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净天珠

琼华宫地牢深处，怀恩依旧被吊锁在四根大铁链上。

而顾惜月正在他的面前拿着羲和神剑开心的转悠，“你知道这是什么吗？羲和神剑，上古大神人皇伏羲的佩剑，我们琼华数代祖师的心愿，在我这里炼成了，你看，是不是天佑我琼华。”顾惜月眼里全是喜不自胜，拿着剑在怀恩面前比划。

“羲和剑，剑是好剑，但配你还远远不够，你比它还贱。”怀恩冷冷地啐了一口。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扇到了怀恩脸上，怀恩面不改色的挑了一下眉，仿佛在说，就这？

“你知道这把剑是怎么炼成的吗？”顾惜月冷笑着用剑尖划过怀恩的脸颊，“这是用你的小徒弟的元神和血肉炼成的，没想到啊，那丫头竟然有圣灵纯元之魄，难得一见啊，多亏了她，否则我怎么能这么容易铸成羲和剑呢，哈哈哈哈哈哈。”

“你说什么！你把洛洛怎么了？”怀恩的双眼赤红，似乎要喷出火来，“说！你把洛洛怎么了？”

“还挺不明白吗？她在这剑里啊，她成为我羲和剑的肥料了。”顾惜月绝艳的容貌却露出狰狞的笑。

“放屁！洛洛不会死，她一定还活着！”对，洛洛不会死，他明明还能感受到她，虽然没有了镇魂石，但是他明明还能感受到她的气息。

“对啊，她没死呢，她就在这剑里。”顾惜月带着胜利者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你！”怀恩愤怒异常，感觉体内的血都要被燃烧起来，他的灵力凝聚、膨胀，在瞬间就达到极致，只听嘭得一声巨响，四根比胳膊粗的铁链全部震碎。

“怎么可能？这些全是金刚玄铁，你怎么有这么大的力量。”顾惜月一慌，赶紧后退数十步，与怀恩拉开距离，“那又怎样？你的破魔杖镇魂石如今都在我的手里，我看你还有什么招数。”

“枉你名门正派，竟然对一个小姑娘下手，我要你整个琼华峰陪葬！”怀恩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他虽然不是真的和尚，但是却拥有佛家的真慈悲，天下游历十数年，救人无数，捉妖无数，但是哪怕对妖魔也一样心存慈悲，从不枉杀。净化、超度、封印是他最常用的法术，以至于洛洛跟了他十年，竟然都没怎么见过他动过兵刃。他不修边幅、不重钱财、不求吃穿，将所有的钱都给了需要帮助的人，天下间能够真正帮助妖怪的除妖师，怕也就他一人了，就像他总挂在嘴边的，神佛皆慈悲，上天有好生之德。他对世人皆慈悲，可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人竟被眼前这个女人所杀，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动了杀念，哪怕铲平琼华峰他要为她报仇。

“师父，若我受伤你会不会救我。”

“有师父在，不会让你受伤……”

可是，你们却伤她杀她，还用她铸剑，不可忍！

顾惜月从来没见过这么强大的灵力，眼前之人似乎已经不再是那个被锁住动弹不得的光头和尚，而是真神下凡。

只见天地共震，整个琼华峰都地动山摇起来，地牢在山体深处，上面的石块都纷纷落下。怀恩手指微动，巨石便像活了似的全部攻向顾惜月，顾惜月只能挥动羲和剑左闪右避，好不狼狈。

对面这个男人的力量太强了，顾惜月几乎避无可避，只能舞动羲和剑，虽然还没有与羲和剑练成人剑合一，但是凭借神剑威力应该尚可一战。

“你既然这么在乎这把剑，那我就用这把剑杀你。”怀恩语气波澜不惊，只见他手掌翻动，羲和剑竟然就自己飞到了怀恩手中，只见他就要一剑斩下，而顾惜月已经避无可避，只能引颈待戮。

可这时，怀恩却突然停手了，他停了下来，因为羲和剑上一缕灵力传音直飘入怀恩脑海之中，“师父，那个老妖妇要拿我铸剑，但是我没事，还误打误撞让我练成了御剑术，你说我棒不棒，我先去镇海关给世子送解药，然后我就回来救你，师父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会想办法的，对了，那个地牢里还有蜀山的两个长老，我可以去蜀山找人帮忙。师父你一定要坚持住，不行先认怂，别让他们打你，别受伤，别死，等我。”

