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普通的人生

也许今天就是和穿着白大褂的人有缘分，白天的科里和天功部门打口水战，晚上科里就躺在了医院病房里。

如果非要形容现在的感觉，科里觉得自己就像是厨师手上正在料理的一块肉，撒上腌料腌制入味，送入冰箱几个小时后取出，在锅中蒸煮撇清血沫，然后从锅中取出包上锡纸送入烤箱高温烤制。烤到一半再拿出来抹上蜂蜜，再送入烤箱。

而大脑又好像在坐过山车，过去的种种美好记忆和死亡的恐怖景象在大脑中快速穿插，刷刷刷刷刷，之前还是和朋友们开怀畅饮，再过一会儿，追悼会都开上了。

科里的记忆试图一遍又一遍的回忆，自己确实是晕倒在音乐天使一族的医院门口吧？而不是什么喜好搞人体实验的那些星际家族医院门口吧？在晕倒之前，自己确实是把波涛骑士的蓝色战衣换下来吧？

说到底五色骑士的市场价值在于保护其他人，自己真的保护了其他人么？如果波涛骑士不但不能保护别人，反而需要别人保护，那可就搞笑了。

还没有想明白，科里的想法进一步发散，好像飘进了那台全身上下贴满了几十个公司广告的机械装甲里。那台机械装甲仿佛成了他的躯壳，静静地看着大战舰生活区日升日落十几个年头。

说不清是睡梦比现实恐怖，还是更加痛苦的现实撞碎了科里的噩梦，科里浑身颤抖着，用最后一点理性抵抗着身体上的种种不适。

身体上的不适影响了梦境，有时血液沸腾，仿佛整个身体都燃烧起来了，体表刚刚出现了灼烧的情况，仿佛被扔进了冰窖一般迅速被冷却。之前吃下的所有食物确实在属性上互相克制，但作为一个普通人而言，好像拿自己身体的消化器官当试管做着一些危险实验一般。

即便有售卖姬的全力支持，那些修行者食物的残余影响对于科里的身体而言，依然破坏力十足。

售卖姬穿着和波涛骑士类似风格的制服，出现在终端屏幕上。科里躺在床上眼睛死死的盯着站在床边柜的售卖姬。今天在天功部门产品设计部门会议室已经输了一场了，所以绝对不能再输第二场。

售卖姬仿佛女武神一般威风凛凛，在空气中行了一个军礼，“先生，我们的作战目的已经达成了。和我们在同一食堂吃饭的所有研究员终端都被我渗透了，请您放心，他们所有的终端程序都被我说服了。”

是的，科里和售卖姬去食堂吃饭的目的，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为了吃一顿饭。科里在食堂里把食物切分成小块慢悠悠的吃进去，这同样是经过了精密设计的。这个被故意拉长的吃饭时长，就是专门留给售卖姬“说服”用的。

吃饭，无论再怎么忙碌的人，在吃饭的时候也会是他们一天中少有的缓和情绪的时候。一般在这种时候，他们一般是不愿意在这种时候绷紧神经、处理麻烦事务和过度紧张的人际关系的。饭还没吃就直接掀桌，毕竟是绝对少数。

如果说天功部门实验室中其他地方的安保水平是正常水平，那么食堂这个地方的安保水平绝对到达不了正常值。餐桌也是人际关系的一种，坐在同一张餐桌的人们往往意味着一定程度上的彼此承认。

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和某个阴险眼镜一样，对所有人都保持着安全距离，在科里和售卖姬相遇后，书湖简就总是托别人来传话传达任务，再也没有一次直接出现在科里面前。

而世上的绝大多数人只不过是普通人。也许大战舰这个环境中生活的大多数人，相比较科里家乡的人们来说是恐怖的异常，但即便是修为强大的修行者，在大战舰这个人均异常的环境中也会成为庸庸碌碌的“普通”。他们也不过是过着普通的日子，有着普通的想法，普通的愿望。

