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脱产干部

1

老板娘吴慧娟，本来就很欣赏庄文燕的体格。她觉得，这个小女孩就是年龄小点，将来，车间的体力活，也可以让她干一些。身大力不亏嘛！这次，她听说庄文燕把荻花宫痛打一顿，那几个江西女孩，都很害怕她时，专门到车间来了解情况。她看到荻花宫和常福影身上的伤疤，觉得很好笑。再看看庄文燕，哪里像和人打架的样子，就是那几个江西女孩，身上都或多或少地挂了彩，只有庄文燕，身上干干净净。也是啊！一般情况下，所谓的庄文燕和人打架，都是她揍人家，哪有人家打她的机会。

后来，老板娘吴慧娟觉得，庄文燕在车间里做女工，有点屈才。反正，她的工作量也不突出。她和陈方明商量，不如把庄文燕调到保卫科，做保安。就庄文燕那身子骨，比厂子里那几个保安都要强壮，而且，她还会武术。如果要是真打架，工厂里这二百多号人，男女都算上，恐怕没有一个人单独能够打得过庄文燕。

陈方明也觉得，庄文燕做保安不错。虽然，现在工厂里没有一个女保安。

吴慧娟找庄文燕正式谈话，让她调到保安部。庄文燕很高兴，终于不用每天都像拴在机器上那样了。而且，因为工作量没有别人大，她在车间里，没有一点成就感。加上那个田宝玲瞧不起她，让她感到还有些憋屈。以前，庄文燕都是把在车间做工和在家里上地干活相比，也没有觉得多难熬。现在，突然可以做保安，她马上觉得，车间的活，太累人了。

庄文燕开开心心地从车间，调到了保卫部，做起了保安。

相比起车间，保安工作还是比较轻松的，手中还相对有点权力。例如，进出工厂的车辆和人员，都必须经过保安的允许。

庄文燕现在还是和常福影住在一个宿舍里，只不过，不在一起上下班。但是，庄文燕却感到常福影对于她的态度，有了莫名其妙的变化。以前，常福影对于庄文燕很好，两个人经常在一起，说说笑笑，甚至打打闹闹。现在，常福影对于自己，态度明显冷淡下来。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事情，基本上绝迹。她基本上不再主动和庄文燕说话，庄文燕给她说话，她也冷着脸，不答不理的。

刚开始的时候，庄文燕还觉得，是自己在哪里得罪了常福影，可是，她怎么想，也想不出来自己做过什么对不起常福影的事情，包括说话的态度和语气。以前，她都是这样的啊！那个时候，为什么常福影对自己态度很好呢？现在为什么这样呢？

其实，常福影对于庄文燕的调动工作，心里酸溜溜的。从车间繁重的工作调到工作相对轻松的保安部，对于车间里的工人来说，就是晋升。庄文燕在车间的工作并不比常福影好，而且还比常福影晚来一年，却先晋升，常福影心里很不舒服。按说，作为最好的朋友，作为老乡，常福影应该为庄文燕的晋升感到高兴，但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觉得，自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车间工人，庄文燕比她晚来了一年，完成的工作量也不大，她自然应该在车间当工人。现在，庄文燕突然去做一个轻松的工作，常福影在心里就是觉得非常别扭。

庄文燕晋升了，从车间去了保安部，常福影还是一个普通的车间工人。常福影一看见庄文燕，心里就不舒服，慢慢地就疏远了她。虽然她们两个人来自同一个省同一个县，同一个村子，而且还是常福影把庄文燕带出来的，但是，庄文燕当上了脱产的保安，而常福影还是一个工人。所以，她心里对于庄文燕很不服气。但也没有办法，只好不大搭理她。像常福影这么大年纪的小女孩，当然不会隐藏自己的想法，她的不高兴，就写在脸上。

现在，常福影一看见庄文燕，心里就不舒服，所以，她就尽量不和庄文燕在一起。刚进工厂的那个时候，她们两个人几乎是形影不离，上下班、去食堂、出门都是一起。现在，常福影再也不和庄文燕一起出入。要么她先走，要么她后走，反正就是要躲开庄文燕。平时，在车间已经见不到了庄文燕，但在职工食堂，却能够时常遇到，远看到庄文燕，常福影就想方设法绕开走。现在，除了在宿舍，她们最容易碰到的地方，是职工食堂。庄文燕个子高，目标也大，常福影看见她，就会避开。就是实在躲不开，见面也不说话，面无表情地点一下头。就是上街，常福影也是挑拣庄文燕不值班的时候。总而言之，常福影就是不想看见庄文燕。

