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似雀非雀

宋子安一路上思索着刚才的讲道，又回忆起自己参悟的那尊巨人身上的符文道韵。

他开口问道：“洛心姑娘，忘川前辈所说‘万物之象皆为道象’是不是想说天地万物都包含道韵？”

洛心笑着点头，孺子可教也。

“如此一来，我早上吃的包子，晚上睡觉时的洗脚水都应该有道韵在内咯？”

“呸呸呸，好恶心啊。”洛心一脸嫌弃看着宋子安道，她此刻只想见到雀儿，不想跟宋子安辩难。

“改日你去请教小师叔吧。”

西达文刚才跟在身后，这时快步走上前道：“我倒是听说佛家也有一句类似的话，叫做“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洛心一直没有关注跟在后边的这么一个黑炭，没想到他一开口就像是在抬杠。

洛心顿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西达文，不满意道：“你懂的倒是挺多，你是西土佛国来的？”

“那你说说啥叫做‘相’和‘虚妄’？”

“你没看到我大凤京城里见不到那些光头和尚的寺庙啊，甚至学院里都没有给他们开分院？”

宋子安听出了点什么，洛心这小姑娘对佛教似乎有敌意啊，可能是她们道家跟佛家整个不对付吧。

但她说的也没错，宋子安从入京以来，好像压根就没见到过佛寺跟和尚，仔细想来就算是在离京城很远的家乡北州，那边也是以道观、书斋、武馆剑馆为主。

西达文面露难色地看了看舍友，宋子安别过头去。

他一阵茫然后，只好低声辩解道：“洛小仙师误会了，我虽是西土人，但不是南方佛国的，而是北方摩衍国人，信奉的是梵教。”

“梵教？”洛心瞪大眼睛，她曾在师门内听师父和长老们偶尔提起过。

梵教位于西土北方天贡山，只是据说它们两千多年前就已封闭山门，从此跟世间断绝了关系，世人或许早已将其遗忘的差不多了。

洛心相信眼前这位黑炭来自西土，但觉得他打着梵教国度的名号很是奇怪。

但对方又不像是在撒谎，看着西达文着急辩解、满头大汗的滑稽样，洛心也不再为难他。

几人西行穿过一片小树林，过了那条仙师居流出的小溪石桥，再穿过学院南北向大道，便来到了武院。

学院的学子数量较多，而目的地就那几处，所以若有人长时间在你身后走着，也很难判断出对方是否在跟踪你。

而这时洛心猛地转头，她确定有人就是在十丈开外跟着，距离保持恰到好处，所以更增加了这份肯定。

方云山颇不好意思，随着脚尖轻点，顿时脚下生风，眨眼间便来到三人近前。

洛心眼眸一凝，此人境界不低于自己，但看其儒雅装扮不似坏人，以及这是在大名鼎鼎的学院，便放下心来。

“宋师弟果然不凡啊，居然跟洛小仙师也这般熟络。”方云山一脸艳羡道，然后对洛心简单行礼。

洛心闻言耸耸鼻子道：“宋子安，这位是？”

宋子安给介绍了一番，特别是将其儒院仙草的名头着重点出，惹得方云山心头一阵舒爽。

只听啪的一声，方云山熟稔地打开折扇悠然地扇了起来，一起同行。

宋子安本想把西达文和方云山赶走，之后再替洛心唤出雀儿。

但随即一想，反正以后自己会长期呆在学院里，洛心又那么喜欢雀儿，肯定会常常来烦他，并带着雀儿到处去吃，雀儿迟早会被各学子看见。

不如现在就放出来得了，反正学院里都是修士，大多见过世面，一个小小的灵兽或妖兽，也不算什么。

也正好借机问问方云山他们知不知晓雀儿到底是啥种族。

宋子安在方云山和西达文的疑惑中，带着他们来到北边那个前几日自己常来练拳的校武场。

在东边一个小小的武楼旁边，宋子安背过身并神识进入铜镯，看见雀儿四仰八叉躺在院子中一堆灵石上不知道在想啥。

“你洛心姐姐请你吃好东西，快出来。”宋子安大声吆喝道。

雀儿一听，脸上瞬间乐开花，当即跳起身，化为人形紧随宋子安神识而出，一屁股坐在武楼硬邦邦的地板砖上。

雀儿爬起来拍拍屁股，看到洛心便喜笑颜开般冲了过去，抱住她的大腿后仰头看着洛心，眼里带着极致的渴望道：“洛心姐姐真好，咱们去吃什么啊？”

洛心学着宋子安之前的样子，双手夹着雀儿腋窝将其托起，然后原地转圈圈，雀儿双腿飞旋，咯咯的笑声传出，乐得忘乎所以。

这一番操作不可谓不麻溜，简直行云流水，搞得方云山和西达文瞬间变傻。

他们看着不知道哪里冒出的长得极为浑实的红衣小丫头，一脸诧异。

宋子安对他俩笑着说道：“我家小妹，雀儿。”

