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水渠
苏浩到了杂务科,没想到办公室内多了一个人。
庄士敦西装革履握着一根导盲杖端坐在沙发上朝着他笑。
“苏sir,又见面了,吃了早餐没?我带了些东西,随便吃一点。”
苏浩朝着办公桌扫了一眼,发现上面搁着一杯装在包装盒中的咖啡,以及还剩下半盒的披萨,还有一碗绿豆稀饭。
彭柄和黄火土面前都有一份,正吃的不亦乐乎。
苏浩也没客气。
自从他升职为杂务科负责人后,确实越来越懈怠了,心思压根就不在这边。
“庄sir大驾光临,不知道有何贵干?”
苏浩回到办公桌后打趣问。
庄士敦呵呵呵的笑了一声,“怎么,苏sir贵人多忘事啊,前几天电话里面承诺过的事就忘了?”
苏浩眼珠子转了一下,前几天他承诺过什么?
前几天他请对方帮忙搜寻风叔下落,拿到风叔电话后庄士敦向他提了一个要求,以后若遇到诡案的话一定要带上他。
问题是最近也没合适的案子啊。
“黄哥,最近有接到过一些奇怪的出警电话吗?”
苏浩问黄火土。
后者马上站起来,毕恭毕敬的回道:“我这两天有单独出警过,都是一些小事,出警报告就放在办公桌上,苏sir可以看看。”
苏浩拿起桌面上的出警报告单扫了一眼。
确实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些小事办好了没功绩,办坏了反而惹投诉,交给黄火土处理最好。
他又瞅了一眼庄士敦,见对方一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狠劲正瞅着他,只得点燃一根烟靠在老板椅上慢慢思量。
眼下他确实有一桩大富贵歌剧院的诡案要查,问题是那地方被称为香港十大凶地之一,危险至极,带庄士敦这么一个菜鸟去肯定不合适。
适合对方的最好是一些和诡异有关,但同时他在现场完全兜得住的地方,最好能将庄士敦的探案实力发挥出来,让对方有一种参与的兴奋感,而不是纯粹的打酱油。
这样的机会确实不好找,苏浩第一次觉得当保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闭着眼睛想了片刻,突然睁开眼。
“你等我打个电话先。”
苏浩一个人来到外面的车棚内,掏出手机给先前互存电话的屠宰场波哥拨过去。
对方先前就请教过他,家里经常会出现一些诡异的事,请他抽空过去看一看。
现在不正是一个好机会吗?
查案靠庄士敦,抓鬼靠他,两人合在一起有什么东西搞不定,何况还有一把镇宅辟邪煞气十足的杀猪刀相助。
他之所以放心的接下川剧面具男子20万预付款,给出3天内去大富贵歌剧院的承诺,凭借的是风叔这么一个外援。
而风叔现在失血过多,正好留几天时间让他在酒店恢复一下实力。
如果去大富贵歌剧院时能带上那把杀猪刀,把握就更大了。
一分钟后,苏浩一脸古怪的返回办公室,“庄sir,你今天有时间吧?我们要去一趟西贡乡郊,今天未必能回得来,不过那边确实有一些有趣的事情,可能和诡异有关。”
庄士敦眼睛一亮,“我就知道你没有骗我,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出发。”
黄火土站起来问道:“苏sir,用不用我一起跟过去?”