原来洛洛在临走之时竟然留了灵力在这柄剑上，这孩子，天不怕地不怕，竟然用天下第一神剑当起了留声机，还啰里啰嗦的说了这么多。怀恩竟然笑了，她活着，就好。

就在怀恩停手失神的一刹那，黑暗中一个黑袍男子放出捆仙索，直接绑住了怀恩。

“捆仙索，连天上神仙都能捆得，捆你可不就是绰绰有余。”顾惜月见捆仙索一喜，赶紧上前夺下羲和剑。

“还好怜花及时将捆仙索遣人先送了过来，这个和尚竟如此强。”黑袍人上前，手中竟拿的是魔族圣器‘劈天斧’，他手执劈天斧准备一斧子砍了梅怀恩，却不想被顾惜月拦住。

“他的灵力太强了，留着必是个祸害。”黑袍人不解顾惜月为何要拦他。

顾惜月似乎惊魂未定，稳定了一下心绪，对着黑袍人说道：“别杀他，他的灵力太强，为世间少见，等怜花找回净天珠，我就可以吸干他的灵力，还有那两个老道士，这么精纯的灵力可遇不可得，等我吸干了他们，我定能一步飞升，直入天门。”

“呵，这样啊。”黑袍人看不见表情，但是乖乖退回了黑暗之中。

“那你可得看好了，别让人跑了，到嘴的鸭子飞了。”黑袍人离开时留下了一句。

“也是，你太强了，光是捆仙索我怕还是不行，一会我让你把你放到水牢里，水牢里全是瘴气，你的灵力会受到限制完全施展不开。嗯，我还是不放心。”说罢，顾惜月掰开怀恩的嘴，将一颗药丸强硬灌下去，“这是净水丹，可以封印你体内的灵力和内力，让你就如凡人一样，不，还不如凡人，什么力气都使不出来，但是又不会伤你气海，毕竟，我还要完完整整留着你，吃了你。”说罢，顾惜月在怀恩的颈上轻轻一咬，便哈哈大笑着让手下人将怀恩带去了水牢。

怀恩被恶心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想想洛洛还活着，心里便舒服多了，洛洛让自己等着他便等着，等着一起揭穿琼华派恶行，等着洛洛来掀了琼华宫的屋顶。怀恩竟然笑了，发自内心的笑。

认怂快，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左右侍卫都觉得他怕是傻了。

另一边，洛洛御剑术毕竟是刚练好，还是十分不稳定，一路上停了三次才飞回到镇海关。可是眼之所见却让洛洛心颤，她从未见过战争的景象，还是这般惨烈，海滩之上全是炮火的痕迹和尸骸，海面上飘荡的更是数不尽的船只的碎片和尸骸的残肢，四处硝烟滚滚，炮火声不断。好在百姓都撤离的差不多了，海岸线十里内已经没有人烟，只有一片硝烟。她赶到镇海关城墙上的指挥部，就看见李暃瘫坐在指挥官的大椅上，他的面颊凹陷，眼眶黑青，满脸胡渣，满脸满身的炮灰和血迹，哪里还有那副京城荒唐贵公子的模样。

李暃看到进来的人是洛洛，眼中竟是满满的惊喜，他慌忙起来，竟然冲过一把抱住洛洛。“你们回来了，你们回来了，我爹是不是有救了？”说着，他竟然哭了起来，他的眼泪打湿了洛洛的背脊。“七天，太难了，六叔、七叔都战死了，还好你们回来了。”

这一声你们回来了，洛洛的眼泪直接绷不住了，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她回来了，可是师父没回来……

洛洛一抹眼泪，对李暃说道：“走，我们先去救老王爷。”

李暃点头，赶忙将她带回都督府，李三正在照顾王爷。

安裕王几乎已经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眼瞅着已经不行了。洛洛赶紧拿出麒麟角，用剑磨成粉末，兑了水喂给安裕王服下。

果然，服过解药后，安裕王脸上黑紫色褪去不少，气息也平稳了。

“命算是保住了，但是中毒太深，时间太长，这毒又太过霸道，怕是伤了根本，还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就算是醒过来，估计也很难恢复如初了。”洛洛道。

“王爷有救就好，有救就好。”李三直接跪下，对着洛洛磕起头来，“谢姑娘大恩。”

