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镇海关

马车在官道一路飞驰，众人也是一日不敢停歇，不到三日，众人已经从京城奔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南海镇海关。

镇海关是大徵国东南沿海边境，这里是过去越国所在，后来被大徵统一后，改越州，设立镇海司府衙，一方面用来抵御常年骚扰边境渔村的倭寇海盗，一方面钳制越国心怀复国妄念的旧部。

越州沿海百姓多以捕鱼为生，经济不比中原，民风也比较淳朴。这里百姓大多供奉海神和妈祖，来乞求出海平安、少遇灾祸。

他们一行人进城的时候，正巧碰到村民一年一度的祭祀大典，许多穿着诡异带着鬼巫面具的巫师们正在跳着祭祀舞，乞求新年风调雨顺、无灾无祸。洛洛从没见过这场面，忍不住多看了些会。一个巫女却突然抬起头来，目光透过面具直视洛洛的方向，吓得洛洛赶紧缩回了马车。

“我怎么刚感觉那个人在看我。”洛洛被那一道目光看的有点发憷。

“没事，应该是你的错觉，咱们离得这么远呢，还是在马车里。”李暃也掀开帘子超祭祀场看了一眼，没有什么异常。

“咱们还是赶紧先到镇海关看王爷吧。”怀恩道。

嗯，这个时候还是先看老王爷要紧。

安裕王李裕，十五年前战功卓着，被封王，辖越州，设镇海关，沿海修筑海防线，抵御海盗倭寇。虽然安裕王率军灭了越国，但是这么多年，安裕王在越州兢兢业业，帮助百姓外抵盗匪，内扶民生，将越州治理的井井有条，当地的百姓日子过的越来越好。想当年越国国君穷征暴敛，荼毒百姓，苛捐杂税数不胜数，当地的百姓本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以致民怨沸腾，在安裕王打进来的时候，几乎是被百姓夹道欢迎迎进来的，所以这场仗，打的别说是毫无悬念，甚至可以说不费一兵一卒。

“原来如此，那王爷究竟是被何人刺伤。”洛洛问道。

“倭寇武力虽强，但是一般都是有勇无谋，这些年行刺的事情虽然也不少，但是少有成功，用毒也不是他们所长。但另一方面，怀念旧国的王孙旧部这十几年都没啥动静，销声匿迹，而且，真正想复国之人少之又少，也应该不会是他们。其他的真不知道了。”李暃皱眉思索。

“马上到了，还是先看看王爷再说。”怀恩安抚李暃，让他莫要着急。

众人很快就到了镇海关府衙，李暃不等通传就冲了进去，怀恩和洛洛紧随其后。

府衙外看着与平日无异，内部却重兵把守，戒备森严。

“三叔，我父王呢？”李暃看到父亲的亲随李三，赶紧上前问道。

这个李三是打小就跟着安裕王的，虽然不会武功，但是精通奇门遁甲、医学药理、工匠机括，在王爷身边可以说是最信任的人，通常跟在王爷身边不仅仅是智囊，更是大夫。

“王爷在里面，世子随我来。”李三带着李暃等人匆忙向屋里走去。

房间里点着四个火盆子，在这样湿热的南方，就连李暃这样身有寒疾，天生畏寒的人都觉得热，额头上直接冒出汗来，可想而知……

李暃直接冲到床边，安裕王平静的躺在床上，脸上竟是紫黑之色，没有一丝血气。

“父王、父王、儿子来了。”李暃轻轻摇着父亲，安裕王没有任何反应。

“三叔，我父王究竟是中了什么毒？”李暃焦急地问向李三。

“世子见谅，属下真不知道，这种毒极其诡异，中毒者体温急速下降，面色黑紫，王爷刚开始时只是出现发热、呕吐，我们用了药，也未见有效，后来就开始体温下降，神志不清，到昨天夜里，王爷已经昏迷不醒了。”李三详细解释。

“那刺客呢？”

“刺客当时就服毒自尽了，毒药是提前藏好在牙齿里的。”

“可知刺客来历？”李暃接着追问。

“没有任何线索，刺客不是海盗倭寇，也不是本地人。”

“哦，如何看得出来不是本地人？”怀恩接话问道。

“这个各位有所不知，本地人面貌与中原人不同，本地人面颊中平，颅骨却偏窄，通常下颌会微翘，身量也比中原人要偏瘦一些，而那些倭寇则是因为常年生活在海上，手脚都要比正常人宽大，手脚指头都比正常人长出许多，指甲扁平而宽大。而刺客，却没有这些特征，与中原人无异。但是，再详细的，就看不出来了。”李三细细说道。