对于常福影这种越来越冷的态度，庄文燕一开始还觉得这个常福影有点莫名其妙。小小的庄文燕，真的不明白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她也不愿意多想，反正，自己没有对不起常福影就行。开始一段时间，庄文燕还为这个事情费心思，看看怎么才能把关系恢复到以前。后来，她发现，这不是自己一个人想做，就能做到的事情。实在没有方法，她最后也就放弃了这个努力。反正，自己问心无愧就行。

庄文燕想来想去，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对不住常福影的地方，自己又没有做错什么。常福影这样对她，根本就没有理由。后来，庄文燕也有点生气，常福影这是干什么！去你妈的！谁还离不了谁啊？有时候，想到这个事情，她都想痛打常福影一顿。后来，想想也就算了。当然，如果常福影犯到自己手里，肯定不会看她是老乡的关系，而轻饶她。

后来，庄文燕就不把常福影这事放在眼里了。本来就是无所谓的事情。一个普通女工，对于一个保安，就是不满意，又能怎么样？庄文燕觉得，随她去吧，反正不是自己的问题。

最后，庄文燕终于琢磨出来了，常福影突然的这种表现，很有可能是因为自己从车间调出来这事。庄文燕知道了问题的症结在哪里，但是，她也没有办法去解决，她总不能为了不让常福影嫉妒，而重新回到车间，做回普通工人吧？

这样，本来两个亲密无间的小女孩，就因为常福影嫉妒庄文燕的进步，最后形同陌路。

实际上，常福影和庄文燕的关系冷淡，宿舍里的那几个小女工，都看出来了。荻花宫那几个江西的小女孩，她们都在偷偷地高兴。如果不是庄文燕给常福影撑腰，那一次，她们就能把常福影结结实实地收拾一顿，结果，最后是庄文燕把她们收拾了一顿。现在，庄文燕和常福影闹翻了。如果是这样，她们再挑战常福影，庄文燕就不会再干涉了。说不定，庄文燕她自己还想揍常福影一顿呢！

后来，以荻花宫为首的那几个小女工，开始主动对庄文燕转变了态度。她们经常对庄文燕嘘寒问暖，和庄文燕的关系，也慢慢地好了起来，后来还越来越亲密。以至于庄文燕还觉得，上一次自己动手打了她们，她们也不记仇，挺不错的。比常福影好多了，自己从来就没有得罪过她，她还那样对待自己。看来，常福影这个人，真是不知道好歹啊。

常福影看到自己看不起的几个江西女孩，和庄文燕走得越来越近，就更加气愤庄文燕起来。庄文燕，是自己带过来的老乡，居然和外地人一起和自己对着干，真是忘恩负义啊！其实，这个时候的庄文燕，什么也没有做，对于常福影，还是原来的态度。只是，以荻花宫为首的几个江西小女工，和庄文燕的关系越来越亲密而已。

荻花宫觉得，即使这样，她们报复常福影，也要在庄文燕上班或者不在宿舍的时候，毕竟，她们都知道，庄文燕是常福影介绍到工厂上班的，常福影和庄文燕是一个省，一个县，一个村子里的。她的年龄那么小，万一她觉得老乡被人欺负，自己不能袖手旁观地时候，她们还是要吃亏的。

在庄文燕上夜班的一个晚上，荻花宫终于和她的老乡一起，把常福影痛打了一顿。她们不仅出了常福影蔑视她们的气，连上一次庄文燕打她们的气也都出了。

荻花宫还是觉得，选择庄文燕不在的时候，怒打常福影这事，做的很对。因为，第二天，庄文燕还是问候了常福影，虽然常福影对她更加冷淡，庄文燕还是抱怨了荻花宫她们几个，说她们不该一群人欺负常福影一个人。

常福影被揍一顿之后，她更加恼恨庄文燕。她认为，这是庄文燕不再为自己撑腰的原因。如果庄文燕还像以前对她那样，荻花宫那些人，怎么敢打自己？

常福影还为每天晚上要看到庄文燕和荻花宫她们别扭。后来，常福影就找车间主任张六毛，要求调换宿舍。这个宿舍里，现在，几乎都是让她看着不顺心的人。张主任让她自己先找其他宿舍里的人商量，看谁愿意和她换。找到有愿意和她调换的，就可以调出去。半个月之后，常福影就从女工第三宿舍调到了女工第七宿舍。

又过了一阵子，庄文燕也从普通车间员工的宿舍，搬到了一个单间。这样，庄文燕和常福影就不大见面。就是偶尔遇到，常福影也是带答不理的。自从常福影调换宿舍以后，庄文燕基本上就再也见不着她。只是在职工食堂吃饭的时候，偶尔能远远地看见。一般情况下，在职工食堂，常福影看见庄文燕，都当作没有看到，如有可能，她都是远远地躲开。实在躲不开的时候，也不过是面无表情地点一下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