“三叔不用，哎呀，世子你快扶三叔起来。”洛洛哪见过这种场面，一下竟慌了神。

可谁知李暃也跪了下来，跪拜洛洛：“你们救我父王性命，无论如何，这个大恩我李暃记下了，他日上刀山下火海，我李暃绝不推辞。”

他们拜了之后，李暃才发现怎么只有洛洛一人，于是问道：“我师兄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洛洛听见师父的名字就又要哭，强忍着眼泪道：“师父被琼华派抓了，他让我先回来送解药，我要回去救他了。”

“洛洛你别急，我跟你一起去救他，再不行我带大军过去，不行就踏平他琼华派。”李暃安慰洛洛，没想到这个琼华派如此大胆且丧心病狂，不仅派人刺杀他父王，还竟然扣押他师兄，这个仇，他是一定要报的。

洛洛点头，又想到这会正在打仗，就赶忙道：“可是，这战事怎么样了。”

李暃还没有回答，李三已经将这几天的战况详细道来：“这次海寇大局来袭非常突然，显然是有人给他们透漏了王爷病重的消息，他们这次是把家底都搬出来准备背水一战的，多亏了小王爷运筹帷幄、指挥得当，打的他们落荒而逃，我们算是大获全胜了，你看小王爷，这七天是不眠不休，整整熬了七个日日夜夜，我们这些老家伙都看了心疼。”

“可是六叔和七叔还是牺牲了，五叔重伤，死了那么多人，我现在都不敢闭眼，感觉一闭上眼睛他们都在看着我。”李暃用双手捂住脸，却依然看得出他在抽噎。

“可是，至少，你们赢了，你带大家打赢了这一仗，帮助越州的百姓守卫住了自己的家园，很了不起了。”洛洛尽量安慰他，可是自己的心里却也是焦急难耐，自己该怎么救师父呢，直接杀进去，凭自己的力量怕是到不了地牢就被剁了，去叫上蜀山一起，毕竟他们自己的长老都还被关在里面，可是蜀山行不行啊，那天连一个迪迦都对付不了。

正在洛洛急的上头的时候，却听见一旁的李三喊道：“王爷醒了，王爷醒了。”

原来是安裕王已经脱离了昏迷，正在缓缓醒来，太好了，看来解药起效果了。

只听安裕王嘴里一直在念叨着什么，洛洛仔细听来竟然是“……珠，净……天……珠……”

净天珠！琼华派镇派密宝，相传是九天玄女传下的宝物。不是说被琼华叛徒织月偷了就不知所踪，怎么会在这里？

等等，织月？指月斋？莫非？

洛洛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世子，你家里的指月斋，你说是你父王为一个绝世美人修建的，你见过那个美人吗？”

“那倒没有，那时候我还小，父王说那里住了个绝世美人，就如同天上月神下凡，但是我从来没见过，我也懒得去看，里面供着牌位那些都还是你们告诉我的，家里打理那个园子的一般都是二叔，我懒得过问。”

“那你娘是生下你就过世了吗？”洛洛接着问。

“是啊，据我父王说，我娘在怀我之时就中了毒，然后勉强生下我自己却回天乏术，而我，也生来就有寒疾，大夫们都说我活不过二十岁，所以我父王在我小时候才把我送去蓬莱，说是修仙可以延年益寿。”李暃苦笑着。

“所以你也没见过你娘咯。”

“我见过我娘的画像，我爹他珍藏在琴瑟阁里，我娘真的很美是个绝世大美人，几个叔叔都说我跟我娘很像，所以有时候我想我穿了女装衣裙的样子是不是就是我娘的样子。”李暃的脸上竟然露出一种温柔的笑，想来，他应该是真的很想念母亲，“对了，我想起来一件事情，指月斋里面也有我娘的画像，二叔打扫的时候拿出来晒过，我看到还问过，当时二叔跟我说那是指月斋的姑娘，跟我娘长得很像。我当时并没有很在意，想来爹也是因为那女子跟我娘长得相似，所以才带回来还专门为她建了指月斋。”

“那你说那女子被你爹带着来到了镇海关，可是在这里这么些日子了，王爷还遇刺受伤，你可曾见到过那女子？”洛洛言辞犀利，一路追问。

“这个，还真没有，三叔，这是怎么回事？”李暃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来这里之后就一直忙着战事，根本忘了这回事。”