“带我们去看下刺客的尸首。”怀恩道。

“好的，世子，诸位请随我来。”李三将他们带到地牢，地牢里面异常的寒冷，畏冷的世子直接打了个寒颤。

这具尸体就摆放在地牢之中。

“这地牢由于地质的特殊原因，如同冰窖，异常寒冷，我将尸体置于此处，就是让尸体不要太快腐烂，毕竟这里属于南境，湿热异常，通常尸体不过三日就会腐烂难辨，所以当地都是立即火化或者水葬的习俗，不像中原那般停尸数日。”李三掀开盖在尸体上的麻布，果然，这具刺客的尸体保存的非常之好，就好像刚刚死去一样。

“三叔果然心细。”李暃拱手谢过，便上前探查。

这具尸体果然看面目与本地人不同，倒与中原人差不多，面貌普通、身量普通、衣着普通，整个人都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了，根本看不出来任何线索。

“他的兵器呢？”李暃问道。

“在这里。”李三指着旁边一个盒子，“世子小心，别碰，上面有毒。他随身带着的就只有这把短剑，短剑很普通，在随便一个铁匠铺子里就能买到，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也就比小孩玩的那种好些，只是这短剑上淬了毒，这就是王爷所中之毒，老朽惭愧，至今都没有弄清楚这是什么毒，我查了所有医术典籍，都没有找到类似的毒药。唉……”

短剑应该是新的，上面没有什么使用过的痕迹，但是由于淬了毒，所以迎着光看，能看到剑身上折射出紫绿色的磷光。

怀恩上前，三下五除二就扒光了刺客的衣服，洛洛惊呼的着捂住了脸，“师父，你干嘛呢？”

“看看他身上有什么线索。”怀恩看着刺客的身体，又翻过来，看了看背部。“你们退开几步。”

众人不知何意，也都乖乖退后。只见怀恩却祭出法杖，念起咒术。

“师父，我们不能使用法术的……”洛洛小声提醒。

怀恩嘴角一挑，冷笑道：“前提是，这件事情与妖邪、或者修仙各派无关。”

只见在怀恩的法术下，这具尸体直接变了模样，这具男尸的身形骨骼都发生了变化，尸体肩头赫然出现了一个紫色莲花纹身。

“咦，这个莲花纹身，有点眼熟，我在哪里见过。”洛洛看到这个花纹思索道，“对了，那个女人！那个怜花！她身上有一模一样的纹身，只是她身上的是金色。当时我以为那是青楼女子都会贴的花钿，所以没怎么在意。”当时那怜花在青楼中是花魁，总喜欢穿着轻纱薄缎晃在小楼中晃悠，她肩头若隐若现露着一处莲花纹图案，看着别有风情，更是增加了几分魅惑神色。

“顾怜花？琼华派！他们怎么会刺杀安裕王，还是下毒？”怀恩依然觉得不可置信，“我刚刚也是在此人身上感到了一些异样，是一种只属于法术禁咒类的痕迹，所以便用了法术去掉他身上的化形术，本以为是哪来的妖魔，没想到又是琼华派。”

“琼华派？就是那个和蓬莱并称天下修仙五大派之一的琼华派？我们家跟他们无冤无仇，他们为何要害我父王！”李暃怒道。

“这就要去问问琼华派了。”怀恩是真的生气了，修仙门派应该是以守护天下苍生为己任，怎能无故伤人性命，琼华派这些年行事越发让人看不懂了。

可谁知，就在这时，岗哨突然来报，海寇忽然发起了大规模进攻，如今海盗船、战舰船队已经集结在镇海关外三十里处海面，来势汹汹。

“不好，怕是王爷病重的消息传出去了，海寇如今大举来袭，镇海关危矣啊。”李三战战巍巍。

“三叔，莫慌，咱们不要自乱阵脚，走！”李暃带众人走出地牢，直往了塔走去，边走边安排众人：“海寇如今就是想趁乱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让诸将听我号令，探子迅速去探明对方来了多少人，多少船，有多少战舰，总共多少火力。”

“诺。”密探领命出发。

“重甲舰守住南北两大港口，防止对方突袭登岸。前锋营，港口集结，利用艨冲舰组成突击队，顺海岸死角绕行，等对面主力舰进攻，就从他们腰上扎进去打乱他们的进攻节奏。”

