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灯妖

我不信，一直不信，母亲是一个温顺又聪慧的人。她一直深爱着父亲，说要去找他。

父亲却如此绝情。

每年我都会在海岸放河灯，祈愿母亲和父亲一并回来。

我等了很多年，终于等到父亲回来了。却带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叫我嫁给他。

父亲是将军，戎马战场，一生只知杀戮。与母亲聚少离多，他明知如此痛苦，却还是执意昂我嫁给他。】

【我不想嫁，我要明白母亲嫁给父亲的那些年过着怎么的日子。若是那人是我心心所系的爱人，我也没什么怨言。可一个陌生人，我不想，也不愿。若是父亲逼我，我便死给他看。】

那夜，是他们的成婚夜。

女子从绣花篮子里取出了一把剪刀要寻死，河灯惊慌，夺走了剪刀。

【你还有我啊。不管去那，我都会陪着你。你不愿的事情，就不做。我们可以一起逃走。】

女子见河灯出声了，方才笑了。

【你终于肯说话了。】

河灯微惊，【你知我是妖？从何时起？】

【从在河边捡到你开始。寻常的河灯又怎么会逆水而行，偏执如此。几年前的河灯又怎么会认得出主人。我母亲，是养灯人。我母亲的娘家是专门生产花灯的，母亲自小手艺熟稔，她做的花灯最好看，最有灵气。

何况，母亲原本在出嫁之前都是越氏门下修炼的弟子。

若不是遇到父亲....她也不会放弃修行。】

河灯又惊又喜，【你母亲是修行人？我也曾在越氏门下，只不过....我只是一盏古灯。】

【古灯？这三年，谢谢你的陪伴，我要嫁人了。我并不想寻死，只是想在嫁人之前，与你真正的说一次话。如今，心愿了了，今夜我送你离开吧。】

河灯大惊，失落又略带恳求。

【我不想离开，能陪着你嘛？你去那，我便去那。你若要嫁给他，我不拦你。你若不愿嫁，我便带你走。】

【我不愿嫁，却不得不嫁。人生在世，有太多身不由己。我命不归我，归父母，若无他们，哪来我。既是他们要我嫁，我再不情愿也会嫁。轻生，要不得。】

河灯点头，【说的有理，我曾经也遇到一人，他与你说了同样的话。轻生，要不得。做人，有太多身不由己。我在海中浸泡数年始终没想明白。我怨他不来救我，我怨他忘记了自己所说，我怨他对我空许诺言。

如今，我总算明白。他那人，心太宽广，终究是身不由己。他能容我一个小妖百年在他眼下，已经是难得。】

【你说的是越氏宗主越北尧？他曾是我母亲的师祖。越氏门下不收女弟子，我母亲为了修行，曾女扮男装混入，终究却因为父亲，败落了自己的身份。终究落下一个不好的名声。

不过，母亲常说，越北尧前辈他一至善之人。不如，我送你回越氏？】

河灯摇头苦笑，【时隔多年，我如何回得去？曾经的怀疑已经心生间隙，我已经没什么脸见他了。只愿陪着你便好。等到陪你十年期满，我再去寻他还恩。兴许你那夫君要进来了，你可想好？】

女子点头，【想好了，他若斯文规矩，我便嫁了。他若粗鲁无礼，我便与他分道扬镳。】

那位后生喝的酩酊大醉，进了洞房之后却依旧保持着理智。

面对女子三叩首，只说道：嫁给我，委屈你了。

那夜，女子惴惴不安的看着新婚的夫君规规矩矩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之后的第二天，便收拾了东西，随着夫君离开了江陵。

离开时，女子带走了河灯。

说到这，河灯回头看了眼已经泣不成声的影儿，又继续道，【枫仙，那女子便是影儿。她的夫君是位德才兼备，温文儒雅的后生，他们成婚后，一直过得很安静。只可惜....

终究是战场无情，他死在了敌人的刀下。临死时，他救了她一命，却也扎了她的心。】

一路听着这故事的不止秋楠枫，还有躲在暗处的秋墨晟。

他想要近前，也没什么机会，只好在一边候着。

听到这，秋墨晟快步上前到了河灯面前，眉头揪的很深。

“你是想说，她夫君虽娶了她，心却不在她身上？”

河灯面对突然出现的秋墨晟，微微吃了一惊，在看到他额前的发带时，了然于胸。

【我知你，枫仙唯一的徒弟秋墨晟。当年，你师父收徒仪式时，越仙尊亲自去参加了。】

“说正题。”

河灯点头，如实道，【他虽为将，身份尊贵，是一王爷之子。只可惜那位王爷有很多儿子，他是最不受宠的一个。他自小喜欢的女子是一个爱慕虚荣之人，嫁给了他父亲最受宠的儿子。

也就是他的哥哥。

只可惜，他哥哥表里不一，娶了她，与她同房之后，又休了。目的是为了羞辱他。

直到落魄之下，女子追来求他原谅，他心伤，又不忍她受苦，便一直用银子接济。

谁曾想，这女子为了重新回到王府，将他待她的好，做的事情一并说给了他的哥哥。

搞的世人皆知，京城上下都谣传，他是一个可悲又可笑之人，还妄图抢走他的嫂子。

名声渐渐变差，恰好遇到了影儿的父亲，得此提点，他一心进了军营。

奋战多年，成了军中有威望的将军。

为了报答影儿爹爹的知遇之恩，便娶了影儿。

成婚数年，待影儿极好，各种生活都照顾无微不至。却独独与她同床异梦。

多年来，他们膝下无子。

时日久了，影儿终究喜欢上了她的夫君，错觉误以为他是爱她的。

直到在他临死前，替影儿挡了一剑，才告诉影儿实情。

他说，她是他的娘子，理应如此。却终究瞒不了自己的心。世人万千，他心只有一颗，给了别人，即使千疮百孔，也再难修复。若有来生，希望他们可以早些遇见。】

听到这，秋墨晟冷嘲笑了。

“不爱就是不爱，哪来那么多借口。若是爱，早见晚见，都非她不可。说到底，你这灯妖才是最可怜的人罢！你明知她最终爱上了自己的夫君，却还是一直留在她身边。

甚至为了她，不惜把自己的命搭上。到现在还在讲着别人的故事。你以为你是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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