只见李三喏喏的说道：“其实也不是想瞒着世子，只是王爷说现在不必跟世子说，等世子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从来都没有什么指月斋的美人，王爷建那个园子都是为了夫人，那个时候王爷还没有封王，虽作为徵国皇室宗亲，却从来没有实权，还被人排挤猜忌，那个时候，王爷遇到了在江湖上行侠仗义的娄织月姑娘，两人一见钟情，私许终生。后来夫人与王爷成婚，还生下了世子你，可是夫人身体里竟然有一种毒，这种毒在修仙法之人身上无事，可是过到孩子身上竟然成了天生寒毒，无药可医，夫人无奈只能返回师门求解药。由于夫人不让王爷告诉任何人关于她的事情，也没有告诉王爷自己来自何门何派，就这样突然一走了之，所以王爷对外只好说夫人病重不愈，不见外客。就这样过了两三年，夫人竟然回来了，王爷得知这个消息，开心极了，便让人重新修建了府邸，还特意修建了指月斋，就连指月斋中的一草一木都是夫人最喜欢的样子，王爷经常看着那院子说，那是他和夫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那我娘，她没死？”李暃不敢置信地看着李三，他从小失去母爱，一心最想见的就是母亲，可是现在竟然告诉他他娘没死，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不见他。

“不，世子，你听我说完，夫人确实回来了，但是却受了重伤，她是憋着一口气回来的，她最后看了那时候还小小的你一眼，将自己的全部内力都传给了你，说是虽不能治你的寒毒却至少可以保你平安长大。”李三说到这里竟然垂泪，“然后，夫人就去了，连王爷最后一面都没有等到，那年，王爷正在替大徵皇帝东征西战，荡平列国，她就倒在指月斋里，再也没有醒来……”

原来李暃他竟然是安裕王李裕和琼华派弟子织月的孩子，修仙门派弟子放弃修行，娶妻嫁人生子的不是没有，修仙弟子双修的也有，但是琼华估计是下了禁制在这些弟子身上，致使他们不能结婚生子，否则孩子也命数不久，这样可保证他们一心问道，专心修行。那么，十几年前织月叛变，盗取净天珠，应该就是为了救孩子。

“我娘她……竟然是为我而死……”李暃的肩膀颤抖着，二十年了，他竟然才知道。

“世子，你娘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东西？”洛洛也很难受，世子他竟然有着这样的过往，但是，她还是必须要先弄清楚这件事情。

“说到这，我想起来，我小时候总拿在手里玩的一颗珠子，晶莹透亮的夜明珠，三叔好像说过，那是我娘留给我的。”李暃回忆道。

“对对，夫人去世前就是放了一颗珠子在世子怀里，看着挺好看但挺平常的，就像是一般女子的饰物，我们也都没有放在心上，世子从小就喜欢拿在手里当弹珠玩。”李三接道。

洛洛一头黑线，这怕就是琼华派密宝，九天玄女的神物‘净天珠’了，竟然让这小子当弹球玩，不知道琼华派的人听了会不会气死。

“那后来这颗珠子呢？”洛洛问道，千万别给扔了。

“后来长大了不喜欢玩弹珠了，想着毕竟是我娘留下的唯一东西，就镶到我家屋顶了，你去不是看见了吗？那颗又大又亮的夜明珠就是。”

“……”洛洛竟无言以对，恐怕也就是因为这样，这十几年来琼华派才一直找不到吧。

“所以那颗珠子怎么了？”李暃更是一头雾水。

“世子，求您件事，请您派人偷偷回家一趟，把那珠子取来，此事必须小心，不可让外人知道。”洛洛咬了咬唇，接着道：“我知道那珠子是你娘的唯一遗物，但是我必须要那颗珠子去救师父，请世子割爱成全。”

说罢，洛洛竟直直跪下，给李暃磕了一个大头。

李暃迅速扶她起来，赶忙道：“你别这样，且不说你救我父王这等大恩，就算是没有这些，救我师兄我也是责无旁贷，不论是一个珠子还是十个珠子，就算是我娘的遗物，也没有活人的命重要，我这就飞鸽命人快马送来，两日必回。”

“多谢世子。”洛洛含泪道。她知道仅凭她一人之力，哪怕再加上蜀山，对付整个琼华都怕是不够，但是如果有了净天珠，她就有和顾惜月谈判的筹码，她一定要救师父，不惜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