在每天繁忙工作之余，总是需要一个时间段来舒缓、缓和紧张的神经的。人们在这种缓和情绪的需求前提下，而在天功部门食堂可以容纳几百人同时吃饭的环境。尤其是几百人中大部分人都是修行者，他们的潜意识就会认为这个环境非常安全。

即使确实有非常敏感的人，但在这么一个复杂的、嘈杂的环境中，他们的潜意识也会告诉他，这可是有几百个修行者啊，谁敢在这种地方做什么手脚呢？心中偶尔的不妙感觉会快速的被食堂这个“安全”的现场环境消解掉。放下心来，心情舒缓到了极致。

对于售卖姬的成功，科里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眼前一黑就要晕死过去。

“啊，先不要睡着，科里先生，这是路西法尔给您发的短视频。”

终端上售卖姬的形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路西法尔贴近摄像头的脸孔，“科里先生，我一开始就明确表示了，我反对你这种胡来的行动方案。算了，现在批评你也为时太晚了。如果你现在能够保持清醒的意志，这代表你现在已经接受了初步的救治，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路西法尔稍微拉远了一下镜头，其他人坐在餐桌上吃着普通食物，向着镜头的方向挥了挥手。灵魂态琦古拉有了一副新的身体，对着镜头露出了灿烂的微笑，这对于把‘不幸’视为最高珍馐的吸血鬼而言这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倒不是她自己对于科里有什么恶感，胡莉给琦古拉挑选的身体剥夺了她吸食血液的能力和相关的快感，但是却进一步强化了琦古拉某方面的想法，她急切的想要听到其他人遭遇‘不幸’事故，这方面的欲望和追求爆炸般增长了。

路西法尔继续说道。“这种痛苦阶段一般来说会持续个一两天。倒不是医疗人员不想减轻患者的痛苦，而是想要让患者好好感受一下身上的痛苦，用这种方式来告诫吃下‘意外’的修行者们。‘意外’虽然能够给他们带来突破、增长实力的机会，但也是相当有风险的事情，含有‘意外’的食物品类吃下的越多，对于身体的压迫和危害水平越大。让他们多吃点苦头，省的给我们医疗人员添麻烦。”

“如果你能站起来走动，那么代表着你进入到第二阶段了。我们的医院确实有可以让你快速恢复健康的救治方案，但是需要病人或者亲属到消化科提出相关要求。请放心，我是不会到消化科提出相关要求的。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在医院里躺个几天时间修养修养，你现在有时间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鲁莽。”说完，路西法尔一脸微笑的摁在了终端上。

视频画面暗下去后几秒钟内还没有退出前，科里听到了录制视频的那边传来一声微弱的叹息声。

“以上，这是路西法尔发来的视频通讯。”售卖姬重新站在了终端上。

科里眨了眨眼睛，售卖姬点了点头，手指在虚空中点了点，“食堂中确实有人在观察你，你在餐盘里放了什么、吃饭的状态，都被人录制了下来发到了别处。现在并不清楚星辰骑士为什么会出现在天功部门的食堂，初步判断，他和你的相遇也是被设计好的。”

科里咳嗦了几声，口腔中灼烧的感觉、铁锈的味道挥之不去，“果然厉害，真是没让我失望。轻而易举的就做到了超乎我想象的事情。”

“是的，因为入魔者他们的破坏，工业区的产能受到了严重影响，而且现在要优先保证日用品的生产，机械装甲的产能被进一步压缩了。而天功部门因为在山里头所以受到的影响是最低的，他们现在为了产能争夺市场份额，所以不得不来找天功部门谈租赁生产线的事情。”

听到售卖姬的说法，科里惊掉了下巴，“他们不是竞争对手么？竞争对手也能谈这种程度的合作么？”

