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话 六张火车票
拿过张春来看过的几封信,我也认真查找,看看还有哪些细节需要注意。这些信件的写法不一,基本格式大不一样,笔体也是各有不同,有的字体笔画歪歪斜斜,还有很多错别字。可见这些写信的人,文化程度不同,当中也有字迹娟秀的。仔细品读,这些信件当中体现最多的是问候,相互间的关心跃然纸上,当然对于事件本身的疑问也很多。有一张字迹非常漂亮的信中,我看出一点端倪。
‘谭新平去年回到了河南老家,探望咱们的老师。可是走访当地,得到的消息是,老师在那件事情之后不久举家搬走,大概是在73年冬季,也就是在高年级的最后一批下乡之后’。
“把这一段记上”我对张春来说道:“不管有没有用,先记下来”。
赵叔叔走过来,对我提出的要求,他也是眉头紧锁。“你觉得这件事,有可能和老师有关系?”赵叔叔问道。老人家是退休的保卫科长,当然知道我的用意是什么,任何线索都不要放过。
“不要误会,不是这个意思”我说道:“我是有种预感,可能噩梦没开始之前,那些老师是最先遭到毒手的”。
飞机也是同样使用身份证来买,张春来最讨厌使用身份证买这买那的,所以我们去云南的方法只能是火车,而且还是硬座。张春来还说是为了安全,沿途也能欣赏一下自然风光。
当我拿着六张火车票到张春来面前时,他有点眼皮发沉。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去云南的火车票不便宜啊!我把一个大座两边都买下来,这样就可以睡觉觉了。
“少用你那死鱼般的眼神,你就是狗的一逼,还欣赏自然风光,琅琊山都没去上”我狠狠说道。
张春来睡觉之前,翻看了地图,有用的东西寥寥无几。只知道云南是个少数民族较多的省份,其余一概没有。赵叔叔给了我们地址,这件事里赵叔叔给了我们较多的线索,不过线索还是断的,那个没有鼻子的人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一点头绪都没有,张春来只把希望全放在云南之行上。
在安徽的日子里,没有一点时间去琅琊山看看,这不得不说是个遗憾,近两个多月来走马观花,只在张春来家里的日子算是平静。还好和赵叔叔钓鱼的日子我们过的无比的惬意,安静舒适的乡村生活很快过去了,心里当然不舍。虽然在那的时候钓鱼是心不在焉,但是该说的话一旦说完,最怀恋的还是湖光山色中的垂钓。
在赵叔叔的村子里,顺手牵羊倒了一个小斗,也只是机缘巧合。张春来的师傅教给他的东西还算有用,几千年的封建社会风水之说由来已久,很多东西都是一成不变的,都是前人照做,后人照拆。辞别赵叔叔,我们租用站前旅馆做上车前的准备。
事实证明我的做法是正确的,一路上睡得还算可以。中途碰到好几次倒短途的学生,我们只给女孩子让座位,让他们这些学子也能休息一会儿。买票的时候没问问,这六个座位连着的大座离车厢的厕所居然这么近,黄牛票这玩意真不能信。
那小斗里的尸骨我们给合葬在一起,看来是对的,合在一起就是两只首尾相接的戏水鸳鸯,在手里真真切切。这个东西并不急于出手,一切都交给螃蟹处理好了,李先生会有门路卖个好价钱,不过我不相信他。这一点貌似张春来不太赞成,原因很简单,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尴尬。
“尴尬也不能交给他”。
这边的气候不比东北,老家这时候会很凉爽的。在车厢里我几次都想把衣服脱下来,不过看看身边的女生,还是忍了吧!
