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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画中无虎

都知道‘白虎过山图’挂在与祖宗牌位一墙之隔的后面,但历来只有族长可以进去,现在村长和他儿子都已经死了,哪个还能进去?别看这些人基本上自私自利各有算盘,对于祖规却无比重视,犯了祖规对他们来说可能比触犯王法还严重。

没有料到的是屠顺这次却很果断,他神情肃然地走到祖宗牌位前三跪叩首:“列祖列宗在上容禀,眼下乃是屠氏香火存亡危急之际,叔公不幸身亡,一族之责尽在我身不敢推诿,族法难两全,此番取下‘白虎过山图’祖宗若要怪罪,就怪罪我一人罢!”

言罢,便站起身来正了正衣冠,大步进了后堂,还有些慷慨而行的观感。

所有人都没想到在这种时候,长辈突然有了个长辈的样子,担负了自己的责任,太叔京看在眼里,人真的是很复杂,明明各有算计,都怕死,却也甘愿让祖宗的责罚全数加于自己,只为了族群存续。

又过了一会儿,屠顺才奉若珍宝一般捧着白虎过山图,自后堂缓缓走出,那图放在一个雕木画匣之中,纹路古老精美,看起来已经有很多年头,单从做工和雕纹来看比这个村子里其他的东西都要精致,的确就是他们祖先从外面带来的物事。

不少人都开始自觉退避,觉得这不是自己该看的东西,连屠三都有些想将目光移开,屠顺淡淡道:“既然我已违了祖法,自然担负一切罪责,你们也不必忌讳,都来看看吧。”

人群再度围上,开了画匣,古朴的墨香自匣中传来,就连这些村野粗汉都觉得甚是好闻,一丈多长的画轴就在里面,屠顺捧着画匣,太叔京将画轴取出,步步后退,缓缓张开,一幅两山清溪伴朝阳的水墨画就此展开,山峰翠微,有鸟自林中飞出,栩栩如生,奇花在近,各有异彩,一位儒士装扮的中年人正立于溪间,目光遥望远程山林,似在欣赏这大好山色风光。

众人都被画中景色吸引,频频点头,欣赏美景是不需要什么文化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屠三凑到前面,凝视着画中人物,太叔京看他眼睛一眨一眨,如果不是灰头土脸还真有些神似画中人,也为之一笑,画功太叔京不懂,但这画确实有些灵气,如果这不是辟邪之物的话,这村里应该找不出别的东西了。

这中年儒士的形象颇有威风,此间众人见了无不心生敬意,屠顺心里也很是自豪,祖宗留下了这么好的东西,而且这画中人说不定就是老祖宗本人肖像,可比这些只刻了姓名生辰的牌位要立体得多,事实上,这就是当年来到这里隐居的屠氏祖先没错。

屠顺此刻心里亦颇有感慨,说道:“当年我们祖先是因为厌倦战端,行至此处,那时候这里花草百兽丛生,祖先也被这山林地秀的景色给留住了,这应该就是当年老祖宗来此的景象吧。”

他们一群人都在追思祖先风采,太叔京却不以为然,这画中的山峰青翠,飞鸟回旋,奇花异草遍布之景早就被这些没啥文化的粗人破坏了,伐木建屋烧柴,飞禽走兽猎尽,花草踩踏殆尽,要是活过来看到这番景象,怕是马上要教训这些不肖子孙,第一个罪过就是破坏灵秀之地。

初时不觉,细看之下,画里景色,花草,人物,应有尽有,但唯独少了一个最关键的东西。

太叔京凝神仔细观画,将整幅画里的景色都找了一遍,接着眉头一皱:“‘白虎过山图’虎呢!?”

还在遥想老祖宗的众人被太叔京一句话惊醒,‘白虎过山图’没有虎岂不是笑话。

屠顺瞪圆了老眼,但无论他怎么凑近寻觅,那画上也找不到半点虎的踪影,惊道:“这不可能,口口相传当年老祖宗走到溪边正见白大虫立于山巅,虎啸风起,这才抬头看去,见猎心喜才留了下来,这画里怎会没有虎!?”

几十双眼睛都巴巴的在画上看来看去,但没有的东西就是没有,再看也是无用。

便在此时,远方山林之中突然传来阵阵呼啸,此起彼伏,霎时山风骤起,落叶纷乱,咆哮与风疾之声同时嘶吼,听来犹如鬼号,一股恶寒自众人脊背窜来,那百兽咆哮夹杂着风嚎,声声入耳,饶是全村几十口人全在此处,也还是止不住的颤抖,他们最清楚这些兽吼意味着什么,这是群猎!

“嗷————!!!”一声虎啸自更远之处滚滚而来,吼声如雷,连供桌上的牌位也都为之震颤,祠堂的两扇大门被大风刮地开开合合,不断撞在墙上砰砰作响,群兽低声,唯有虎啸仍在山林之间回荡,久久不散。

“他奶奶的,不好!”他们一开始的确被咆哮镇住,现在都个个回过神来骂道:“这些畜生一旦停止咆哮,那就是奔过来了!”

这些都是多少年的猎户,要论野兽习性比太叔京不要清楚太多,太叔京只恨自己乌鸦嘴,本来是胡扯这些畜生会大举进犯,没想到一日未过,还真来了!

“各自拿好武器,据堂而守,我出去看看。”太叔京提剑一跃,站上了墙头,这才发现自己从山上回来,和村民们商议纷扰早过了半日功夫,心思都在沉浸在勾心斗角寻找镇物上,其实早就天黑了。

在墙头上左右环顾,四周一片漆黑,因为村民都在祠堂所以一点灯火都没有,按照推测,现在那些异化野兽不是来了就是在来的路上,速度已经领教,快得惊人,这些时间足够它们从林子和山上跑进村里直接破墙入户了。

破墙入户!?

“快点灯,把女人老人孩子围在墙厚些的地方!”

听太叔京一喊,猎户们马上会意行动起来,都知道野兽刨坑掘土,破墙入户是它们的拿手好戏,甚至说直接从矮墙跳进来都可能。

太叔京哪想到就这么一分神,自己脚下不知何时藏着一头黑豹正等待时机,它猛然跃起,咬住太叔京小腿往下一拽,他人瞬间被拖下墙头。

“大哥哥!”亲眼看见太叔京跌下墙头的屠三顿时惊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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