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五章 问心
无视了黎朔的问询，哪怕是连问三遍，紫衣老者也都并未答话。
只是依旧静静地看着远处空间，久久不语。
良久，才轻声说道：“你修行的动力是什么？”
说完便转过头，双眼锐利的盯着黎朔的双眼。
遭遇如此环境，见到一个奇奇怪怪的老者，黎朔的心情当然不会很好，本想随口敷衍，但是看到老者认真而锐利的双眼，他一下迟疑了。
老者双眼如同两柄钢刀，让他说不出任何假话。
黎朔微微一愣，想到前世虽然平凡，但也很幸福。
今生少年时的痴傻，兰妃的养育，黎伯川的淡漠，黎疏烟黎微雨的兄妹之情，黎挽歌的手足之情。
第一次接触这个世界修行的窃喜，察觉到先贤事迹之时的崇拜仰慕，修行最开始的认真与快乐，第一次冲突，第一次离家，第一次杀人，第一次历练……
黎朔快速回顾了前世今生，心中多了几分异样的情绪，过了片刻才涩声说道：“我……晚辈修行只为了见识不同世界的不同风景……”
“以你如今的修为，虽然还是一个蝼蚁，但按照你如今的见识，看到的万物生灵，经历的一切，对于你记忆中的前世来说，已经算的上是神仙中人，这样也算是完成了你修行的原动力，见识到不同的风景了吧？”
紫衣老者对黎朔的回答并不满意，他嘲讽着说道：“难道这就是你修行的动力？”
被紫衣老者刺破心中的隐秘，黎朔脸色讪讪，兀自争辩着反驳道：
“前辈此言差矣，晚辈如今见识到了更高的境界，更强大的存在，当然也要按照他们为目标努力才行。”
“比如名动天下，裂土封疆，封王拜相！也是所有人、所有有志男儿的的目标，也是晚辈心中所想要的！”
紫衣老者讥讽更甚：
“呵！按照你现在的世界，你马上就要突破丹宫，见己之神，到时候一举突破九气，裂土封疆，封王拜相自然不在话下……”
“况且，经过老夫探查，你所生活的世界，虽然底蕴不差，但修行之路瓶颈常在，能最终突破自身的才有多少九气，你达到如此境界，还想只是简单的名动天下吗？”
“你再想想，你修行的真正动力是什么？”
紫衣老者向前踏出一步，对着身体前倾，直视着黎朔的双眼，逼问道。
紫衣老者的声音如同鞭子，狠狠的抽打着黎朔的心。
黎朔微愣，凝视着老者深不见底的瞳孔，心中一动，笑道：
“前辈，如果晚辈突破了九气，目标自然会变得更高一些，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到那时，晚辈自然希望突破神魔，驱逐域外邪神信仰，护佑我东洲万民，这样也能青史留名！”
“若是你突破成神，成为了你所护佑万民的真神，成为其余神灵，其余势力的眼中钉肉中刺呢？”
紫衣老者再次向前踏出一步，锐利的目光直视黎朔双眼，言语直指黎朔本心：
“那时你神通广大，武力强绝，一言可定万灵生死，心念一动就杀戮无数，可以成为所有生灵的噩梦，也可以成为世人供养的真神……”
“到了那时，你！又与那些域外邪神有区别吗？”
“那时你会不会想要超越先贤，掀翻原本制定这规则的诸神，由你自己来订立新的规则，成为新的神王？”
“成为神王之后，你所统辖的诸天，一切都唾手可得，万民为你提供信仰，生灵成为你的资粮，那时你修行的动力又是什么？”
“告诉我，那时你的修行动力又是什么？奴役众生？成为你崇敬先贤们厌恶的人，也成为你最开始唾弃的神灵？是也不是？”
紫衣老者声音越来越急促，振聋发聩：
“你之前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那换句话说，能力越大，野心欲望也就越大，是也不是？”
“野心欲望越大，你也就越容易与你最初的初生所背离。只有你的初心，你的动力越坚定，越执着，才会催促你变得更强，让你的能力变得更大！”
“告诉我！你的修行动力是什么？！！”
紫衣老者的声音陡然低不可闻，如同魔鬼在耳边低语，引导黎朔坠入无边的深渊。
黎朔脑中一片轰鸣，最开始支撑他修行的信念完全崩塌！
他最开始修行的目的，只为了见识不同世界不同的风景，后续便沉浸其中，他接触到越到的历史，越多的先贤，心中愈发感激他们，也对他们越来越崇敬。
但落到黎朔自己头上，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去坦然面对一切。
有时候黎朔也会自己想想，但都没有答案。
就如同前世之时，各种评论中的愤世嫉俗，对于先贤的崇敬，并立志要做他们一样的人，但真正降临之时，不知还有多少人能保留初心。
因此黎朔愈发对他们敬重。
他原本此生最大的理想，就是成为接近谢非，时东来这样人。
可是紫衣老者粗暴的将掩藏在他内心之中所有建设好的外衣全都撕扯下来，释放出他心中的恶魔。
告诉他！
就算他达到了他们的境界，也成为不了他们那样的人。
最多是成为他原本厌恶的域外邪神之流。
却让黎朔的心第一次慌了。
如今的黎朔眼界和视角再一次开阔，他的目光，不再局限于云梦大陆，极焱星，乃至于域外神灵，他心中不断有数个声音在回想。
有劝导向善，有诱惑入魔，有消极厌世，有积极灭世……
等等情绪在黎朔脑海中激荡不休。
“告诉我，你最想要的什么？”
紫衣老者再一次问道，他的话语如同魔音，充满了诱惑。
“前辈，你到底是谁？”
黎朔只觉得口干舌燥，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老者，令他不由得恐慌起来。
“我是谁？”
紫衣老者有一瞬间的沉默，随后便笑道：“你不是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吗，刚刚你不是还看到我和人大战吗？”
“咔嚓！”
黎朔一惊，脚步下意识的往后一退，随即又反应过来，这等强者，就算退也是于事无补，不由讪讪的收回回退的脚步。
紫衣老者抬起头看向黎朔，语气平淡，缓缓说道：“想好了没有？你最想要什么？”
“前辈……”
好似触底反弹，被不断刺激的黎朔猛然抬头，言语激动，声音中带着些许中二，些许不知天高地厚：
“前辈，我想像你一样，不！我想要成为比你更强的人，成为超越你的强者，翱翔天宇，跨行万千世界，无敌天下，见识一下最高处的风景！”
“我想要爽！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