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歌舞升平
北京紫禁城翊坤宫内。
郑贵妃半躺在美人榻上,略显焦急地看着宫门口。
崔文升一边用袖子擦着汗,一边大步走进宫门。在走向郑贵妃的中途,还差点儿摔了一跤。
郑贵妃故作镇定地训斥:“慌什么!郑国泰郑养性来了吗?”
崔文升:“贵妃娘娘,大事不好!他们来了也没用了。”
郑贵妃:“怎么回事?天塌地陷了?”
崔文升:“今天早晨,咱们刚刚离开乾清宫,太子就带领方从哲、孙承宗等一大帮人擅自闯入乾清宫。他们进去,会儿不大万岁爷就晏驾了。太子在几十个大臣簇拥下,立马就在万岁爷灵前即位。”
郑贵妃勃然大怒:“太子几十年窝窝囊囊,这次难道吃了熊心豹子胆?”
崔文升:“说的是呀。刚刚我打听清楚了,都是詹事府谕德孙承宗给太子出主意打气。不然,太子就是再活三十九年,也没有这样的胆识!”
郑贵妃眼睛瞪得滚圆,恨恨地说:“孙承宗,好,好,老娘记住你了!崔文升,马上把郑国泰、郑养性找来!”
崔文升疑惑不解地问:“娘娘,找他们来干什么?”
郑贵妃:“让他们办一明一暗两件大事。”
崔文升:“一明一暗是什么意思?”
郑贵妃:“明里,让郑国泰联络朝中亲信大臣,一齐上奏折,请求太子兑现万历爷封我为皇太后的诺言;暗里,让郑养性暗中拉拢锦衣卫、三大营的亲信将领,再招募武艺高强的死士,准备对太子、对孙承宗下死手!”
崔文升:“我的贵妃娘娘,您可要想清楚,明里一手不妨一试;暗里那一手,千万不能再想!今天宫墙夹道的袭击已经失败,幸亏没留下活口;组织人马拥立福王在太和殿登基又没有成功。现在咱可不能再露出一丁点儿马脚!”
郑贵妃叹一口气道:“也罢,让福王速回洛阳,暗中加紧囤聚钱粮召集兵马,随时听我命令起事。”
崔文升:“这一手还差不多。”
郑贵妃:“眼下咱们怎么办?”
崔文升:“眼下,太子一党占尽先机,朝廷内外大多数人欢欣鼓舞,您和福王爷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不然立刻就会大祸临头,孙承宗他们可不像太子爷那么好对付!咱们只有心字头上插把刀,一忍百祸消!”
郑贵妃强压怒火:“忍?忍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崔文升阴沉地干笑几声:“用不了多长时间,太子肯定会露出破绽,咱们再投其所好,一发即中!”
郑贵妃:“你就这么有把握?”
崔文升:“我的贵妃娘娘,和太子斗了这几十年,难道您还摸不透他的脾性?”
郑贵妃沉思了半晌,才点点头,道:“对,咱们还得投其所好,给太子爷准备一份儿妙不可言的的厚礼。”
郑贵妃随即一招手,崔文升凑上前来。
郑贵妃对着崔文升的耳边低语了好大一会儿,崔文升连连阴笑着点头。
北京崔文升住宅内。
崔文升正躺在摇椅上前后摇晃着想心思,一个小太监领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妖媚女人进来。
崔文升停止摇晃,半眯着眼上下打量进来的女人——杨柳细腰极其风骚,特别是眼神极其灵动。
崔文升点点头嘟囔道:“嗯,够味儿,连老子这个太监也是一见倾心!可惜老了点儿。”
妖媚女人略显扭捏地说:“崔公公,您的手下可没说清楚让我伺候您哪!”
崔文升:“扯淡,老子跟你谈正事呢!要你找的人可都找齐了?”
妖媚女人:“找齐了找齐了,我可是花了几天工夫,跑遍了北京城大大小小的花街柳巷,才凑齐了这八个绝色美女。”
崔文升:“别光说嘴,带上来瞧瞧。”
妖媚女人拍了两下巴掌,八个身材修长的年轻女人袅袅婷婷走进来,一字排开,站在崔文升面前,各自搔首弄姿。
崔文升热辣辣的眼光把美女们上上下下看了几遍:“嗯,更够味儿。”
崔文升又转脸问妖媚女人:“我的手下可给你把要求说明白了?”
妖媚女人说:“说明白了,不就是跳跳艳舞,勾男人上床,她们可都是常年干那种营生的,差不了!”
崔文升:“你记住,老子最后要按每个姑娘做那事的次数发赏钱;你可别大意,办不好老子要你的命!”