他正想着如何解释雀儿来历的时候，方云山突然开口道：“嗯，并非人族，宋师弟，能否让令妹现出真身？”

洛心也急忙点了点头，她其实一直以来也想看看雀儿的真身，只是先前觉得需要跟宋家兄妹足够熟络之后才可。

她久居王朝第一大道门摘仙门，对妖兽之类的见识不可谓不广，一般化形的低境山妖走兽，比如狐妖、猪妖、蛇妖之类的，她不需借外物法器，凭肉眼就能识别出本体。

但这些日子以来她硬是没有看出雀儿的来路，如果雀儿是境界较高的妖族修士也就罢了，偏偏是年龄不大且境界也不高的小丫头。

宋子安不晓得方云山什么修为，既然他能比洛心更轻易的看透雀儿并非人族，那他应该不会比洛心境界低。

洛心修为在三境中期，那么方师兄至少在三境后期。

宋子安不再多想，对雀儿笑着吩咐道：“雀儿，你现出真身给大家瞧瞧。”

雀儿一愣，看向宋子安的眼神中带着点疑惑，平时大哥都是反复叮嘱她不要随便显形真身的，今天有点不一样。

但既然大哥都这么吩咐了，雀儿往里边挪了挪，只听“砰”的一声，小丫头现出丈长真身。

雀儿的两个翅膀顿时张开扑腾了几下，滚圆的眼睛光芒闪亮，显得极为灵性，虽说目前它个头还不高，只有半丈，但看起来也足够威武霸气。

他们三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艳丽大鸟，发出络绎不绝的惊叹和赞叹声。

“似雀非雀，似凤非凤，明艳非凡，真是神奇。”方云山少有的大张嘴巴夸道。

宋子安一愣神，赶紧问道：“莫非方师兄见过凤凰？”

“哪里，哪里，凤凰这等神兽我哪能见过？师兄我只是在一些图文古籍中见过，也不知道画上的是不是真的。”方云山连忙解释道。

洛心闻言并没有吭声，她也没有见过传说中的神兽凤凰。

宋子安心思浮动，想必女王陛下是凤凰这件事情，应该并没有多少人知晓。

这也是洛心第一次看到雀儿真身，她觉得这金翅雀般的真身跟化成人形后的呆萌丫头长的完全是两码子事嘛。

洛心忍不住上前抚摸着雀儿的火红色头羽和五彩背羽，雀儿很是温顺，还不停地用头去蹭洛心，惹得洛心一阵嬉笑。

方云山见状煞是羡慕，也要上前，雀儿骤然昂起脖颈转头盯着他，惊得他赶紧退后。

宋子安双手一摊，朝着方云山摆出无奈表情，抿嘴笑了笑。

接下来他眉毛一耸，连忙请教面前这三位是否识得这种妖兽或灵兽的种族。

方云山和洛心头摇的像拨浪鼓，西达文倒是若有所思，但他盯着雀儿翅膀边缘的金色羽毛愣了一下神后，依然还是选择摇了摇头。

宋子安看着西达文的神色，心里嘀咕道难道你这黑炭头知道点什么。

接着雀儿变回人形，眼巴巴瞅着洛心，舌头舔起了嘴唇，吧唧吧唧了嘴巴。

宋子安想到了一个问题，连忙问起：“我大凤民风开放、包容世间，凤京内外城据说妖族和灵兽都可以进入，那朝廷对此有没有什么要求？”

方云山扇了下手中折扇回道：“妖族进入京城或居住在京城，需要去户部登记，平日里不得随意现出真身，以免惊扰百姓。”

“至于灵兽嘛，还未化形，一般情况下只能养在自家院子里，没有户部颁发的通行文书，不得擅自出门。“

洛心点了点头，拍着胸脯对宋子安笑道：“包在我身上，等下我带雀儿吃完饭就去户部登记。”

“之后就让她在我那边玩几天，正好还能趁机咨询一下小师叔，怎么样？”

宋子安看着洛心期待的小眼神，只好点了点头。

“你愿意跟着姐姐这几天吃好吃的吗，雀儿？”洛心弯下腰身，拍着她的头问道。

“愿意，愿意，洛心姐姐真好。”雀儿拉着洛心的胳膊蹦蹦跳跳，眼睛闪光中欢快应答。

宋子安也是拿这小丫头片子无可奈何，她在少数时间里显得很有灵气，眼神中透着清澈机灵的光，比如现在。

但大部分时候吧，她都摆出一幅憨萌的样子。

“那就有劳洛心小仙师啦。”宋子安俏皮道。

然后他神情顿时认真起来，接道：“如果你们想起有关雀儿种族的任何消息的话，麻烦告诉我一声，拜托。”

方云山等人自然明白其意，纷纷点头。

现在正值当午，三名学子往北边的学院饭堂走去，一大一小俩姑娘朝着学院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