并无深谋。反观蔡守诚此人，做事说话都懂得留三分，纵蔡龙前去问罪，其未必就没有准备，故而无需慌乱。主公可速将此事告知庞士元，再由潜入商号之影卫密报蔡信得知，而后伺机出手、暗中支援便可。我这还有一小计，可知会文仲业出手，如此这般，蔡主管自将无恙。”

刘琦听罢，甚觉可行，孔明当场写就书信，差人分别送往东营与影卫，令各自依计行事。

信使去后，刘琦仍觉不安，遂皱眉谓道：“军师之计，当可保守诚眼下无碍，可终究只是权宜之计也，毕竟江陵商号钱粮皆已运去东营做军资，如若蔡龙要追查账目，时日一久必难以掩盖，届时又该如何是好？”

孔明笑谓道：“蔡信之前如何搪塞襄阳蔡都督的，如今便如何搪塞那蔡龙便是。虽确是权宜，但又何须长久，只要我方主动施为，逼那韩玄联合蔡龙发动袭击之事，而后再一举擒杀蔡龙、驱逐韩玄，则江陵郡将尽入主公之手，届时蔡主管便可不必再与诸蔡再虚与委蛇，直接大张旗鼓投效我军，诸蔡在南阳自顾尚且不暇，又能耐我等何？”

刘琦听罢，颌首称是，又问道：“如今我方智珠在握，自是希望韩、蔡诸敌早点发动，好入我瓮中。可自襄阳回来后已有月余，韩玄与诸蔡都毫无动静，又该如何逼他行动？”

孔明却不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眼下主公兵力已然远胜韩玄所部，如若令仲业、汉升二位将军领兵从东门入，数刻便可杀入郡守府，夺江陵印绶易如反掌，主公又为何迟迟不动？难道是守仁爱之道，于心不忍？”

刘琦笑谓道：“军师说笑了，和韩玄这般小人有何仁爱可讲。我按兵不动，只因在江陵根基尚浅，而韩玄出自本地大族，颇有声望，贸然动之，恐失民心也，故而才坐等其先动手，好占大义！”

孔明听罢，长身而起，推开窗棂，指着原野上一望无际的金黄稻田，朗声谓道：“凡要得民心者，首在衣食二字也。如今大汉天下，遍地饥荒，又有几处能媲美窗外这般祥和富饶？明公只要开放路防，让江陵人往来通商，得知此地真相后，各县百姓自会蜂拥来投，丰衣足食之下，何愁民心不附！”

刘琦闻言，迈步至窗边，叹声谓道：“军师之计实乃大善矣！只是那韩玄若要阻挠......”说到此处，言语戛然而止，猛然醒悟，当下与孔明心意相通，对视而笑。

此计之妙，乃变被动为主动，逼得敌人不得不先动。

然而若要按此计行事，农场势必要大面积、多纬度开放，将不再是简单的农屯构成、军事化管理，而是会往城邑模式发展，民事政务都会日益繁杂。

刘琦有意要将开荒拓地、安置流民之事与此分开，遂辞去典农令，擢升田畅代任此职，统筹负责整个荆州七郡开荒拓地、安置流民、围湖造田事宜。

同时不忘表称马钧、马良二人治水有功，奏请为匠作令、都水令，统管荆州所辖工匠和河工事宜。刘表在襄阳自不会为难，不日便有回书，刘琦所奏无一不许也。

田畅既做了安排，农场的行政管理事务便可全权交诸葛孔明主管，由其兼领大溪令之职，借筹备大溪堰建城事宜之机，以农场各屯之富饶为卖点，统筹谋划农场经营。另请庞士元率影卫在暗中推波助澜，齐心协力，争夺江陵民心。

此计定下后，刘琦所辖各部皆依计而行，坐等敌人入瓮。

诸葛亮在农场主政，明法立矩，做事稳重谨慎，公平正直，众口皆赞。而掌控影卫的庞统手段则是越发狠辣，好奇谋、有急智，做事杀伐果决，军将亦服。

刘琦知史之人，深明卧龙凤雏二人长短所在，自是从善如流，妥善安排，确保形成合力，而不是无谓内耗。刘琦所部孔明主政、庞统谋军，两大谋士各有侧重，自此格局渐成。

不过这些谋划都是后话，当刘琦还在农场里查找失踪二人的踪迹时，蔡龙早已潜至江陵城外。

他随意寻家农户，偷了些粗布衣裳换上，又找了顶斗笠掩面，再将从死人身上扒下的靛蓝直裾就地掩埋，这便施施然从西门入了城。

江陵城蔡龙并非头次来，路径自是熟悉的，一路穿街过巷，不多时已来到蔡家商号院外。

商号大门就在眼前，蔡龙却并未莽撞直闯，而是先去了街角的茶水铺，寻个不惹眼又视野良好的位子落座。

连饮三大碗粗茶后，看看街上无闲杂人等，这才唤过小二，赏了他几个钱，请他去侧门给商号马厩管事贾四传个话，就说家中老娘舅来江陵看他了。

小二得了赏钱，喜滋滋的跑去叫门，蔡龙则边喝茶边暗中打量。不多时，便有一着短打的瘦汉跟着小二出得侧门，往铺里行来。

瘦汉到了铺里，瞥见蔡龙斗笠下真容后，顿时面色大变，纳首便要拜倒，口中尊称道：“见过龙......”

蔡龙急以目止之，瘦汉这才警醒，忙改口道：“见过龙......舅舅！舅舅来了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好让四儿去城外接你！”

这瘦汉便是贾四，也是蔡家死士，两年前被蔡龙安插到江陵商号做暗桩，名曰马厩管事，其实就是个马夫。贾四自从混入商号后，蔡龙便从未与之联系，连主管蔡信也不知其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