售卖姬点了点头，“是的，决定他们是敌是友的是商业上的利益关系，市场、点数才是影响双方关系的深刻因素。不管怎么样，先谈了再说。商谈成功的概率总归不是零，只要能够抢到市场份额，即便付出了多一些代价，市场份额在未来会有超额的回报率。”

星辰重工和星辰骑士，从命名方式上就可以看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常深刻，远远不是简单的合作关系几个字能够代表的。而天功部门现在借着完整的生产线，不但可以把商业上竞争对手名下的机械装甲代言人叫过来商谈，还能够让星辰重工配合着演一场测试波涛骑士的戏码。这一套把戏不由得让他啧啧称奇。

那些机械装甲制造公司私底下商谈通过某种方式“排除”骑士一样，科里他们只能选择吃下这个哑巴亏。那些制造公司的产能遭遇了重大影响，但是拥有大量修行者的他们依然势力强大，更不用说他们背后的星际家族了。科里只能选择作为波涛骑士加入他们其中然后趁机而动。

要不然怎么办？那些公司的秘密商谈也只不过是商谈，幸亏一号战斗队的灰烬跟科里透露了消息，否则他们在不知道此类消息的情况下如果和那些公司商谈，在商谈的过程中一旦透露了有关“骑士”的信息，对于科里的人身安全而言恐怕是致命的。

而且别说没有证据了，就算有证据，只能证明他们有这个动机而已。没有什么实际行动的话，还是没有用处。无法改变双方那宛如天渊的实力差距，能通过一场意外的“假死”逃出他们的算计，已经算是了不起了。

“他们在探查我们的情况，我们也在探查他们的情况，看来我们的行为还称不上是失礼。”

大奸商大魔王售卖姬很满意科里的说法，“那当然了，即便是在修行者中，您这样有着超凡行动力的人也是绝对的少数。我对于您的未来抱有很高的期望。”

果不其然，看来在大战舰这种环境中，虽然普通人的生活质量比较高，修行者才能称之为人上之人，但是修行者之间的接触就是在不断的算计和互相试探中展开的。

谁和自己是一方的？谁才是自己的敌对方？你是什么立场？这些问题对于修行者而言恐怕不重要。最重要的问题是，你能不能被我所用？修行、突破需要海量的点数和物资支持，一起合作赚点数就成了重中之重。

...

第二天，看着面前的病人，消化科医生摸了摸科里的额头，“您确定要使用那种方法么？如果一样事物能够以非常快的速度改变了你身体的具体状况。那么无论它到底是补品也好还是什么也好，最起码它所包含的成分或者能量对于你的身体而言，是非常不妙的。”

看着科里在思考理解自己的话语，音乐天使医生继续说道，“就像你吃下的‘意外’食物一样，这种方法确实能够以非常快的速度改善您的状态，但是你要知道，这种医疗方案，对于你的身体而言，同样也是‘意外’。这些累加的意外可能会彻底摧毁你的身体。你对于这种风险性是否理解了？”

科里从病房走到消化科这短短的几分钟路程，区区火龙肉排、金属龙血豆腐算得了什么？和医院走廊墙壁上悬挂的病人病例相比都不算什么了。那些吃下形形色色的“意外”食物的修行者，简单点的是身体被突然暴增的毛发覆盖、某个身体部位病态般的增大，这些如果还算作可以理解的。那么那些无法维持原有身体形态，甚至病人身体上长出了不能被病人所控制的身体器官更是让人惊掉了下巴。

恐怕就连这些也只是“告诫”的一部分。

“好的，我理解了。即便是这样，我也需要快点恢复身体状态。”

“好吧，我已经尽了我的职责，请在这上面签字。”和路西法尔说的一样，面前年轻漂亮的音乐天使医生还是给科里出了一张单子。

看着科里签完字后，医生收回了单子，“您的预约排名排到了下午，请您在病房等待，直到我们的护士去联系您。”

科里向医生道谢，然后向外走去，他的手还没有碰到门把手的时候，门被突然打开了，一个年轻的执法队队员气喘吁吁的站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