妖媚女人一哆嗦:“好,大不了我再把这二十年来练就的本事,一一教会她们;最后,再每人配几个迷魂香囊,保证万无一失!老爷,到底是伺候谁呀?”
崔文升:“别问这么多!这事要绝对保密,漏了半点儿风声,你们九个和你们的家人都会被剁成肉酱!”
九个女人都有点儿害怕,崔文升见状,立刻跟进一句:“来了就得做到底,有半点儿犹豫的,也把她全家都剁成肉酱!给你们一天时间,好好练练!”
妖媚女人极其夸张地嚷嚷:“哎吆,我的崔大老爷,在您这儿怎么练呀?”
崔文升:“真他娘的笨。来人!”
一个太监应声而来,低眉垂首静听吩咐。
崔文升:“你今夜带几个人,赶辆黑车,去街上找几个棒小伙子来。交给这个娘们儿。”
太监笑嘻嘻地转身走了。
妖媚女人:“崔大老爷哎,您可真行!”
八个美女交头接耳,喜忧参半。
夜晚,乾清宫东配殿内。
金碧辉煌的东配殿,一伙乐师在一侧奏着欢快的乐曲。
精神焕发的朱常洛坐在摆满酒肉水果的矮几后面,被一左一右两个美女缠绕着,一人端一杯酒含,轮番喂进朱常洛嘴里。另外一个美女用嘴叼着一颗葡萄,凑向他。当他伸嘴想接时,美女却含着葡萄躲开了,众美女一阵尖叫哄闹。
朱常洛故意作出生气的样子:“大胆,欺君之罪该当千刀万剐!”
含葡萄美女装腔作势地跪地求饶:“大慈大悲的玉皇大帝,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法力无边的太上老君,救救我吧!至高无上的万岁爷爷,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众美女的一阵阵哄笑,似乎要把乾清宫顶掀开了。
朱常洛也乐得前仰后合,一美女趁机又喂了他一口酒。霎时,他口中的酒喷出来,弄了美女满脸满身。美女顺势扑向前去,把头脸在朱常洛怀中乱蹭,嘴里还咭咭哝哝说着什么,又惹得朱常洛乐不可支。
一个太监高喊:“郑太妃求见!”
朱常洛急忙把怀中的美女推开,正正衣襟起身迎接。
郑贵妃满面含笑地走进来:“皇上好兴致!”
朱常洛躬身让座:“太妃请坐。来呀,上酒!”
郑贵妃:“皇上这里真是美女如云、人间天堂!”
朱常洛:“太妃取笑了。”
郑贵妃:“今天,我来送几个丑丫头给皇上取个乐儿。”
她见朱常洛迟疑着却没反对,立即拍响巴掌,冲宫门外喊了一声:“带上来!”
八个绝色美女如清风拂柳般飘然而至,又如出水芙蓉般亭亭玉立在大殿中央。
一队乐师也悄悄进入大殿右侧。
朱常洛的两只眼睛,似乎射出了无数支利箭,射向八个美女。
原先乾清宫里的众美女个个自惭形秽,不自觉地低头噤声。
郑贵妃:“皇上,这几个丑丫头可入法眼?我专门请着名舞师教了她们几段舞蹈,请皇上赏光。”
郑贵妃接着做了个手势:“来呀,奏乐起舞!”
奢靡醉人的乐曲声中,八个美女翩翩起舞,每一个舞姿都充满诱惑,撩拨着朱常洛被压抑多年的欲望。特别是领舞的那个红衣美女,似乎就是赵飞燕再世,身姿轻盈,眉目传情。
朱常洛神情呆了,眼睛直了,想站起来与红衣美女对舞,却又狠狠咽了两口吐沫忍住了。他又伸出手去端一个空酒杯,凑近嘴边想仰头喝酒,才发现酒杯内空空如也,迅速看了郑贵妃一眼,尴尬地笑了笑。
郑贵妃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嘴角上露出了一丝轻蔑又欣慰的微笑。
郑贵妃:“皇上,我把这八个丑女送给你,千万不要拒绝啊。”
朱常洛:“这……,那……”
郑贵妃:“别不好意思,告辞。”
郑贵妃走后,乐曲更激昂了,舞姿更撩人了。
朱常洛连喝几大口酒,一挥手,原先陪伴他的众美女退下了。
乐曲舞姿更加疯狂,八个美女随着乐曲如蟒蛇一般扭动着,……
朱常洛也躁动不安地扯下自己的外衣,摇摇晃晃站起来。
曲终人散,红衣美女和其他三个美女被朱常洛左拥右抱着走向宽大的龙床。美女腰中,个个挂着小巧精致的香囊,散发出的气息似乎把朱常洛熏得目光迷离。
朱常洛晃晃头,定定神,似乎明白了一点儿什么。红衣美女立刻有意无意地搂着朱常洛的头凑紧自己的胸膛向。
朱常洛的目光彻底散乱了。
宽大的龙床上,粉红色的帐幔里,时时传出美女的尖叫,传出朱常洛的气喘和呻吟……
忽然,朱常洛连声大叫:“快拿仙丹来……”
一连五夜,夜夜如此。万岁爷“圣容顿减”,终于病倒。
紫禁城翊坤宫内。
郑贵妃半躺半卧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崔文升喜滋滋走来,凑近她的耳朵嘀咕了几句。
郑贵妃睁开眼睛,喜不自胜地问:“消息可靠吗?”
