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空手夺白刃
所谓刻天一剑,登云启剑,气吞万象。
霎时间云端惊现五色霞光,随后大地灵气会因不断招受天道牵引而螺旋升天,并与巨大、金色的剑刃上凝聚厚厚一层烁目之光。
伴随着剑锋划过空间的尖啸之声传来,在此巨剑压境当下的人便会看见那金色的巨刃将天一分为二、将空间剖开、将颜色分明的整个过程。
紧接着处于如此巨如海阔的剑压之下,哪怕其人心智再坚,也耐不住身体发肤逐渐脱落之恐怖,加之汝的内脏与骨骼会因剑意逐渐压迫而渐渐坍缩变形。汝之七窍亦会渐渐流出粘稠、黑红、腥臭的血来。
虽其剑尖尚未来得及刺进汝之骨盖,但其剑意实际早已压碎了汝之肉体甚至灵魂。
可按理来说‘刻天一剑’刚一出现时,生存感官十足全开的龚沮仁就理应逃跑了。
然而魔王形态下的龚沮仁却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及时脱出的意向。
或许在他看来,这便是苻坚最强也是最后的一击了。如若自己逃了,那这场对决便像是没了结果,也会失去其挑战剑神的原始意义。
所以龚沮仁是不会逃。
不仅不会逃,更要赢得想当彻底。
···
哈哈,只可惜想象总是很美好,现实却是很骨感。
何为呢?
因为当龚沮仁命令小黑率先缠绕过‘刻天一剑’后,才忽然发觉之前他用来借力打力的想法根本就行不通。
只因为苻坚施展‘刻天一剑’时,其最大消耗并非自身灵力,而是他的性命···
没错,刻天之剑是燃命之技,凡是以优先消耗性命为代价的咒术,小黑都无法吞噬转化。
再加上‘刻天一剑’似乎还凭燃命唤起生命辉光,以至于其刃光华绚烂无比,更兼具净化邪祟之效。
也就是说龚沮仁不能光凭饕餮五行变幻之能硬抗极端纯粹的这一剑,且正因其纯粹,乃至任何花里胡哨皆无法比其更加耀眼。
那龚沮仁现在唯一能做的,同是他唯一能获得胜利的办法,就是以更加纯粹的力量与一心只想荡平天下的‘刻天一剑’决一胜负。
而苻坚在额发又白一缕后便赫然退出了爆炸范围。只是他这一退、便无法再度影响局中巨剑,反观龚沮仁胜算顿时又添几分。
电光火石之间,后者当即召回小黑、拔出了葬日黑刀,紧接退出魔王形态、再施幻影移行分身三路,同时向下坠的金色剑芒劈砍出全套阿鼻地狱三刀。
但见其左路刀势上下颠倒、忽明忽暗、尽显狂太,此招便是三刀起手式‘断佛忘道’,而今龚沮仁故意将刀刃裹上黑雷,致使无比狂躁的雷极之力更显招式狂态,变化为‘狂雷灭道’。
又见中路刀光频繁翻飞,此每下一刀都使面前剑芒削弱一分,就像是将活人凌迟处死般、不断榨取彼端无限生机。同时此招变化虽繁,然招意朴实,刀劲酷烈,极欲取命。招名‘万劫无生’,但在风蜈混沌的倾力加持下,其刀光更甚从前。
再看右路势劈山峦,只因这路龚沮仁每每将黑刀举过头顶,便需用尽分身全部力气直灌刀中,然后辅以震天劲、划开空间、洞穿五岳,遂令‘刻天一剑’一角险些缺损,便可见其‘天塌地陷’之无穷威力。
却奈何,纵使兵分三路,穷其手段、尽其所能,却依然无法撼动太半‘刻天一剑’落下。
然而龚沮仁还是以其坚强意志、不灭斗心,强行削弱了此剑不少威力。
紧接在金色剑芒距离其眉心只缺三寸之际,龚沮仁又再披上了黑色战衣,转而用双手去抓,并与那炙热非常的剑芒盘起了耐力。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此这般,龚沮仁不断在激烈抗衡中爆发出一声声震耳欲聋的战吼。但是在两端巨力更为激烈碰撞的当下,他的声音很快被更加震耳欲聋的音浪给埋没。
随着时间的流逝,金色剑芒更显下沉,而龚沮仁却依旧屹立不倒,亦未有让眼前剑芒沾到半分便宜。
只是若再继续这样下去,龚沮仁就算能最终战胜‘刻天一剑’却也会因此遭受极大损伤,甚至沦为废人。
然而此子做事如此莽撞,‘先生’亦是始料未及,奈何他总会偏袒自己的弟子,并在弟子做出鲁莽行径后,果断夺走身体控制权、力挽狂澜于危。
不料这次龚沮仁的特意鲁莽、实为刻意设伏却给了‘先生’一计大大的惊喜。
且就在‘先生’为求停下‘刻天一剑’赫然用出了与黑袍所施展的‘天劫夺色’不相上下的能力后,周遭一切激荡亦瞬间静止,万千肆无忌惮纠缠不休的灵气涟漪则以堪称立体浮雕一般的固态悬挂于没有色彩的空间之内。
‘他’做的这一切,或可称之为‘他’能够轻易施加影响进而扭曲世间常态的这一切,可真是相当可怕与诡异。
然而‘先生’只是轻轻一挥手便将龚沮仁的意识又瞬间弹回了他自己的识海之侧,只余下一句挑红眼的躯壳任凭驱使。
若非是穷奇冒死通过梦乡向与之更为亲近的龚沮仁‘通风报信’,那后者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对‘先生’怀抱猜忌。
而此番强迫苻坚施展第七道剑,还苦肉求存、故意空手接白刃,实则就是为了让‘先生’自己暴露。
龚沮仁则将一部分神魂提前埋入小黑腹内,待到那个既熟悉又陌生,且无数次救活过自己的‘红眼’当真出现后,他旋即现身,并与此刻的‘他’面面相窥道:“哼哼,终于见面了呀。”
然对面却答:“还不够···”
龚沮仁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说不够,难道是‘他’认为自己为了见其一面还不够努力,或是单纯的认定自己这是不自量力呢?
要知道,若是不耍点小聪明,恐怕也无法真将‘先生’诱出识海。只不过龚沮仁还是低估了‘先生’的真实意图,不明白或难以理解对方给予自己的温柔。
于是乎,龚沮仁甚至会在此时此刻直言不讳道:“你到底是谁?为何会忽然出现在我的意识里,又时不时夺走我的身体···难倒是我被你夺舍了吗?难倒我其实早就死了,而今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以及一切命运使然实则皆是你一手造成!”
‘他’:“···”
沉默,却并非沉默是金。
就或许‘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才始终不发一言,龚沮仁···能感受到。
然说时迟那时快,火红眼的自己顿时一巴掌打来,并险些将龚沮仁的这一缕残魂荡为渣滓。
且当龚沮仁还惊魂未定之际,‘他’忽然说道:“若是一人身死,灵魂当即落入轮回,重生或为猪狗、或为牛马,也可再世为人。但只余灵魂之人是无法感受到一丝一毫痛觉的,你现在就是这样,只以一缕分魂与我对视,却不觉纵使只留一缕分魂在外,汝之肉身仍能感受到些微痛觉,或是彼心尚在咚咚上跳。所有这些便是你还活着的证据,而你我之间,与其说是我夺你舍,还不如说是你我共生,现如今我便是你,你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