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总得有人干这件事

哨兵的存在，更是让岳漆漆确定她凭借本能做出的判断没有错误，这里确实是与军方有关的工厂。普通的工厂最多加工一些军方使用的武器装备半成品。而武器装备在使用过程中产生的热量，会让各个机械轴承间涂抹的机油味挥发出来，并沾染在附近的使用者身上。

岳漆漆右手伸进了衣服口袋，口袋里有一枚徽章。手指摩挲着徽章的边缘，那是她从军多年获得的身份证明。但她有点纠结，自己的“逃兵”行为是没有任何理由辩驳的。这对于期望自身达成帝国骑士业绩的她而言，她只能安慰自己，只要能够完成任务，这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而对于岗哨的年轻士兵而言，岳漆漆的奇怪举动就十分可疑了。他抬起了放在右手边的铁质长枪直指岳漆漆的胸口，大声吼叫，“停下来！你要干什么？”其他人也许不知道，这家工厂车间发生过的“意外”，他还是通过信息渠道了解到一些。

士兵的这个举动让岳漆漆下定了决心，现在使用它就足够了。即便自己不再是漆漆队的队长，她之前付出的血与泪浓缩在这枚徽章里，它并没有被夺走。

岳漆漆停下了动作，目光坚定看着士兵的眼睛，“士兵，冷静。我是帝国国立科学研究院下属特种作战大队的成员，到这里来找你们的负责人。”

紧握着铁枪的士兵不敢放松，瞄了一眼在口袋里的右手旋即紧盯着岳漆漆的双眼，“身份证明。”

岳漆漆慢慢的抽出了手，手掌摊开，一枚徽章静静的放在掌心上。粗糙的正方形徽章，它的边缘就像是加工什么大物件切割下来用不上的边角料，正中心雕刻着艺术字体数字三。数字三下面还有一串数字编码，小到几乎微不可查。

士兵眨巴了一下眼睛，慢慢的伸出左手从岳漆漆的手上拿走了徽章，手指接触的时候，紧绷的表情放松了。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岳漆漆手上的老茧让他确定了，岳漆漆确实是一个传统的东帝国军人。

“好的，我去通报。您在此处稍等。”

士兵拿着徽章走进了工厂，工厂里走出了另外一个士兵站在了刚才哨兵站岗的地方。

...

四号车间里，沉重的轰的一声，一个装满材料的架子被机械骑士重重的放下，架子上的材料有一小部分，顺着架子移动过程中的倾斜角度掉在了地上。

几个工人站的远远的，默默的在本子上打分数，兴奋的表情溢于言表。能够想出这种训练方法的人绝对是个聪明人，但工人们却不想提起想出这种主意的家伙。

机械骑士是东帝国在战场上的主战兵器，现在看来用在工厂里也绝对不会差。哪怕仅仅就像现在这样用在搬运沉重的机器设备和材料，也节省下来大量的人工工时。工作效率也有了大幅度的提高。

帝国对于机械骑士的管控非常严格，只有全部由军队管理的军工厂才能做到这种生产效率。

机械骑士缓慢站起，脚掌着地的时候，把掉在地上的几个金属材料踩扁了。保罗连忙给刚才的分数扣了一分，其他工人见状也纷纷扣分。

机械骑士向后退了几步，运动幅度貌似不是很大，但移动的过程中，撞飞了地上的一枚零件。这枚零件打在了墙壁上，咚的一声响，掉到地面上滴溜溜的转。

工人们连忙继续退后拉开安全距离。钢筋铁骨的机械骑士材料强度高，要是不小心碰到了人，即便不死，那也得在医院躺上好几个月。

保罗在本子上写了两行字：工作效率确实提高了，但危险性也提高了。和那些固定在原地的生产机械不一样，机械骑士的活动范围更大，驾驶员的安全驾驶要求会更高。原本的安全范围、安全规范不适用于机械骑士。

机械骑士蹲在地上，驾驶员试图用机械骑士的粗大手指去捡起地上的材料，把它们放回架子上。

机械骑士连续试了几次都失败了，最后才捡起了一个零件，驾驶员还没有来得及高兴，机械骑士手指上的巨大力量就把它捏碎了。这种精密的操作原本是一定年数的驾驶员才能熟练掌握的，对于现在的驾驶员来说，好像还为时尚早。

工人们在本子上“精密操作”一栏记下了评分，其中保罗记录的分数是他们当中最低的。

...

