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拥立天启
夜晚,北京紫禁城乾清宫内。
白色帷幕后面,李选侍正与客氏、李进忠窃窃私语,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李选侍:“万岁爷驾崩了,李公公,本宫该怎么办?”
李进忠:“抓住皇长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客氏:“别云山雾罩,有话直说。”
李进忠:“万岁爷晋封娘娘为皇贵妃的谕令并没撤回,皇长子由选侍娘娘抚育长大,这就是一张天大的王牌。皇长子一向对娘娘顺从,他只要当了皇上,封你个圣母皇太后还不是顺理成章的事!”
客氏:“怎么抓住皇长子?”
李进忠:“李娘娘要一直带着皇长子住在乾清宫,寸步不离;登基大典一过,立即让新皇上给李娘娘上皇太后封号。再除掉几个不听话的大官儿,大明朝还不是李娘娘的天下!”
李选侍心花怒放:“你真是我的张子房!”
李进忠:“什么张?什么房?”
李选侍这才想起来李进忠根本不识字,大概也不知道汉朝的着名谋臣张良字子房。便摆了摆手说:“算了,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
李进忠尴尬地笑了几声:“当然是娘娘有学问喽!”
白天,紫禁城乾清宫外。
哀乐齐鸣,一群文武大臣全身缟素。漫天的白色大片纸钱,飘飘洒洒从天而降,似乎天地都成了白色。远远能望见朱常洛的灵柩停在乾清宫大殿内。
方从哲带领文武百官依例行国丧大礼,然后跪地痛哭,孙承宗哭得撕心裂肺几乎气绝。
王安同众大臣一起痛哭了一会儿,站起来说:“众位大人节哀吧。”
孙承宗膝行到方从哲身旁,悄声道:“当务之急是由内阁大臣拥立新君即位,以防有人乘机作乱,挟天子以令诸侯。”
方从哲:“孙大人思虑得很周到,请与各位大人到内阁商议吧。”
紫禁城内阁首辅签押房内。
方从哲:“各位大人,先帝登基不到一月,猝然驾鹤西去,真是国家大难。方某心乱如麻,请各位献计献策共度难关。”
大学士甲:“依下官看来,皇长子幼年丧母,是李选侍把他抚育长大。先帝日前就想晋封李选侍为皇贵妃,可见先帝对李选侍的尊崇。目前该请李选侍主持后宫大事,并由她宣示皇长子登基。”
孙承宗:“万万不可!”
温体仁:“理由何在?”
孙承宗:“李选侍无德无能而且心胸狭窄、手段阴毒,皇长子生母王才人即是她殴打致死。多年来她只知挟持皇长子抬高自己,毫不关心皇长子的身心发育,致使皇长子学业无成,身体病弱。”
温体仁:“凭据呢?”
孙承宗:“王安公公多年在东宫侍奉先帝,为人真诚可靠,东宫大小事务,统统铭记在心。孙某与王公公深谈多次,底细全知。各位大人可将王公公请来,细细讯问。”
众人将眼光集中在方从哲身上,方从哲却看着孙承宗,点点头。
孙承宗继续说:“李氏还有意独揽朝中大权,如果靠她主持大计,造成后宫干政,大明危矣。”
方从哲:“照你说怎么办呢?”
孙承宗:“我大明自太祖高皇帝以来,都尊崇长子长孙。日前,先帝多次召开御前会议,命诸位大臣辅佐皇长子;现在,皇长子登基名正言顺,何必借李选侍的名义?百官奉迎皇长子,即是遵先帝遗命。这么正大光明的举动,上应天意,下顺民情,有什么难处?”
方从哲:“孙大人说得很对。可皇长子现被李选侍留居乾清宫,那客氏、李进忠又暗中唆使,不知想干什么,怎么举行登基大典?”
孙承宗:“客氏是无知无识的乡下女人,李进忠是不入流的阉人,朝廷大臣堂堂正正地行事,看他们谁敢阻拦。”
烈日当头,蝉声嘶叫。
方从哲、孙承宗等十几个大臣满脸流汗衣背湿透,却个个器宇轩昂地长跪在乾清宫宫门外。
方从哲带头高呼:“臣等拜见皇长子!”
孙承宗等十几个大臣齐声高呼多遍:“臣等拜见皇长子!臣等拜见皇长子!”
紫禁城乾清宫内。
李选侍问李进忠:“李公公,怎么办?”
李进忠:“把皇长子藏起来,一帮六七十岁的糟老头子,还敢闯进乾清宫抢人不成?”
李选侍与客氏拉着朱由校走进东暖阁。
外面众大臣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走出东暖阁的李选侍有些怕了,用两手捂住耳朵叫着:“李进忠,把他们赶走!”
客氏:“不行就把东厂提督太监和锦衣卫找来,准备廷杖!”