到达昆明马不停蹄,直接上大客,这边的人叫大巴。两个人还是背着旅行袋,衣服已经换成超级少了,可还是热得我受不了,北方人大多数都不怕冷,可这热实在难熬。
坐在大巴车上,我在心里细细的总结了一遍,打骨术的顺序基本找到,想要达到真正的行尸还要经过漫长的练习才行。张春来嘟囔着什么傣族自治洲,我只记住了个西双版纳,在部队的时候我就对那里神往,掏空了张春来的钱包,买了一个数码相机给自己用。
到了勐海县遍地都是迷人的傣裙,这里的少女怎么都这么高!张春来想找地方先安顿下来,最好离那个医院不要太远。
跟在张春来的身后,我的视线一直都没离开那些摇得我头晕的小蛮腰,看惯了北方的大腿和丝袜,这的傣族裙咋这么好看。我被张春来擒到楼上,找了一间带窗子的小屋,还好屋里有洗手间能够简单的洗洗澡。
“走,去看看有什么吃的”收拾妥当我们急急的下楼。这里的人口音极重,可能是旅游开发时间较长的缘故,普通话普及率很高,只略微有点地方口音语速稍慢,交流不是问题。
走过很多街巷,张春来同意我的看法。“你说的没错,这的确很多东西不能吃”张春来道。
何止是不能吃,看着就吓人,版纳昆虫很有名,不过我们是无福消受了,尤其是看到‘复眼’,我浑身马上凉快了,涌起一丝丝的寒意,天知道我吃了那个东西以后会不会做噩梦。吃还好说,大不了泡方便面,关键是我们这身装束,不能太引起别人注意,入乡随俗,最好还是打扮成当地人。
晚上坐在窗前,张春来说:“明天一早,我们就去那个小医院,这个县里好像就这么一个医院,另外一个是它的分院”。
听赵叔叔说那个他的同学的妹妹是学校毕业给分配到这里的,赵叔叔几天前给她打过电话,知道她的地址,这帮了我们很大忙。
赵叔叔的情况只有上海那个叫国英的人知道,而赵叔叔却对这个云南的同学妹妹知晓,这其中的关键,我们一时还想不明白。
张春来如此心急,让我很生气。赵叔叔留住我们几天,老人家的良苦用心你是一点没有体会,其实人家最多的担心是我们,害怕把一些并不确定的事情告诉了我们,反而使事情变得更糟。
时隔这么多年,很难说这件事没有平息,老人家只想让你这个同学的孩子平平安安。
“你等一等”我说道:“咱们这么急的过来,是不是太仓促?要不要叫螃蟹来打个前站,先摸摸情况?”。很多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冒然上去肯不行,就好比赵叔叔,如果不是几天的相处,赵叔叔都不会开口。
张春来想了半天,我说的是最实际的问题。那个黎艳梅是赵叔叔同学的妹妹,这种关系并不是那么近,人家肯定也有家庭,如果她知道一些情况,她见到我们的第一反应,肯定也是和赵叔叔一样,怕我们有危险或者怕自己重新卷入危险当中,人心可是很复杂的!
张春来说道:“看情况吧!就按你说的办。先找个收住游客的民居落脚”。
第二天一早,我和张春来就来到医院的门口。这是一个三层楼房的二级甲等医院,目标是女院长,那么她一定会有自己的办公室。现在是大摇大摆进去直接进去找人,还是装作病患家属,先去确定哪个是黎艳梅院长,哪里是她的办公室。两种办法当中,张春来认为第二种稳妥,确定了女院长,可以找更多的机会接近她。
医生和工作人员陆续的走进去,我们就站在外面。一身傣家衣物,只要不说话,没人会注意我们。
近9点了,张春来和我走进医院大楼。
在走廊里碰到的大多都是患者,偶尔有几个医生出入,现在差不多是医院的医护人员晨会时间。一人一边,目光挨个在门牌上搜索,哪个是院长室。直到三楼,才在最里面的一间门牌上看到‘院长’两字。右边是化验采血的科室,也有人出入,张春来犹豫一下,让我别动他先过去。
走到最里边,张春来向屋内张望一眼,转身就回来。
“没有”张春来小声说一句,两人立刻下楼。
走回一楼我们坐在大厅长凳,我说这是干什么,咱们又不是做贼,哪怕是挨个病房去看,我们也是来探病的。指指身上的衣服,咱们是傣家青年好吗!咱们步伐就不能慢一些自然一些嘛!杀气腾腾的走来走去,在别人看来,没事也有事了。
“不行”我说道:“这样肯定不行,现在就撤出去,还是多观察一下,再做打算吧!这是医院,即使人家接待咱们,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张春来无动于衷,不是我的话没听进去,他是想先确定哪个是黎院长。我坚持认为,哪个是都无关键要,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是肯定了,她就在这医院里,又跑不掉,何必急于一时。先以游客的身份落脚,再做下一步打算。
“你要是再说我是想游山玩水,我就翻脸了啊”我说道。
刚刚平复急迫的心情,远远的就听见有人在争吵,夹杂了很多少数民族语言我们听不明白怎么回事。有个女人的话我们可是听清了。“院长,不如给他们转到景洪市院去”。
我和张春来立即站起,走到走廊的里面,路过的都是骨伤病房。走廊尽头几个病人家属和医院的工作人员在争论着什么事,中间有一道大玻璃拉门,走近才看见最上方蓝色的字,‘传染区闲人免进’。
停住脚步,好在旁边有座位,马上坐下装作来探病的家属。
等待是让人最闹心的事情,尤其是在医院的走廊里。争吵的人究竟为什么听不清楚,好在有玻璃门,声音对我们影响不大,只是光秃秃的走廊里就两人坐在这,自己也觉得不自在。数次站起来想拉走张春来,可他就是不动。
我小声说道:“看人可以,先确定哪个是黎院长就好。但是这时候千万不能上去说话,必须找个更好的场合”。
张春来的眼睛突然瞪大,身后也想起细碎的脚步声,几个大人和医生在追一个小男孩,只见那小孩跌跌撞撞想往大门外跑,看那样子体力不支,每一步都欲摔倒。孩子背对我们,张春来和我的目光都落在孩子脑后的大大的眼睛上,丝丝血红的眼白,黑灰发亮的瞳孔清晰无比,而且男孩脖子后的发梢还有紫药水的痕迹。
男孩脑后有一个形如眼睛的斑块,这在普通人眼里多少有些恐怖,然而在张春来眼中,立刻就认出,那是很少见的尸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