“诺。”

“五叔，你负责城防，在镇海关上架上投石车，让他们敢靠近海岸就炸翻他们的船。”

“诺。”李五领命布防。

“四叔七叔可是在前线？”

“是的，老四和老七一直在前线盯着。”李三回应。

“好，让他们集结所有部队将领，我马上就来。”

“还有，三叔，迅速给前线补造一批投石车和远距离攻击的强弩，再在海岸线回退百步的位置挖一条壕沟，用火油填埋，如果前线顶不住，也不能让他们上岸，登岸百步以内就是他们的坟场。一定要快，三叔，拜托你了。”

“诺。”李三领命迅速布置安排。

李暃沉着冷静、沉稳地布置一切，就如同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完全看不出来这还是那个在京城娘里娘气，不男不女的荒唐贵公子。

“你不是从来没来过沿海，怎么这么了解这里的地形和布置？”洛洛实在是对这位世子刮目相看。

“虽然没来过，可是我每天睡不着觉的时候都会把这里的地图看上千万遍，就连我小时候的玩具，都是父王给我做的各种各样的船只战舰。这里，我虽没来过，却可能比任何人都熟悉……”李暃笑笑，略显悲凉，“还有一事，我得拜托师哥帮忙。”

“是去琼华派帮王爷找解药吗？”怀恩了然。

“是的，既然已经知道了这刺客有可能来自琼华派，那么这毒药也有可能是来自琼华派，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对我父王下毒手，但是还是要请师哥替我跑一趟，去琼华派要解药。”李暃脸色并不好看，“本来我该亲自去，问一问他们，但是如今又逢战事，我实在是走不开，还请师哥替我跑一趟。”

说罢李暃竟单膝跪地，大礼谢过怀恩。

怀恩赶忙一把扶起他，喝道：“你我兄弟，刀山火海我都会帮你去一趟，别跟我这样生分客气。”

李暃点点头，便别了怀恩二人奔赴前线。

洛洛看着李暃离开的背影突然肃然起敬，原来是我一直没看懂他。

“师父，我们现在就去琼华派吗？”

“稍等下，我们还得去看下王爷。”

两人又来到王爷的房间，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跟琼华有关，那么王爷就必须再仔细检查一遍。怀恩在屋内施起术法，破除一切障目之阻碍，让所有术法存留的痕迹显现，果然，在王爷的伤口位置看到了明显的法术攻击留下的痕迹，而且在王爷的手足四肢位置都有明显的捆仙索痕迹。

如果以仙法攻击普通人，普通凡人就算武功再高也无法与之匹敌，这也就是为什么修仙门派的铁令就是不许参与到人间斗争，不许以仙术对凡人的原因。而且，捆仙索一直在魔族三圣君之一的妙舜手上，为什么这里会出现捆仙索痕迹，莫非魔族也牵涉其中。

“这个刺客明明可以一剑击中要害直接杀了王爷，但却故意刺偏，伤到了不紧要的地方，再靠毒药渗透进身体，到底是图什么？”洛洛也是十分不解，连她都能一眼看出这个刺客是故意刺偏，师父肯定也早发现了，抬头看看师父。师父的表情却十分凝重，洛洛也一时不敢多话。

王爷身上捆仙索的痕迹让怀恩暗自皱眉，捆仙索，和睥睨剑，劈天斧一样，都是魔界圣器，分别归属于三大魔君所有。所以，捆仙索为什么会和琼华派牵扯在一起，看来这些都要到琼华才能弄清楚了。

他们匆匆走出，怀恩跟守在门口的侍卫说道：“跟你们世子说，我最多七日就回来，让他务必坚持住。”

“师父，为什么是七日。”洛洛不解。

“因为，老王爷还有最多七日的命。”怀恩手中结印，念起法咒，手上出现了一把灵气凝结而成的剑，这把剑洛洛只在锁妖塔时见过师父使过一次。“我们需要赶时间。”说罢，拉着洛洛就站在了剑上，灵剑腾空而起，直上云霄。

“师父，原来你会御剑术啊！啊啊！”洛洛起飞之时差点没站稳，赶紧从后面紧紧抱住怀恩的腰，师父的腰摸起来好有力量啊。

“那师父，琼华到底在哪里啊？”

“昆仑。”

“……”

这不靠御剑飞过去还真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