李进忠:“这都什么时候了,谁敢动粗?狐假虎威才是上策。”
李进忠走到宫门口,耀武扬威地说:“李娘娘懿旨,皇长子不在乾清宫,众位臣工暂且退下。”
紫禁城乾清宫门外。
孙承宗激昂地反驳:“李选侍只不过是先帝媵妾,有什么资格下懿旨?你李进忠胡乱发话,太祖高皇帝曾严禁太监干预朝政,难道你就不怕灭族之祸?”
李进忠被孙承宗的气势话语唬住了,灰溜溜地返回宫内。
孙承宗对方从哲使了个眼色,便领着众大臣涌向宫门。
宫门口的守卫太监仗着自己很有些武功,死死堵在门口。孙承宗轻松自如伸出双手拨开两个太监,其余太监一看外表文弱的孙承宗竟有这么大的力气,自觉不是对手;再看看来的人都是朝廷大臣,不敢阻拦了。
紫禁城乾清宫内。
李选侍见一大群官员气势汹汹地闯进来,神色不免有些慌乱,但强作镇定冲方从哲发问:“方阁老,你们想干什么?”
方从哲:“众位大臣奉先帝遗命参见皇长子。”
李选侍:“皇长子不在乾清宫。”
孙承宗:“有人明明看到皇长子这几日一直与李选侍住在乾清宫,李选侍为什么不承认?目前是关键时刻,请李选侍以大局为重。”
李进忠:“请孙师傅尊重皇长子的养母李选侍。”
孙承宗:“该尊重谁,我等饱读圣贤之书的大明大臣,还用得着你一个无知阉人来教?众位大臣议论的是国家大事,哪能容你一个太监插嘴。还不退下!”
李进忠悻悻地转身离开。
孙承宗:“请李选侍让我们拜见皇长子!如果李选侍一意孤行,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说着说着,孙承宗一挥手,众大臣就三三两两地结伴在乾清宫内四处寻找起来。不大会儿,都神色茫然地回来了。
一直站在一旁默默观察的王安,乘李选侍不注意,朝孙承宗使了个眼色,向东暖阁指了指。
孙承宗会意,拉着方从哲大步跨进东暖阁;只一会儿,两人就拥着朱由校站在了乾清宫正中。
在方从哲的带领下,众大臣齐刷刷跪倒在地,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跪拜完毕,孙承宗二话不说,拉起朱由校就向外走。方从哲等人紧随其后,护卫着朱由校涌向乾清宫门口。
李选侍猝不及防,顿时喊叫:“皇儿回来!皇儿回来!”
朱由校刚想回头看看,却被众大臣簇拥着,几乎是脚不沾地一溜烟走远了。
李选侍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先帝爷呀,我可怎么办呀!”
李进忠:“娘娘别担心,老奴马上带人把皇长子抢回来!”
白天,紫禁城宫墙夹道。
孙承宗大步流星地拉着朱由校向前走,方从哲等气喘吁吁地紧跟其后。忽然,李进忠带领一大帮太监手持刀剑从斜刺里冲过来,横在道路中央。
李进忠:“奉李娘娘懿旨,接皇长子回乾清宫。”
李进忠口中说着,双手向前就要拉扯朱由校。
朱由校不知所措,孙承宗上前一步,只一掌,就把又高又胖的李进忠推得连连退后几步。
两个持剑太监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拿剑逼近孙承宗。
只见孙承宗身子略微一闪,飞起一脚,紧接着挥出一掌,一个太监倒地不动了,另一个太监的剑已在孙承宗手中。
孙承宗一个箭步跨到李进忠身边,用剑尖指着李进忠的咽喉,大喝一声:“还不退下!”
李进忠一伙老实了。
孙承宗:“堂堂大明天子,怎容你这伙阉人拉拉扯扯!陛下,亿兆生灵都是你的臣子。别怕!”
说着,孙承宗持剑断后,方从哲等人簇拥着朱由校向慈庆宫大步走去。
李进忠等太监眼巴巴地看着他们渐行渐远。
艳阳高照,慈庆宫正殿内。
朱由校身着明黄龙袍端坐正中,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
庄严肃穆的丹陛大乐中,文武百官恭恭敬敬地三拜九叩,只有孙承宗、方从哲等少数几人眼含泪花,神情特别激动。
叩拜完毕,文东武西肃立两旁。
孙承宗出列拱手奏道:“我大明王朝自定鼎北京以来,列祖列宗都是在太和殿举行登基大典,在乾清宫处理日常政务。如今,李选侍盘踞乾清宫,与我大明体制甚为不合,登基大典也不能如期举行。请陛下下旨,命李选侍迁出乾清宫。”
朱由校面露难色:“朕自幼丧母,李选侍抚育多年,朕既登基,本该上尊号尽孝道,奉养天年。贸然下旨命其移宫,于心不忍。”
方从哲:“据宫中知情太监透露,万岁生母王才人是李选侍虐待致死。”
朱由校大惊失色,一下子从座椅上站起来:“这话是真的?”
孙承宗:“陛下可以细细询问王安和侍奉过王才人的宫女。”