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渡口江湖

血狱荒原上，地狱麦田边，岩浆组成的大河由北向南呼啸而过，在东西两岸之间形成了两公里宽的天堑，隔绝商路交通。

唯一的交通方式，是两岸渡口处停泊的摆渡客船。

黄金瑞五人小队，此时已经来到了西岸的渡口处，放眼望去，除了奔腾的岩浆河景，岸边成排停靠的巨大渡船，便是一间四面漏风的木质棚子。

秦风等萌新三人组，好奇地打量着这来到地狱后见所到过最大的交通工具。

那渡船通体乌黑色，至少有五六米高，长度不下于三十米，宽度也几近十米。与做工精致的车舟不同，渡船没有车架车轮，以一根巨大的硬帆为主要动力来源，岸泊时船帆全部收起。

船体用料粗糙，几人粗的木料就那么直接用藤条捆绑着，一层层垒起来，很多用料几乎没有加工，一眼望去全是斧凿简单劈砍后留下的痕迹。甲板上方一个两层楼的简易木棚，让人担心风浪中会不会坍塌。

“这些渡船，是怎么在岩浆中没被侵蚀熔毁的呢？”尹·好奇宝宝·星·团队智囊·岚惊奇地问道。

“因为那些木头，黑耀木！”车舟的主人安蒙显然详细了解过这些荒原上常见的交通工具，“这是一种能抗三千度高温燃烧的木材，在荒原北部上万公里之远的熔岩区才有。这岩浆的温度基本不超过两千度，所以才能用做船料。这种木材采集不易，运输更不易，因为如果周围的温度低于上千度，它便会干枯裂开，所以一般的空间装备都没法装运它，得用特殊的阵法加持才行。”

“……不能低于上千度！？那船上的人受得了吗？”尹星岚有点震惊，这么热的甲板，他们可怎么上去？

“自然在造船的过程中，已经加持了可以垒建和载客的阵法了，你没看见还有捆绑的藤条吗？咱们人能接触到的甲板、货仓和那木棚，自然是温度正常的。但这周边的船身，只怕至少有两千度的高温阵法护持吧！”安蒙对于这些大家伙充满了欣赏。

“阵法……不是很难获得吗？难道阵法没有想象中那么昂贵？”价格敏感的秦风也好奇地问道。

“阵法当然是很贵了！你以为这群船家不想把这船造的更精致一些吗？这船体制造，是要在特制的工坊里开着阵法精造的，你真当雇佣精造职业和阵法职业是不值能点的吗？买料运料加阵法，这个渡船的成本全在这里头了，根本没有多余的钱去深度精造的！”安蒙笑着回答，同时整理着车舟和运兽，问了句黄金瑞：“队长？该你出马了哟~”

黄金瑞没有多说，拄矛前行，走到岸边那棚子边，问道：“请问渡河的船资是怎么算的？”

棚子里有一个炉灶，因为是白天，暗日当空，温度燥热，所以没有生火；炉灶边是两张长桌，四条长凳，上面零落地坐着七八个布衫打扮的青年，仔细一看，人数和岸边的渡船一致。

见有客人到来，为首一个青年点起一根深绿色烟草，望了一眼不远处的车舟和众人，猛啜一口，淡淡的道：“兄弟是哪儿个佣兵团的啊？看着眼生啊。”

黄金瑞答道：“我们是血堡的。”

“呵！原来是血堡的老爷们啊！失敬失敬！不过血堡不是主要在西岸那边发展，很少做跨城的任务吗？”这青年的问题不像是渡口船家做生意的，倒像是江湖大佬划地盘似的。

黄金瑞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皱起了眉头：“我们血堡的人去哪里，还要你们批准不行？”

“哎哎哎，大老爷~‘吓~煞~我~也’，我就是好奇，问问罢了，您咋还威胁上了？”那青年眉头一挑，喷了句不知道哪里的走调戏腔，又啜了一口烟，“主要是咱们这渡口主要做记账生意，各商社佣兵团都是在我们老板那挂上账目，按次打卡，按月核销。您这没挂过账的新客商，就得按照能点支付了啊！”

黄金瑞多年前过渡口的时候，加入的是一个大型商社的护卫任务，这种船资盘缠之类，不需要他这种干活的考虑。

却没想到这渡口的商业逻辑，竟然还是个会员制，只怕那能点支付的价格，比正常挂账要贵上不少。

黄金瑞皱了皱眉道：“要是按照能点支付，是怎么个价格？”

“人头费每人10万，车舟100万，灵兽20万，车舟上的货物抽五个点。用能点就照章缴税，用通货得加三个点的损耗！”叼烟青年狮子大开口。

黄金瑞不是傻子，他抬头看了一圈棚子里的其他船家道：“你们都是一个价？谁出的价实在，我们就搭谁的船！”

“嘿，爷们儿，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哟！”叼烟青年睁大了眼睛，冷冷道：“这渡口码头可是价格同盟，没有谁敢违背我们‘河西商社’定下的价格，你看看谁敢给你报价！”

“这位客人，我们这边按人头算的，单人1万，五人成团打九折，车舟等大件算2万，中型灵兽也是1万，小型灵兽免费；能点交易照章缴税，通货交易大家方便，没有其他费用！”叼烟青年话刚说完，旁边一道声音传来啪啪打脸。

却见棚子外走来一个短打青衫，赤脚平头的少年郎。这少年面色黝黑，身高一米七几，身材不算魁梧，但浑身上下黑亮的腱子肉透出无匹的力量。

“好你个臭狗屎蛋！敢来抢施大哥的生意！你不想在这渡口混了是不是？”旁边几个船家眼见那叼烟青年即将发火，当下把这青衫少年拦在了棚子外，嘴上不饶人，却不停向少年打着眼色，显然是要护着他。