崔文升:“千真万确。”
郑贵妃:“太好了。你再到乾清宫走一趟,问候万岁爷的病情,再给万岁爷开几剂泻火药,要保证药到病除!”
崔文升一愣,迟疑地问:“娘娘,你是让我……让我下药,结果了万岁爷?”
郑贵妃一瞪眼,训斥道:“胡说!本宫是让你对症下药,让他拉拉肚子败败火。只不过药量嘛……稍稍大了一点,结果嘛……结果得看万岁爷的造化喽!”
崔文升惊恐万状,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连连道:“那可是灭族大罪呀!老奴不敢,老奴不敢!”
郑贵妃穷凶极恶地呵斥:“你已经两次指使杀手入宫行刺太子;你已经送了许多妓女勾引万岁爷,万岁爷因此一病不起。这些难道不是灭族大罪?”
稍停片刻,郑贵妃又充满诱惑地说:“只有福王登基之后,你的这些弥天大罪,才能变成不世之功。你才能要什么有什么!你才能世世代代永保富贵!”
崔文升沉思了一会儿,终于破釜沉舟地说:“娘娘,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白天,紫禁城乾清宫东配殿内。
朱常洛在御榻上仰卧着,满面赤红,气喘如牛,连连痛苦地翻动着身子。
一个老太监走进来禀报:“万岁爷,司礼监秉笔太监崔文升求见。”
朱常洛不耐烦地问:“他来干什么?”
老太监:“他说给万岁爷献仙方灵药。”
朱常洛眼睛一亮:“快传他进来!”
立在御榻前的王安欲言又止。
崔文升进来叩头:“老奴听说万岁爷龙体欠安,特来问候。”
朱常洛:“朕这几天浑身燥热绵软无力又大便不通。你可通医道?”
崔文升:“老奴曾经掌管御药局近二十年,日日同御医研习医道,颇通岐黄之术。万岁爷近来是不是头胀气虚?”
朱常洛:“是。”
崔文升:“这是三焦上升,肝阳上亢所致,我开几服泻火药,不敢说立马见效,吃上几天就能好转。”
王安目视朱常洛微微摇头。
朱常洛却视而不见,对崔文升连说:“好!好!”
崔文升又说:“若是皇上想收立竿见影之效,老奴听说,鸿胪寺丞李可灼,有从江西龙虎山张天师之处求来的仙丹,名叫红丸,很是神奇。皇上也可把他招来问问。”
朱常洛摇摇头,道:“他是外臣,不能擅入皇宫。先吃你的几服药再说。”
紫禁城钟粹宫内。
朱常洛宠妃李选侍焦急地问皇长孙朱由校的奶娘客氏:“奶娘,我有好几天没见到万岁爷了,王安说万岁爷病倒了。王安的话靠得住吗?”
客氏夸张地连说带比划:“连娘娘都拿不准的事,我一个小小的奶娘怎么会知道呢?”
李选侍脸色一沉,说:“当年,太子爷和我在众多应聘的奶娘中,独独挑中你喂养皇长孙;皇长孙长到十多岁,还违背祖制把你留在宫中。这份儿恩情你不该忘了吧?”
客氏蝎蝎螫螫地说:“哎呀,哎呀,万岁爷、李娘娘的恩情,我睡着觉也不敢忘啊!我倒是影影绰绰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和老王安说得差不多。估计那老王安不敢胡说八道。”
李选侍心事重重地说:“现在,我、你、皇长子的祸福都系在万岁爷身上。以后,你要多打听消息,随时告诉我;还要多帮我拉拢几个有用的人,我知道你在宫里的活动能力。”
客氏:“娘娘这么抬举我,我拼着这一条小命也要去办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