“不用,你和彭柄守家,若是遇到搞不定的事情记得给我打电话。”
西贡区位于东面沿海,是香港面积第二大的区,被誉为香港的后花园,因为本区大部分地方都没有开发,成为市民日常郊游的好去处。
其中95%人口集中在将军澳新市镇。
波哥老家就位于将军澳周边的乡郊,属于妥妥的农村地区,不过托福于祖传的杀猪手艺,家里经济条件还算不错,早早就盖起了一栋三层的别墅大院,在本地村子内属于最亮的仔。
波哥虽在九龙城区开了一家屠宰场,平日也住在城里,不过每周总会抽出两天时间开车回家,陪伴家人。
用他的话说,家里三个娃,媳妇又怀了第四胎,父亲早早病逝,还有一个老娘在。
一家几口就他一个男丁,每周不回家看看心里不放心。
苏浩给他打电话时他就在乡郊的家。
苏浩在电话中问他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怪事?他只说等你们来了再说,他会在家中准备一桌丰厚的酒菜招待。
然后给了苏浩一个地址。
苏浩和庄士敦开着车上午出发,一直抵达将军澳后找当地人问路,最后来到一个叫袁家村的村口。
村子中十来户人家,大多盖着2层小楼,中间被一条水泥路穿过,各家楼房沿着水泥路分布两边,村子的后面还有一条宽若四五米的水渠。
波哥家的房子很好认,整个村子占地面积最大,盖得最气派的一栋白墙青瓦的房子就是他家。
这地方有河有公路,位置也不算偏僻,周边空气清新,远离市区的喧闹。
每周若抽出2天时间在这里呆两晚,绝对是一件享受的事,就相当于出外郊游了。
难怪波哥没有考虑在市区买房的意思。
“小苏,这边。”
波哥站在房子前的路边朝两人招手。
苏浩将帕萨特开进别墅前的院子中,打开车门活动了一下手脚,从九龙城区一路开过来全程不到20公里,只是路上问路花了一些时间。
差不多在车内坐了接近3个小时,手脚早就有些酸麻。
“这位是?”
波哥热情的给苏浩发烟,转眼瞅了瞅一言不发杵着导盲杖的庄士敦,后者不管是在哪里都是一副西装革履打扮,打着领带穿着皮鞋,宛如那些在写字楼中上班的白领精英。
不像此时的波哥,穿着人字拖和背心大短裤,彻底的入乡随俗了。
苏浩介绍道:“这是我的一位侦探朋友,早就想来乡下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听说波哥要盛情款待就跟着跑来了。”
庄士敦朝他点了点头,“打扰了。”
波哥哈哈一笑,“欢迎欢迎。”
“我老娘正在里面准备午饭,还要一会才好,是先进去坐坐还是我带你们到周边转转?”
苏浩看了一眼庄士敦,见对方下车后不时的打量院中情景,已经猜到了他的意思,压低声音道:“还是先说事吧。”
波哥脸色微微一变,叼着烟神色凝重道:“你们跟我来。”
三人穿过正屋,见一个身形臃肿神色憔悴的中年女人正在客厅沙发上帮一名3岁的小女孩擦鼻涕,波哥指着对方介绍道:“这是我媳妇。”
苏浩连忙朝对方点头招呼道:“嫂子好。”
女人尴尬的笑了笑,试图站起来打招呼。
波哥顿时哎哟了一声,十分在意的叮嘱道:“媳妇,你现在是孕妇,一切从简,坐着点点头就行了,来的也不是外人,他们是来帮我们解决麻烦的。”
庄士敦突然插嘴问道:“胎儿几个月了?”
女人略微有些紧张,道:“3个半月了,再过半个月就能知道肚子里面孩子的性别了。”
“这是你家第几个孩子?”
庄士敦又指着流鼻涕的小女孩问。
波哥难为情的抓了抓发梢,“这是我家老三,上面2个都是丫头,希望第四胎能生一个带把的出来。”
庄士敦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几人通过大厅来到后院,这前院后院都用水泥铺设的路面,中间还修建了两处花坛,上面移植的树苗接近2米多高,角落处还有一口老式的压井。
看得出当初修建这栋房子时花了不少钱。
除了面积大窗户明亮外,客厅中的家具摆设比很多城里家庭还要气派。
后院的墙根处还建有一排一层的小平房,其中一间里面正冒着烟。
波哥将后院的侧门拉开,外面是一条小径,距离隔壁家的墙壁不到2米的间隔。
沿着小径而下,已经能看见不远处的那条水渠了。
后院和水渠之间还有一道10多米的土坡,土坡上长满了绿草,波哥后院外是一片菜地,周边扎着篱笆,绿草地上趴着零星的几头羊和水牛,正在悠闲的啃着水草。
“这片篱笆中的菜地是你们家的?”