机械骑士完成了所有的指示等待进一步的命令。和外面的气温相比，机械骑士驾驶舱就不那么舒适了，密闭式驾驶舱使得热量聚集在这里愈发憋闷。塑料的臭味、机油的味道，驾驶员帽子里的头发也被汗水浸透。

艾丽卡喘着气，这个环境确实称不上好，但她却并不觉得难以忍受。她通过屏幕看着地上零散的零件，默默的思考如何在下一次的练习中改进。

她很清楚机械骑士的极限在哪里，虽然现在的她还远远没有达到这架机械骑士的极限的水平。说起来也是很好笑，他们年纪轻轻就已经知道了机械骑士的极限。因为他们每天耳濡目染看到的课程就是机械骑士的未来——机械装甲。

机械装甲远远超过机械骑士，无论是防护力、破坏力、移动能力，还是那种不知在何处响起的声音，会补充配合驾驶员进行操作的智能软件。那艘航行在宇宙间的巨大战舰，他们的机械装甲技术显然师承自东帝国机械骑士，但现在机械装甲已经远远超越了机械骑士。

如果她驾驶的是机械装甲，是不是会不一样呢？这一切都没有如果。

艾丽卡知道，她的烦恼只能和三个伙伴交流，他们不能和其他人交流机械装甲的一切，其他人无法理解他们。就连大猫妖龙波波恐怕也不能说。

他们四个小孩子学来了一堆功夫就为了对付你，类似的这种话艾丽卡说不出口。

爱德华劝告过，或者说，警告过他们。为了学习到更多更适合的课程内容，他们曾经跟“老师”发过誓言:不将老师传授给他们的知识教授给这个星球上的其他人。在没有确定之前，他们跟任何人沟通所学的课程内容，都是危险的。

即便他们的“老师”们可以为了针对龙波波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但爱德华却不敢赌他们发的誓言不会引来什么恐怖的灾难。“老师”们拥有着远超于帝国技术水平之上的技术，但却又是道德观念淡薄的一群人。

小和尚看上去很随和，老道士看上去很固执，老狐狸看上去很不似人。好吧，看老狐狸被雷劈的次数，他从内到外都坏透了。恐怕就没干过什么和人相关的事，老狐狸是和人背道而驰的怪物。今天的事情更是如此，在事情的发展关系到他们的教学时，老道士对决斗赛场上的灰衣剑客的态度也绝对称不上好。

他们会继续通过各种途径各种方式尝试，去轻微触碰“老师”们禁止的底线。没有摸清“老师”们底线前提下，任何过于激进的行为，都是很危险的。

艾丽卡看到驾驶舱外面的保罗冲着她挥舞着手臂大声喊道，“运行测试没有问题，下一步，到一旁进入待机状态，剩余的清理工作由人工进行。”

艾丽卡摇了摇头，虽然不想放弃，但作为机械骑士驾驶员，她很清楚任何计划外的动作都有可能给其他人带来麻烦。即便是机械骑士，现在的自己还做不到得心应手，如果是父亲的话，他会说什么呢？

“即便一开始很慢也没有关系，梳理清楚命令做稍微超出自身水平的事情，这样你的水平会渐渐提高的。”无论之前是什么水平，作为机械骑士驾驶员初学者坐进驾驶舱，就要服从现场的命令指示，为了避免意外应该严格按照命令的指示办事。

但听过“骑士”课程的艾丽卡想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首先要避免那些明显违反机械骑士驾驶员手册规定的事情，基本要求是要做到的，同时现场指挥的命令也是要做到的。那在以上这两项前提要求下，能否可以稍微改变现状呢？

在移动过程中用机械骑士的脚把地面上的零件推成一堆，减少工人们的工作量，这是可以做到的。

但考虑到保罗叔叔他们现在正在机械骑士的右后方，如何避免磕碰使零件飞起？以机械骑士的身躯作为盾牌挡在他们面前，虽然是可以挡住运行过程中可能的磕飞零件，但明显不符合现场的命令安排。