“小哥稍等！”黄金瑞可不管那被称为施大哥的叼烟青年脸色有多么难看，两步追上那青衫少年：“你这价格比较实在，我们就选你的船了。”

“好嘞这位客人，我的船不在这里，咱们得往那边走一段路，请！”青衫小哥笑着伸手引导，带着黄金瑞和团队其他人沿着西岸向南走去。

待几人走远，叼烟青年施大哥将那还有一半的烟草狠狠摁在长桌上掐灭，恼火地道：“这臭狗屎蛋还真敢过来抢我们的生意？呵呵，跟老子作对，老子让你今天过不了这大河！”

周围的船家纷纷低头不语，屏声静气。

却说一行人向南走着，秦风等萌新好奇之下与青衫小哥互相聊天。

“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尹·富豪千金·星·弓箭少女·岚问道。

“我叫勾世丹。”青衫少年看起来十四五岁的样子，还没尹星岚和秦风大。

“噗！”安蒙不厚道地笑了出来：“你这是什么名字啊？狗屎蛋？”

“我们家是共工族人勾芒氏之后，就是勾股定理那个勾，世界的世，丹能的丹。我的名字念起来像骂人，所以族人一般都叫我小丹。”勾世丹表情镇静，显然被笑话得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说小丹兄弟，你为什么不在商路尽头那么显眼的地方泊船，反而要偏离这么远呢？”秦风对于这个敢于打破那施大哥欺行霸市行为的小哥很有好感。

“路口那处渡口，本就是我们家的！”勾世丹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抹愤怒：“这‘黑耀做舟’本就是我共工族人几千年前发明的渡河法子，一代代传承下来的。我们族里分支氏系很多，几千年来到处开花结果，最后就剩我们勾芒氏还在坚持祖业……”

“没想到两百年前，这河岸东边的城镇间，崛起了一个皇梁商行，到处扩张，每到一个地方就垄断当地耕种和交通行业。”勾世丹指了指路边的地狱麦田：“他们在这大河两岸成立了‘河西’、‘河东’两个商社，这渡船、车舟和两岸的麦田，现在几乎都成了他们的产业。我们这些还要吃这口饭的家族，要么投靠他们，要么和我们一样避开锋芒，择地重新经营。”

“这么霸道的事，没有人管管吗？”尹星岚没有听明白。

“谁管？而且凭什么管？”勾世丹奇怪道。

“这里不是有官府吗？就是叫什么人界联盟的？”秦风还记得，这个联盟还能征用他们这些佣兵服兵役呢。

“联盟的大人们，只管他们手上城镇，城镇之外，只要不是游魂攻城，谁管咱们死活？而且这皇梁商行不但照章缴税，还控制着城镇间的大片灵谷种植区，也没有对我们这些小商户赶尽杀绝，凭什么管他们啊？”勾世丹无奈道。

“他们是怎么扩张和垄断的呢？”燎云子往往不说则以，一说就抓住重点。

“这谁知道？武力协助？能点铺路？勾结乡族？无非就是那些个手段！”明显这个问题超出了勾世丹的认知范围。

“喏，到了，这艘最大的，就是我们家祖传的渡船了……老爷子，咱们来客人了！快出来招待啊！”

只见离商路渡口向南两公里左右，出现了一个规模小了很多的渡口。这渡口没有供客商问价休憩的棚子，岸边泊了三四条渡船。

渡船很小，长不过二十米，宽不过六米，高度更是只有三米；甲板上的木棚也没有二层，破旧不堪；硬帆收起，围坐着几个百无聊赖的青年。

听到勾世丹的吆喝，一个长相与他有七分相似的青年探过脑袋，骂骂咧咧道：“鬼嚎什么呢臭小子！又过去大渡口那边抢生意去了？和你说了多少遍了，没必要为了这破生意把命儿搭那儿……”

说话间，却是通过舢板几步跳到岸上，与黄金瑞几人招呼起来。

队伍后方的秦风他们望着那破旧的小渡船，和上面懒洋洋的船工，有些明白过来，对方是怎么扩张和垄断的了。

只要做好了产品和服务，市场会做出自己的选择。

“几位客人，这位是我们‘共工商社’当家的，也是我老爹，勾翔飞社长。”勾世丹说完转向那青年道：“老爷子，这几位客人的价格已经谈好，你看怎么安排连车舟和运兽一起运过去就行！”

勾翔飞眉头微皱：“这咋还有车舟？得出两条船吧？你价格谈好了，车舟咋收的价？”

“车舟2万能点……”

“……你个败家子，这车舟得占艘船！2万！2万我把你赔了都不够……”

父子俩和黄金瑞在讨价还价，尹星岚却是吃惊地问道：“这是他爸？怎么这么年轻？怎么保养的啊！”

“那个，你没发现吗？”秦风淡定地回道，“这地狱里就没有看起来年纪大的人！”

“无论是轮回者还是原住民，只要开始修炼，踏上晶修之路，大家的样貌都会保持在灵胎状态巅峰之时。”安蒙回答了这个疑问：“一般这巅峰之时都是在二十四五岁左右。之后只会不断优化自己的气质和样貌。”

“所以这地狱里竟然全都是俊男靓女？”尹星岚惊了。

“也不全是……还是有很多原住民没有选择刻苦修行的……”安蒙看了眼渡船上散漫的船工们。

“各位，咱们上船了，准备渡河！”黄金瑞谈好了价格，回首招呼众人道。

渡河，东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