庄士敦似乎又发现了一丝不同之处。
这周边的房子都是沿着公路而建,唯独波哥家的后面又是院子又是菜地,其他家后面只是一片光秃秃的草地。
波哥面色复杂道:“是我们家的。”
“那些牛羊呢?”
庄士敦又指了指趴在草地上吃草的牛羊。
香港九龙半岛因为人口稠密面积狭小,压根就见不到这种牛羊遍地跑的景象。
波哥再次面色复杂的回道:“这是别人家喂养的。”
“我们家先前也喂养过,不过都死了,淹死的。”
波哥说完指了指土坡后面的水渠,“都是下去喝水时淹死的。”
庄士敦一时间好似发现了疑点,“别人家的牛羊喝水时也曾经淹死过吗?”
波哥道:“有,但极少,袁家村这么多年我知道的别家牛羊只淹死过一次,还是一只小羊羔,而我们家前前后后喂养了不下十只羊,2头牛,都淹死了。”
“其中一头还是水牛。”
这次不要说是庄士敦,便是苏浩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众所周知,水牛的名字中带着一个‘水’字,是因为它们会游泳,水性极好,夏秋季节天气炎热时几乎有大半的时间都趴在水中。
怎么会淹死?
苏浩几乎脱口而出,“这水渠有多深?”
“最深的地方有三四米,浅的地方也有两三米,是一条用来灌溉的水渠,水渠后面的农田平时都是用这条水渠灌溉的。”
波哥指了指远处的田埂。
水渠后面就是农田,不少地方已经蔓延成了一片金黄色,很快就到了夏季收稻子的季节,田埂上不时有扛着铁锹或者木桶的农民,让几人一时间还以为这里不是香港。
很多人对香港的第一印象是高楼大厦、人口稠密、亚洲经济中心,其实在新界的几个人口稠密、面积宽敞的行政区是有农田的,最原始的那种。
当然也有养殖场。
“这水渠里面淹死过人吗?”
苏浩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波哥脸上露出一丝惧色,悄悄指了指隔壁的二层楼房,小声说道:“旁边家的老太几年前在水渠边洗衣服,滑下去淹死了。”
“从哪以后的几年,我们家就开始淹死牛羊,后来连鸡鸭都不能喂了,当初在老宅上面翻盖这层别墅时请风水先生看过,他说是因为我从事屠宰场的缘故,杀生太多才得到的报应,我却觉得这里面另有名堂。”
苏浩慢慢来到水渠边站定,这水渠里面的水浑浊中透着一股墨绿色,沿岸几米处还有一棵四五米高的柳树,一半的柳枝垂在水面上,几头叫不出名字的鸟儿栖息在树枝上跳来跳去的鸣叫。
在往上游的几米处有一座木桥,桥边用石头垒出了几个简陋的小码头。
想来村中的不少农妇平日洗衣洗菜都会来这儿,只不过现在家家都有了现代化的洗衣机和地下水龙头,这码头就这么荒芜了,周边已经爬满了墨绿色的苔藓和杂草。
“你请我们来就是为了查出这水渠中淹死牛羊的秘密?”
波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但也不全是,莪请你们来还有另一件事,当然,你们要是能查出来为什么偏偏我家的牛羊会被淹死,别人家的却没有,那就更好了。”
就在这时,几人的身后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叫喊声,“爹,奶奶说饭好了,叫你和客人回来吃饭。”
几人转过身,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
波哥当下面色一变,急忙推着对方就往回走,“我不是说了吗,不许你们几个来后面玩,距离水渠越远越好,你是不是忘记上次你娘打你的事了?”
女孩脸色一变,回嘴道:“我就是喊你们回去吃饭,又不是过来玩。”
“喊吃饭也不行,你不会站在院子里喊?我们又不是听不见。”
庄士敦和苏浩对视了一眼,这波哥一家似乎对这条水渠谨慎过度,前者请教道:“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苏浩摇了摇头,“信息太少,等下吃完饭再说。”
从刚才知道的信息看,这条水渠怕是有些问题,下面说不定潜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就在几人往回走时,隔壁的二楼窗户后站着一个人影,这人一副老农打扮,头发已经秃顶了大半,看模样还不到六十岁,只是面色黝黑,望向窗外的几人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