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玉胎秘境

顾怜花、顾惜月，你们伤我至深，如今我却要帮你们的妹妹寻找圣石，重启水源，重建王国，可真是造化弄人。洛洛心里想到，有恨更有无奈，她知道这件事情与悯夕无关，眼前这个女子甚至都不知道她的两个姐姐还活着，只是一个人坚守着重建家园的梦想，仍然在以一己之力守护着自己的族人，这样的坚持与守护，让洛洛又不得不伸出援手。

洛洛其实是非常的矛盾，但是怀恩的手掌传来的温度却熨烫了洛洛起伏不定的心，她的心平静了下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坚守你自己的本心就好。”怀恩笑着对她说道，声音非常的温柔。

洛洛点点头，又平静的对悯夕道：“这里既然有你们的壁画，而且从这个地宫的设计来看，这里应该就是你们的祭坛了，你要找的圣石应该也在这里，我们接着找吧。”

悯夕点点头，抱起儿子继续走。

众人环绕壁画走了一圈，终于在两幅壁画中间发现一处特殊的墙壁，这里不像别的壁画之间间隔的非常窄，这里相隔了足足有一个门的宽度，墙壁上绘制了一些独特的图案，仔细看来，有点像是在大海中升起了一团火焰的图腾。

“师父，你看，这个海的图腾好像是玉石所制。”洛洛仔细看着这里，却发现这个图案中的大海竟然是一块一块玉石制成，由于玉石本身具有不同色泽，绿色为海面，白色为海浪，竟然是利用玉石的颜色差异造成了一幅海图。

“难怪，玉海镜国的玉脉又被人成为玉海，根据传说应该是由于这里的玉石产量丰厚，就像是玉石的海洋，所以就被称为玉海。而这里远离大海，深处沙漠之境，想来成为海也是人们的一种夙愿吧。”怀恩缓缓道来，他手在玉海上慢慢摸索，又顺着摸到玉海上方的火焰图腾，竟然发现火焰图腾是活动的。怀恩左右确认了一下，不像是会有暗器的样子，便用力将火焰按了下去。

“轰隆隆——”随着一声巨响，似乎地面都开始发出震动，众人也开始晃动，那玉海火焰图腾的门竟然开了，还真是一个门。

“这里真还是个门。”洛洛也不由得惊叹这的鬼斧神工，而且这应该都是百年前玉海镜国的祖先所造，看来他们真的是深藏不漏，并不像传说中的只因为有玉石却贪图安逸的民族。

“是这里吗？”洛洛接着问悯夕。

“不知道，我从来没来过。”悯夕摇头。

洛洛便不再多问，点了火把就钻了进去，怀恩拉住她的衣服，示意她小心。洛洛回头对着师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表示自己没问题的，就钻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甬道，没有什么装饰，像是人工挖出来的，墙壁上凿刻的痕迹很重，甬道很窄，也很矮，洛洛在里面勉强可以站直，但是师父他们进来是肯定要猫着腰走的，左右两边也非常窄，一人多宽度，并排站两人肯定是不行的。洛洛将火把在里面仔细照了照，确认安全，便让众人也跟着进来。

“既然这里有通道，那应该是可以通到地下祭坛的更深处。”洛洛确认众人都安全进来后，便也开始慢慢的往前走，路越来越窄，很多地方都得侧身才能通过，要是个胖子肯定会卡在这里。“你们的历任大祭司是不是都是很瘦小的，要么就是小孩子，这里越来越窄了，稍微胖一点我看都很难通过。”洛洛边走边嘟囔。

“我们的前几任大祭司我也没有见过，现任大祭司倒确实是个非常瘦小的体型，若是从背影看他，总以为他是未成年的孩童。”悯夕点头，她的身量比洛洛高了不少，这时候也只能猫着腰前进，小小的诸玉这时候走的是一点障碍也没有，大摇大摆的在甬道里前进。

洛洛回头看了眼走在最后的师父和迪迦，师父也是猫腰前进，他的身量很高，在这里走的实在是憋屈的很，几乎腿都不能伸直，得半蹲着前进。迪迦的姿势更是奇怪，像是某种螳螂的走路姿势，堂堂魔界圣君今天居然这么狼狈的钻洞，迪迦的脸色可是不怎么好看。

洛洛却莫名的想笑，迪迦这一路上话不多，但是就这么跟着他们，似乎也在一路保护着他们，虽说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一直这样跟着自己，但是洛洛已经完全放下了对迪迦的戒备，感觉他至少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所以看到是他走在最后，竟然会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这条甬道非常的漫长，众人感觉走了很久，久到小诸玉已经开始喊累了，终于，洛洛看到了甬道的尽头，一个大大的喇叭口，面前豁然开朗。