为了减少零件飞溅的可能性，运动幅度不变的前提下机械骑士的运行速度进一步减慢！

艾丽卡快速的思考一番，所有的思路没有违反基本要求，没有违反现场命令，操作流程上需要额外注意一些。好，全流程没有问题，执行！

工人们看着艾丽卡完成了操作回头看去，四号车间的材料存放场地另外一面也已经腾空了。另外一台机械骑士在另一侧待机。

保罗大声喊道，“确认机械骑士进入待机状态，现在由工人对地上的零件进行整理。”工人们把笔挂在工作服上的口袋，记录本别在后腰上走了过来。

一个工人看着地上被大致堆在一起的零件，扬了扬眉毛，“嗯？艾丽卡做的么？”

艾丽卡在驾驶舱里点头，想起外面的人看不到，连忙说道，“是我做的，我特意减慢了运行。”

保罗闻言大声呵斥道，“谁让你做这种事情了，命令之外的事情不要做。”

听到保罗的话，艾丽卡鼻尖一酸，她不理解，保罗叔叔这段时间里一直在针对她。印象中熟悉的保罗叔叔好像变了一个人，从以前处处维护她的保罗叔叔，变成了现在这个到处找茬冲她发脾气的保罗叔叔。

艾丽卡想走出驾驶舱，找伙伴们倾诉，但她很清楚，这不但会违反命令，还会招致保罗更为严酷的训斥。

...

保罗走到机械骑士的观察死角，几个工友聚集了过来，把撕下来的纸张递给了保罗。纸张上记录着一行行数字。

“没问题吧？你可别掉链子？”一个工友拍了拍保罗的肩膀。

保罗拍了拍胸，点了点头，“放心吧。一定把艾丽卡淘汰掉。”

诺玛手中拿着一张纸站在稍远的地方，保罗伸手去拿，诺玛向后退了一步，保罗伸出的手没有够到。

诺玛低着头，“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对不起艾丽卡？”

“屁嘞，这么做是最稳妥的。”保罗快步走了两步抢走了纸张，开始理解上面的信息。虽然艾丽卡的操作习惯看了这么多次再熟悉不过了，但是作为维修工的他们而言，他们对于机械骑士的理解是不一样的。

艾丽卡他们明显不是初学者，对于机械骑士的操作有着他们自己的想法。实机操作更是让人大吃一惊，他们的操作习惯就不像是初学者。

教授孩子们机械骑士驾驶技术的前驾驶员说过：机械骑士在他们的手上更像是一只保持安全距离的掠食性猛兽。谨慎的观察对手，发现对手弱点，短时间内让机械骑士爆发出最大出力，暴走一般攻击对手的弱点，争取一次性压倒和毁灭对手的战法。不知道是哪里的野蛮人老师教给他们的。

工人们聚到一起快速交流意见，两台机械骑士在场上静静的等待，第三台机械骑士漫步走进场中。前鹰爪中队中队长，瑟雷父亲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现在进入到实战演习。由我一个担任你们两个人的对手。在这里先宣布你们两个的评测分数。”

坐在场地外的爱德华迷惑的睁大了双眼，怎么回事？明明之前都是在当天演练完成后才公布分数的。还没有等他想明白，瑟雷父亲的声音响起，“瑟雷，86分，优秀。艾丽卡，54分，不及格。”

怎么会这样？不只是艾丽卡惊呆了，瑟雷、爱德华和安东尼也惊呆了。

“首先，第一个就是你！”瑟雷父亲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驾驶着机械骑士向着艾丽卡的机械骑士猛冲过去。

“总得有人干这件事，抱歉了。”

艾丽卡仿佛听到了这么一句话，连忙驾驶机械骑士向右侧避让，她想和瑟雷会合。不料对手的机械骑士仿佛早就知道艾丽卡会这么操作，猛的加速紧追在艾丽卡身后，机械骑士的手臂直直的捅向驾驶舱。

瑟雷驾驶的机械骑士显然是慢了一步，艾丽卡他们已经跑到了自己的半场，眼看着艾丽卡的机械骑士以一个别扭的姿态躲避自己父亲的进攻。艾丽卡的机械骑士挡住了他自己的最佳攻击角度，他只能调整自己的姿态争取一个好的攻击角度再度发起进攻。

...

洛连校尉带着岳漆漆走向办公室，岳漆漆饶有兴致的看着场中的三台机械骑士。

洛连校尉停了下来，“怎么了，有什么奇怪的么？”

“没，贵部队操练的真是很卖力。”

洛连笑了笑，“毕竟是要去参加比赛的，我们也想快速提高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