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入局
梁梦柔将一切看在眼里。
黄沙卷天,漠天行无惧无畏的身影,以及回望遗憾不舍的目光,让她突然在内心深处勾起某种触动。
曾几何时,
她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北梁国真正的话事人。
她的弟弟是北梁国一国之君。
她保了他六十年的太平盛世。
在他弟弟弥留之际,也是用这么一种遗憾不舍的目光望着她。
梁梦柔闭起双眸,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眼神中没有了往日的柔和,透射出一股逼人的傲然与狠劲。
“漠天行我保了,谁都动不了!”
两道风刃随即朝石范斩出。
石范不防,仓促间出手回挡,身上法袍被风系精气切得四分五裂。
他万万没想到梁梦柔真敢对他出手。
“啪...啪...”
躲在皇家天保后的四皇子抚掌大笑:“妙,妙,妙,太上公主你可知对扶龙佐官出手意味着什么?是要与我北梁一国为敌么?”
“哦,对了,这个规矩当年还是太上公主你亲自定下来的。”
“四哥,你休要胡说,太上公主殿下在我北梁国地位超然,你们敢对太上公主殿下出手,本就有错在先。”梁允文疾呼道。
石范拍了拍身上灰尘,示意身后数名皇家天保追赶漠天行,他神色阴鸷道:“梁梦柔,如今的北梁国是当今天子的北梁国,可不是你一人说了算的时候了。”
“我们为了抓捕四宗六派的细作,所做皆合乎规矩,而你作为北梁国曾经的皇室成员,竟然一意孤行,为了帮助四宗六派的细作逃跑,居然敢对老夫出手。”
“信口雌黄。”梁梦柔呵斥道。
她不屑与石范作口舌之争,转头看向梁允文。
梁允文会意,欲让梁丙坤前去阻拦那几个尾随而去的皇家天保。
梁丙坤却一时犹豫。
事实上,作为散秩王爷,并非皇室的重要成员,梁允文是没有特权配备属于自己的皇家天保的。
梁丙坤五人只是因为梁梦柔入住咸安王府的关系,被特地调来充实守备。
毕竟梁梦柔在当年算是极其重要的皇室成员。
一旦梁梦柔离开北梁国,回到玄真宗,梁丙坤五人自会调离咸安王府另有安排。
在局势难明的情况下,公然与掌权亲王以及一位扶龙佐臣做对,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老夫有没有说错,梁梦柔你说了可不算。”他指了指天,冷笑道:“国师可是一直在看着的,老夫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北梁国,绝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言下之意,她梁梦柔所做所为,皆出于私心,连当年凭一己之力力挽狂然,撑扶起这个北梁国的盖世之功都要被抹灭掉。
“丙坤,你还不出手么?是嫌我这个散秩郡王份量不够?你可知太上公主殿下对于为北梁国是怎样的存在!”梁允文咬牙切齿道,像一个受辱红了眼的市井青年,拨开倪乐二人就要往前冲。
一阵清风拂过,梁梦柔玉手轻轻搭在梁允文肩上,她面容清冷高贵,宛若帝王降临。
梁允文一时错愕,此刻的梁梦柔与方才判若两人,令人有种面对当世帝王时的心悸感。
梁梦柔对着天际,螓首微扬,语气平和中透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国师是么?我若为咸安郡王梁允文之扶龙佐臣,当如何?”
“区区小事,吾皇自然当允。”天空中沙哑之声突兀响起,迅即又沉寂下去。
梁允文霎时间呆若木鸡,口中喃喃自语:“小王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远处梁允禔,面色一阵青一阵红,强自压住内心的波澜,嗤笑道:“好一个散秩王爷,好一个咸安郡王,好大的福气。看来往后我们兄弟几个多的是相聚的机会。”
说完转身带着剩下的皇家天保离开。
石范换上一件新法袍,朝梁梦柔拱了拱手讥讽道:“恭喜梁道友加官晋爵,想来国师之位也指日可待,哈哈哈哈...”
梁梦柔不为所动,或者说根本未将石范放在眼里,她深邃的目光望着漠天行远去的方向,心道区区几个皇家天保,他应该能应付的吧。
不多时,已有一队皇家天保到来,为首的是一个光头短须的中年男子,名叫梁乙德。
梁丙坤等人皆低头行礼,对这一位中年男子十分尊崇。
只因梁乙德是皇家天保内为数不多的几个一等天保之一,北梁国皇帝近卫,琉璃境的顶尖高手。
梁乙德口传圣谕道:“皇帝陛下有请太上公主养心殿觐见,梁允文同行。”
梁梦柔心中轻叹,感慨万千。
她来到北梁国数月,却一直没能正式见到这一代的皇帝。也正因为如此,北梁国之行其实诸多不顺,更有来自像梁允禔这样的实权亲王的挑衅。
她本意只想借助北梁国之力,保住蓝脉,了却心愿,但似乎北梁皇帝不遂她愿,另有意图。
梁乙德又对梁允文道:“以后梁丙坤五人正式划编咸安王府所用,郡王可以随意差遣他们。”
梁允文此时才缓过神来:“岂敢随意使派,如今有太上公主坐镇,定叫他们有大展宏图的机会。”
梁丙坤等人皆单膝下跪,宣誓忠心。
争储之路势必充满腥风血雨,从今往后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成功便成仁。
梁允禔等人回到酒楼包房,凝望酒楼下梁乙德的到来。
“石老,我们把梁梦柔招惹入局,不是给自己多增烦恼么?”梁允禔一口仙酒入肚,心有不甘道。
好端端得多出一个夺嫡的对手了来,实在叫人郁闷。
“王爷慎言,我们只需要照着那位大人的吩咐做就是了,其他的不用管。那位大人自有他的道理。”石范捻须道。
“传闻当年那位大人与梁梦柔有些不愉快的过往,不知是否真有其事?”话到嘴边,梁允禔不吐不快,“以那位大人如今的成就,要对付梁梦柔不比捏死蚂蚁简单?”
石范眯眼道:“休要多言,那位大人之能国师亦不可比,他若一心扶你上位,太子之位如囊中取物,但若王爷惹那位大人不悦,即便你是天潢贵胄,也可堕入万丈深渊。”
“王爷,你我皆为蝼蚁,能入那位大人法眼,成为他手下一枚棋子,已是万幸。”
“言尽于此,还望王爷往后莫要揣测天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