洛洛惊诧于眼前的景象，以至于后面像骨牌一样一个挨一个撞到她的背上。

此时，出现在洛洛眼前的正是这样的场景，真正的玉之海洋！这里像是一个大的玉胎之内，天地四周全是玉石，而这些玉竟然像是在流动的，仔细看，才发现不是真的流动，而是玉石的流光在不停地转动，就像是海浪的波涛在不停地翻涌。手触及这玉石的地面和四周，竟然不是想象中石头的冰冷坚硬，而是似乎带有一种温度的、柔软的触感。

对，就像是一个口袋，他们走进了一只玉石做的口袋之中。

“玉胎？这里像不像母亲的子宫，孕育出了所有的玉石的矿脉之源。”怀恩也走进了这个玉石口袋，他伸手感受着玉石特有的温润柔软的质感，突然说道。

“所以，这里是真正的玉脉之源——玉胎。”洛洛走在里面，踩在玉石之上，这种质感竟然有一种似乎踩在云层上的感觉，有点不真实，有的像是幻境。

“娘亲，这里真好玩，这是石头吗？竟然是软软的。”小诸玉可不管那么多，自顾自的在上面打起滚来。

“诸玉，别乱动！”悯夕厉声喝到，怕儿子不小心触碰到什么机关。

“没事，这里看样子应该是安全的。”洛洛安慰道，她看得出来悯夕一直在紧绷着。

洛洛继续往深里走了走，发现里面最深处还有一个台子，台子是青铜所筑，在整个玉胎的包裹之中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走进一看，发现青铜台子上四周刻着什么文字，洛洛看不懂这些文字，而台子的正上面则是刻着火焰的图腾。

“悯夕，你来看这上面写的什么？”洛洛唤来悯夕，如果她没猜错，这里写的应该是玉海镜国的文字。

悯夕闻声过来，仔细研究了青铜台子四周的文字，说道：“嗯，这是我们族的古文，后来因为和中原贸易通婚，很少有人在用这些古文字了，我们也就是王族会学习这些文字。这上面写的是一些祭奠的咒语，大概意思就是因为世人的无知会将王国埋葬，我将圣石永远封印，毁灭才将是重生。”悯夕指着上面的一段文字念到：“吾将以血祭天地，终即启，死即生。”

“这是什么意思啊。”洛洛看着怀恩挠头。

“丫头，一看你就没好好读书，这不就是说以绯姬之血祭天的意思吗。”迪迦在玉胎里面转悠，突然冒出一句，却见他忽然抽出睥睨剑，挥剑就砍在玉石墙壁上。

“你干什么呀？”洛洛吼道。

只见玉胎墙壁竟然像是有生命似的抖动了一下，被剑辟出的裂痕竟然慢慢的又融合在了一起，没有一丝刀斧砍过的痕迹。

“咦，这里可真神奇，竟然什么痕迹都没有？”洛洛不可置信的又摸了摸刚刚迪迦砍的地方。

“果然。”迪迦冷哼一声。

“果然什么？”洛洛问道，悯夕也投来疑问的目光。

“不愧是魔界圣君，果然心细如发。”怀恩笑着替迪迦回答道，知道他就爱故弄玄虚，“这个玉胎应该正是魔界裂隙和昆仑神界恰好交汇到一处，神魔两种力量对冲而形成的一种游离体，你们看这里的形状，如果不是这个狭窄的甬道，这里将是一个完全密封的空间，像不像是一个气泡。本来这个气泡会在地脉中流动，它的所到之处都会对这个地方造成一些影响，但是却不想无意中被来到此地建城的海镜族人发现，他们便修建了地下祭坛，还修了甬道把这个气泡拴住，又用了某种术法将它从此彻底固定下来，也因为这个气泡，改变了这里的地质，将整个圣城的地下变成了玉海，玉海镜国之所以盛产宝玉，应该都是因为这个玉胎所致。

“所以，并不是玉海镜国盛产玉石，而是他们利用这个玉胎源源不断的为他们制造玉石。”洛洛满脸诧异。

“利用神魔之力制造宝玉，这件事情是有违天道的，所以这种玉石传说本身具有灵力，可以增进修为，连妖邪都可以获得灵力修为，这些都是因为这种玉石本身就是被神魔之力制造出来的。你说得是不是这个意思？迪迦圣君。”怀恩看着一脸不屑的迪迦笑道。

“哼。”迪迦没有回答，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否认，这便是承认了。

“应该是绯姬女王发现了这样是有违天道，如果继续利用玉胎制造玉石来获利那么必然会引发天怒，所以绯姬决定要亲手斩断玉脉，断了玉胎的链接，就是我们刚刚走过来的那条甬道，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发现那条甬道之所以有的地方非常的狭窄拥挤，是因为有外力作用致使部分坍塌所致。”怀恩继续解释。

“但是绯姬并没有成功，反而被烧死了。”洛洛接道。

“应该是族人并不想毁掉这宝藏，你想想啊，只要有这个玉胎在，就相当于你拥有一个摇钱树聚宝盆，你将会有源源不断的财富，这种诱惑谁能拒绝。”

“所以他们污蔑绯姬，说她意图打开魔界，触犯天怒，所以烧死她，其实是为了这个宝藏。”洛洛愤怒道，“可是，毕竟是绯姬带领他们走出蛮荒，建立新家园，也是绯姬，发现了这个玉胎宝藏，带给族人财富的啊。”

“是的，但是你要知道人性，比从未拥有过更加令人痛苦的是已经拥有却硬要夺走。”怀恩感慨。

“所以，绯姬女王的愿望是毁掉玉胎，不，应该说是断掉链接，让玉胎继续游离，不再被人类利用？”悯夕似乎听懂了，表情却是那么的难以置信，这和她所听到的故事实在是相差太远了。

“我记得你说过，天火过后，琼华派的人来过，在圣城废墟中大肆屠杀，基本上圣城在天火后的残存者几乎都被杀了。所以你怀疑过天火是琼华派所为。”怀恩问道。

悯夕点点头。

“也许真相并不是如此，琼华派有净天珠，净天珠的使命是镇压人间妖魔，洗涤妖邪之气，而这里困了玉胎数百年，神魔之力早就已经很难受到控制，你说过你们王国百年来其实征战不断，尤其是后来妖魔也越来越多，净天珠承天之力降下天火焚城，单是琼华派还没有这个力量，所以，天火应该是天怒。另外，说是琼华派杀人灭口，虽然尚不知道他们杀人的目的和当时的真相，但是应该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也救下了你们的不少族人，所以真相还有待探查。而且其实，玉海镜国圣城的绿洲估计也早都已经逐渐干涸，而你们之所以并没有重新去寻找水源地，其实是因为舍不得这源源不断的玉石和财富吧，而水脉干涸的原因恐怕就是因为你们强行控制玉胎所致。”怀恩的言辞越发犀利。

悯夕面露尴尬，却还是点了点头。

“所以你骗我们，你们早就没水了，你也不是为了找水源，而是为了让我们帮你找到这个玉胎，为了源源不断的玉石财富。”洛洛一脸怒火的看向悯夕。

悯夕连连摇头，几乎带着哭腔说道：“不是的，我真的是为了找到水源，我是为了重建玉海镜国，是为了族人们能够继续活下去，这个劳什子玉胎矿脉我根本不稀罕，我只要我的族人、我的家人能够平安的活着，这些身外之物只会给我们带来无穷尽的灾祸，这些不是宝贝，是灾难！”

洛洛看着她一脸着急，说的像是认真的，要相信她吗？她可是那两个人的妹妹。

洛洛心里也难以权衡。

师父说过，相信本心，依从本心，那便这样吧。

“那我该如何毁掉这里？毕竟这里刀斧砍到都不会留下痕迹。”悯夕看着刚刚迪迦砍过的地方，已经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了。

“那个祭台上的文字。”洛洛突然想起来，指着祭台对悯夕说道，“吾将以血祭天地，终即启，始即生。是不是要以绯姬之血启动祭台，就能够毁掉这里。”

“可是绯姬女王数百年前就已经不在了啊。”悯夕道。

“你啊，你与绯姬同样是红发碧眼，那说不定你就是绯姬的转世呢。”洛洛一把扯掉悯夕包头的布，她的一头红发飘散下来，就像是跳动的火焰。

“我？可以吗？”悯夕有些害怕，但眼神中却是有一种坚毅。

“你真的能为了族人舍去生命吗？”怀恩问悯夕，眼神中怀着的是一如既往的悲悯。

悯夕重重的点点头，虽然没有任何回答，但是眼神却有着比以往更加坚定的信念。

“娘亲……”诸玉拉住悯夕，撇着嘴，似乎随时准备哭出来。

“诸玉，别怕，这是娘的使命和责任，你是男子汉了，你要有所担当，以后，你就是一族之长，一国之王，你要学会照顾大家，你要照顾好海婆婆，照顾好耀和澜，知道吗？”悯夕温柔地摸着儿子的头发，谆谆教诲。

“娘亲，我是男子汉，我会照顾大家。”诸玉重重的点点头，肉肉的小手摸着悯夕的脸，奶声奶气地道，“那娘亲怕不怕？”

“娘亲不怕。”悯夕温柔的笑着，却飞快的一掌打晕了诸玉，“孩子还小，别让他看见我的血。”

众人点点头，洛洛替她抱过诸玉。

悯夕毅然决然的走上祭台，回头向大家鞠了一躬，便用随身的短刀划开了手腕。

鲜血顺着她的手腕流淌，流向祭台，流向火焰图腾，就像是这个火焰图腾被鲜血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